进入高中的第一个国庆节即将到来, 这整整一周,班上的学生都格外的不安分,计划着整整七日小长假要去什么地方玩, 怎么玩, 玩什么。
此时只是刚开学了一个月, 班上的学生还不是太熟悉,都只是能叫出名字的程度, 是以讨论的声音也仅限于自己的同桌、室友等等。
今天晚自习一过, 明天再上一天的课, 下午就正式放假了。
班长季白星从办公楼回来,手里又抱了一沓卷子。她刚走进教室, 班级里就传来了一阵哀嚎。
“怎么又来啊?我去这六天上课我可是一点都不敢休息啊!白天上课, 晚上熬夜写国庆卷子, 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把发下来的卷子写完了啊!”
“呜呜呜,我以为之前发的就是国庆全部的作业了,我为了假期快乐的玩耍,晚上熬夜肝作业。宁芒你看我的黑眼圈,呜呜呜。”
宁芒:“没事, 就这一张了, 今晚上还能再做,明天回家路上补觉就好了。”
盛声长叹一口气,但又来劲了:“你说得对, 我都做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张卷子了!今晚继续搞!明天回家路上睡大觉!晚上就开黑!玩个七天七夜!”
季白星站在讲台上, 把每一列的都数出来,然后放到第一排, 让底下同学自己传下去。
随后她就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 刚落笔在国庆的英语卷子上写下了一个选项,突然想起什么,又站了起来朝着教室的后排走去。
课间休息还差几分钟上课,教室里讨论的声音很大,大部分都是“你英语卷子写了吗?我数学写完了,咋俩交换一下成不?”,或是“哈哈哈!我写完啦!语文数学英语我都写完啦!”。
其中也夹杂着几位孤单的走读生,没能加入寝室肝作业的内卷氛围里,感叹又震惊的声音:“我天啊,你们要不要这么拼啊?我感觉回到家里吃了就睡的我像个呆逼欸。”
也没人注意到他们还并不太熟悉的班长,走到后排一个学生的旁边去做什么。
林寂也是肝作业大队的一员,虽然她是个走读生,但奈何平时本身回家之后也会习惯性地写一些题,所以见到发下来的一堆卷子,也忍不住都写完了。
但这样的后果就是,她现在很困,格外的困,困得要命。所以她此时正撑着下颌,眼帘微闭,像是沉思的模样,但却已经悄悄地瞌睡了。
季白星走过来,她并不知道面前撑着下颌好像在思考的人,其实是在睡觉。她站在林寂的课桌前,声音轻轻的,带着不熟悉的人之间陌生、客气:“林寂?”
林寂本就没有睡得太熟,稍微一点动静也能听得清楚,只是会有一瞬的恍惚,在困的时候,将周围的声音当做自己做梦的场景。
是以,她听见有人叫她的时候,意识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里有个模糊、泛着曝光过度噪点的身影,站在巨光前,声音轻柔地喊她的名字。
那声音温温和和的,轻而柔软,一点也不刺人。林寂由着这声音,对梦里陡然出现的白裙子女孩的身影,产生了浓烈的追逐情绪。
她皱了皱眉,梦里的她想要朝着白裙子的女孩走过去,她想要走进那刺眼的白光里,将人看清,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又听见了一声更大一些的吼声。
“……”
林寂微微回神,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教室里,而她刚刚在做梦。
她沉了沉眼皮,又开始去想脑海里刚刚一闪而过的白裙子女孩的身影。梦总是有个很神奇的滤镜,让一个本来普普通通的梦,充满了吸引力,在醒来的那一刻久久不能回神,可梦过之后,过些时日再回想梦里的景象的时候,才发现,明明就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但现在林寂很想要看清白裙子女孩的身影,于是她沉下了眼皮,又要将自己坠入睡眠之中,但她还来不及重新构建梦中的世界,就听见那道熟悉的轻柔声音响起。
“林寂?”
林寂怔愣了半秒,掀起了半点眼帘,神情怔松,她的面前正站着一个女生。扎着高马尾,马尾上系了一个黑色的蝴蝶结,她的耳边有几缕碎发落下,虽然凌乱,却又有一种慵懒、青涩的甜味儿感。
林寂想着这声她以为是梦里的声音,把梦里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和面前的女生比对到了一起。
正好合适。
她放下撑着下颌的手,又垂下了点眼帘。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小心望着对方看得有些久了。
隔了几秒钟她才又抬起头来,目光清淡地望着季白星:“有什么事吗,班长。”
林寂知道面前的女生是这个班的班长,入学竞选班干部的时候,她对季白星的印象就很深。后来仔细想想站在讲台上这么多竞选班干部的人,为什么就只记住了季白星的时候,她想,应该是她的声音实在是好听,和所有的都不一样,她一站上讲台,刚一开口说话的时候,那声音就和前面所有的人都区别开来了。
很独特、很甜但又不腻的嗓音。
这样的声音,又得了青涩的面容相配,初恋的气质容貌都有了。学校的校园墙上,总是能看见季白星的名字,和“梦中初恋”这样的字眼联系在一起。
干净、温柔,不卑不亢。
确实符合很多人对初恋的幻想。
林寂想,她也不例外。
季白星表情看起来有些担忧的模样,似乎是觉得林寂这副精神不太好的模样,看起来很像是生病了。
但她也没忘了自己来的事情:“明天下午放学,你可以等我一下吗?”
“我家里的司机提前放假回去过国庆了,正好我跟你一起走就好了。”
林寂有些不解,她不记得季白星和她住在一个地方。至少开学这一个月里,她没有看过季白星跟她走一个方向。
可面前的女孩表情认真,林寂想了一下,只是让司机绕一些路送季白星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她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说:“好。”
-
第二天下午,放学铃响起,班级里的学生一哄而散,赶车的赶车,等人来接的在校门口焦急地张望等待,没写完作业的背着一大包的书艰难地朝校门口跑去。
班群里,早就有到了家的学生在报平安,或是喊着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开始玩游戏了。
林寂坐在教室里,季白星的事情,似乎还有些多,尤其她还是学生会的。
依次检查完了寝楼,这才回到教室里。
林寂这几日都忙着写卷子,睡眠实在不太好,在教室等人的时候,又是不小心睡着了。
模模糊糊的,她又听见了那道柔软、清甜的嗓音。
白裙子的女孩站在光里,看不清表情、模样,只是感觉对方在笑。
林寂有些着急,她感觉那身影好像要远去了,于是她拼命地朝前走去,在对方快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时,她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手。
“林寂?你睡着了吗?”耳边传来清晰的声音,林寂一下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却看见眼前站在穿着白裙子的季白星。
对方的表情有些疑惑,甚至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一下:“你做噩梦了吗?”
林寂愣了一下,她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竟然抓着对方的手腕。纤弱无骨的手腕轻轻一捏便能留下红印,林寂惊然松手,声音带着一些紧张:“没有。”
“你忙完了?”林寂话说得飞快,像是生怕穿着白裙子的季白星继续问她什么,“那走吧。”
季白星并没有问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校门口走去。
刚上车,林寂便问:“你家在哪儿?”
季白星坐上车,张望了一下,下意识地就回答:“嘉鹤……”
话还没有说完,她突然意识到林寂问这个做什么了,连忙问道:“你要送我回家?”
林寂给了季白星一个疑惑的眼神:“你让我等你,不是这个意思?”
“……”
季白星哑然,她拿出手机正要确认国庆是不是要和林寂一家一起出去旅游的时候,前面的司机就说话了:“徐夫人说,接了你们就送去机场,是……还要回家拿东西吗?”
林寂:“?”
林寂沉默了,她想了又想,大概粗心大意的徐女士只记得和家里的司机说了这件事,而忘了和她的女儿再说一遍。
“那走吧。”林寂沉默了良久,在和粗心大意的徐女士聊过天之后,算是知道了这件事。
但她对自己小时候见过季白星这件事,仍然保持怀疑态度。
季白星这样一眼就念念不忘的人,她怎么可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