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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温水潮汐 顾徕一 5517 2024-05-15 11:16:19

温泽念是个酒量颇好的人。

这并非是说她不醉, 事实上她的神经对酒精挺敏感,这是说,她宿醉的时候不多, 大多数睡一觉就缓过来了。

但杜舒文真有本事, 一句话让她缓和了的太阳穴神经, 复又跳痛起来。

温泽念一言不发的重新开车上路。

杜舒文坐在副驾眯眼看她:“我为什么让你靠边停呢?因为这里光线正好。你跟我用一个牌子遮瑕膏对吧?别人瞧不出来我还能瞧不出来?你往脖子上抹干嘛?抹的面积还挺大,遮什么了?”

温泽念反问:“你这么有经验?”

“有啊。”杜舒文也不避讳,笑嘻嘻的。

温泽念为避免她的八卦,主动八卦她:“跟谁啊?”

杜舒文看起来带着妖娆的风情,跟谁都能调调情, 但共事这么多年, 温泽念并未听说她和谁建立一段真正亲密的关系。

杜舒文晃晃颈项:“不能说,说出来吓死你。”

“你吓吓我看看。”温泽念语调淡淡。

“我才不上你当。”杜舒文把一缕长发拨到肩后:“你前女友这个人, 真挺表里不一的你知道么?是褒义的那种表里不一啊。我本来以为她挺文静, 结果昨晚我们送你到家后, 你一个人进去了,她扭头跟我往电梯走,我还以为她什么都不做呢。”

“没想到她就是为了把我送上电梯,跟我说声Bye。嗬,这爆棚的占有欲!现在是不是就流行这种表面内向实际上特野的啊?”

温泽念望着路口的一个红灯。

杜舒文不受打击,继续问:“睡都睡了,怎么没和好呢?”

温泽念食指轻点下方向盘:“你不是享受人生的推崇者么?”

“我是啊。”杜舒文一压下颌:“但你俩, 看起来不像啊。”

交通灯变换色泽,温泽念换到油门。

“只听说过床友转换成恋爱关系的,没听说过恋爱分手后还往床友换的啊。毕竟人的荷尔蒙就分泌那么短短一段时间, 短暂的身体激情期应该早过了吧?还是说她特别厉……”

“杜舒文。”

杜舒文以前就说过,当温泽念开始称呼她中文全名的时候, 多半就是要拿她开刀了。

虽然温泽念表面看起来很冷静,嘴里问她:“你要不要在前面路口下车?”

“干嘛?”杜舒文抓紧安全带:“你要在半路抛弃你的好搭档?”

“不至于。”温泽念说:“不过那儿有个卖煎饼果子的小摊,你去买一个,我看看能不能堵上你的嘴。”

******

温泽念白日与孟宁擦肩而过了一次。

那时她和杜舒文正穿过酒店挑高的大堂,一片蝴蝶兰掩映的侧角,孟宁和几个队友一同走来。

温泽念想起来,今天巡查队要换新制服,孟宁应该是和同事一起去领了。

孟宁也远远望见了她。

站定了两秒,很奇怪的,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温泽念几乎可以望见孟宁微微牵动的嘴角,冲着她柔柔的笑。

温泽念收回了视线,踩着高跟鞋走过。

******

下午,温泽念在杜舒文办公室商议完明日安排,正欲起身。

杜舒文问:“你知道今晚约谈哪个部门么?”

她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转过来给温泽念看:“真不是我刻意安排的啊,你看我的排期,是一早就排好的。”

今晚,真的是恰巧轮到泳池巡查队。

温泽念没说什么。

杜舒文也瞧出来了,温泽念今天下午对孟宁的态度,有那么一丝丝回避:“你要是刚睡完了有点尴尬,要不我调整一下,换个部门?”

温泽念睨了她一眼。

然后说:“不用,就这样吧。”

******

当约谈在酒店里进行的时候,杜舒文一般会约在行政酒廊,氛围更放松些。

她到的早,一手倚着圈椅扶手,挑起唇角,望着孟宁和邹珉向她走来。

心想:是够漂亮的。

孟宁是那种杜舒文也认可的漂亮,脸窄得巴掌大,五官清秀干净。她笑起来的时候,你仿若望见海面通透的阳光,她不笑,便是风,是雾,是一个渔船上有人弹起旧贝斯的诗意清晨。

孟宁和邹珉坐到杜舒文对面,浅浅冲杜舒文扬唇。

杜舒文又想:哟,这心理素质可以啊。

“喝什么?”她热情的张罗:“还是西瓜汁?”

“好,谢谢。”

等果汁和蜜瓜火腿卷送上来的时候,温泽念姗姗来迟。

杜舒文就特烦温泽念这样,虽然她工作是忙,但干嘛呀,总迟到总迟到,显得自己跟她助理似的。

不过今晚温泽念也许是心有纠结,杜舒文决定宽宏大量的原谅她。

她往里收了收膝盖让温泽念坐进去,于是今晚变作了和上次约谈一样的格局,杜舒文和邹珉对坐,温泽念和孟宁对坐。

酒廊灯光昏黄,杜舒文吃瓜的视线有些肆无忌惮。

温泽念落座前,孟宁一直盯着果盘里的一块蜜瓜。这会儿视线往上抬,先是落在温泽念微蜷的膝盖。

往上抬了点,落在西装的最后一颗纽扣。

再往上抬了点,落在微敞的衬衫领口。

然后一鼓作气对上温泽念深邃的眼眸,在温泽念轻翕睫毛尖的时候冲温泽念扬唇,然后视线很快的垂落下去,落回最初的那块蜜瓜。

哇,杜舒文嗑晕了,这是什么纯爱战士。

虽然是很会咬人脖子的纯爱战士。

温泽念没回应。

只是抬手很轻的抚了下自己颈项,抬到一半想起来似的,避开了抹遮瑕的那一块,只指尖轻轻勾过。

哇,有点撩。

杜舒文看着对面的孟宁,孟宁眼皮半垂,但肯定看到温泽念的这个小动作了,大概鞋尖在地面轻拧了拧,连带膝盖微微的晃了一下。

杜舒文恨不得拿着放大镜嗑,要不是她知道内情,哪能注意到这么多小细节。

温泽念工作起来却一如往常,礼貌,理智,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她俩无论是面对员工还是面对投资人,若两人一起行动,往往是杜舒文主聊,温泽念见缝插针的点上两句。

杜舒文觉得温泽念这种距离感的好处是,偶尔温泽念冲对方轻挑唇角,对方瞬时觉得自己多特别似的。

人呐,就爱觉得自己特别。

很多掏心窝子的话就是这么出来的。

比如这会儿,温泽念叠了叠手腕,端起西瓜汁抿一口,借着那抹清甜,冲对面很轻的笑了下。

说不上她是对邹珉笑的还是对孟宁笑的,因为她目光很一视同仁。

但邹珉和孟宁的反应不一样,邹珉望着温泽念的笑颜,回以一个略紧张且羞涩的笑。

孟宁没笑,但她的视线不游走在温泽念的整张脸,而挂在那微扬的唇角。

像一缕人间的风,挂在下弦月的弦尖。

直到聊完,这两人再没流露出更多的异常。

待到邹珉和孟宁起身的时候,温泽念端起喝了二分之一的果汁杯,也没往唇边送,反而低唤了声:“孟宁。”

在行政酒廊这样的环境里,她的声线显得像老式黑胶唱机,不沉重,是种岁月优柔的浅吟低唱,质感却略厚。

孟宁后撤的步子顿了下。

温泽念:“方便的话,多找你聊两句?”

孟宁很平静的点头:“好。”

邹珉瞬时对孟宁报以同情的眼神。

杜舒文实在没忍住,拍拍邹珉的肩:“嗨,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儿。”

邹珉:?

杜舒文打个哈哈圆回来:“我是说,温总人很好的,不会骂你队友的哈哈哈。得了,”她冲邹珉打个响指:“你跟我先撤吧。”

这会儿时间不早不晚,晚饭那一拨客人已撤走,享受夜生活的还没来。

酒廊里暂且只剩下温泽念和孟宁这一桌,处在僻静角落,远离吧台,无人搅扰。

温泽念总算喝了口西瓜汁,复又把玻璃杯放下:“我今天,工作有点忙。”

“嗯?”

“再出去找个谈话的地方,有点麻烦。”

温泽念是在解释为什么出言把孟宁留下来。

“喔,这里可以。”孟宁觉得现在的温泽念,对她客气到有些疏淡的地步。

温泽念看一眼孟宁空掉的玻璃杯:“还要再喝点什么吗?”

“不用。”孟宁忙说。

空气静谧了下来。

温泽念的姿态比方才略放松些,一只手肘搭在圈椅扶手,手指交叠起一小半,轻抚了下自己泛光的指甲盖。

孟宁等了等。

她不开口,孟宁便思忖着自己先提:“昨晚的事……”

“昨晚的事,”温泽念语气平稳的接过话头:“可以什么都不算。”

她俩声线压得都低,似入了夜的鸟啁虫鸣,细细碎碎的,只钻入有心人的耳朵。

孟宁愣了下,用更小的声音说:“你想睡了我,就这么算了?”

温泽念停两秒,勾唇。

“等一下。”她问:“你说,是谁睡了谁?”

这样的环境对温泽念来说是工作环境,她一身西装也有工作时的气度,只是她姿态又更疏慵些,眉眼软软的耷下来一点,冲撞出不一般的矛盾感。

孟宁:“从技术上说……”

温泽念笑了。

孟宁跟着扬了扬唇,气氛缓和了些。

孟宁轻声提醒:“我昨晚问过你,是不是清醒。”

温泽念几乎拉出一个漫长的停顿,尔后点头:“清醒,很清醒。”

笑容里有那么一丝丝对自己的无奈。

重逢以后,她从未说过“还喜欢、还想念、放不下”。

她所有克制的心意,不过化为此时的五个字——“清醒,很清醒”。

孟宁提醒她:“我昨晚没喝酒,记得吗?我也很清醒。”

温泽念本是望着灯光凝于台面的一枚细闪,这会儿睫羽往上抬,把孟宁的整张脸纳入视线,在那神色害羞却认真的眉眼间描摹了一遍后,压压下颌:“知道。”

孟宁几乎瞬时心酸起来。

温泽念是个丰饶的人,也是个很贫瘠的人。

即便两人走到了这般地步,当孟宁认认真真、坦坦诚诚承认自己的心意,也足以触动她。

重逢后她态度一直很淡,说“知道”的这一声,是她情绪最饱满的一次。

“不过,”她说:“我不想再重来一次了。”

她笑笑,姿态再度变得云淡风轻:“在你面前承认上次我很受伤,也没什么可丢脸的。孟宁你这个人挺厉害,上次你那样不坚定,的确让我……”

这句话她没说完。

“而我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说着她又耸了下肩,视线扫过周遭。

这是她的王国,她轻易可以得到一切。钟鸣鼎食。纸醉金迷。夜夜笙歌。

孟宁:“我可以问个问题么?”

温泽念眼神示意她问。

“为什么买房?为了投资么?”

温泽念摇摇头:“我想在邶城定居。”

“说定居,也不可能所有时间都在这儿。你对我和杜舒文的工作模式可能不是很了解,满世界飞,压力大,耗身体。当手里资源累积到一定地步后,我们肯定谋求转型,转向幕后来玩资本游戏。”

“不过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也不知能不能成功,再看吧。你不用担心。”

说实话,孟宁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担心,温泽念操盘的这一切离她的生活太远了。

不过温泽念说的是:“邶城足够大。”

大到你走过地铁站转角的时候,我在几公里的马路外。

你在护城河边看大爷钓鱼的时候,我流连过上新展览的美术馆。

再到天气更冷些,你跺着脚在路边买一兜糖炒栗子的时候,我坐在咖啡馆看窗外的枯枝。

只要我们不想,我们不会再遇到。

孟宁:“你觉得我担心的是这个?”

温泽念往后靠了靠,她鲜少靠着椅背,所以孟宁觉得她这是为了与自己拉开距离。她的笑意收敛,语气保持平淡:“孟宁,我劝你不要再继续。”

“我已经承认我上次很受伤了,对吗?”

我承认自己的一败涂地,你也不要来残忍的乘胜追击。

你任何一次温柔的示好,对我来说都是锋利的武器。

温泽念率先站了起来。

孟宁赶紧随她站起,她示意孟宁与她一同出去,路上调侃孟宁:“毕竟月薪五千的人,也不必替月薪百万的人操心,是吧?”

“几百万啊?”

温泽念瞥她一眼:“真想知道?”

“不不不不想。”孟宁是真怕自己仇富。

温泽念话说清楚倒显得轻松了,一路勾着唇角。

“昨晚,”她最后靠近孟宁的身边,其实那时她们正路过酒廊外,她一身西装站在这样穹顶挑高的环境里,禁欲气质昭显得分明,远远有员工对她点头致意,她也矜傲的轻一压颌线算作回应。

贴近孟宁耳畔低语的一句却是:“很舒服。”

然后踩着高跟鞋就走。

妈呀,孟宁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嗯昨晚从技术上来说是她睡了温泽念,但但但从心理上温泽念好像看开了,温泽念想睡了她就走!

她望着温泽念背影。

突然开始跑。

跑过与行政酒廊相连的黑曜石走廊,跑过抽象的艺术画,跑过墙边所置秋日里新鲜而奢侈的花丛。

四下无人,她一把握住温泽念的手腕。

微微喘着气道:“不要这样。”

温泽念愣了下,回眸,看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她气还没喘匀,嘴里却又说一遍:“不要这样。我有话跟你说,你,你让我想想该怎么跟你说。”

孟宁的心绪,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陷在无措和混乱里。像被猫拨乱的毛线团,连她自己想要找出头绪,都要花上很长的时间。

她还没整理好心里的那些话,该怎样对温泽念说出口,才能让温泽念不错失她的心意。

但她十分确定的是,这一次,无论如何她不想再目送温泽念的背影离去。

她没有办法,再看着温泽念的背影。

******

第二天孟宁上班,遇到投资团不定时随访。

温泽念没来,来的是杜舒文,也没往里走,倚在门口抱着双臂,望着孟宁笑。

孟宁坐在瞭望台的时候,她在那儿。

孟宁从瞭望台爬下来的时候,她在那儿。

孟宁带一群孩子做完入水前热身的时候,她还在那儿。

孟宁忍无可忍的冲她挥了挥手,她才抱着双臂走过来,一脸笑意是在说:这可是你招我过来的。

“有咖啡么?”她笑吟吟的对着孟宁问。

“有。”

此时瞭望台当班的是邹珉,所以孟宁有时间给她端了杯咖啡出来。

杜舒文抿一口:“员工咖啡和客人咖啡,用的是同一款咖啡豆?”

孟宁点头。

杜舒文撇一下嘴:“奢侈,难怪挣不着钱。”她把咖啡交给孟宁:“帮我端一下。”又掏出手机,在记事本把这一细节记录下来。

孟宁端着咖啡抿抿唇。

“怎么?”

“没怎么。就是你这样子,确实挺像个万恶的资本家的。”

杜舒文大笑:“温总就不像,对吧?她比我会装啊。”

说话间眼尾不停往孟宁脖子上瞟。

孟宁:……

杜舒文左右看看附近没人,实在忍不住压低声:“她冷淡么?”

孟宁:…………

“你咬她,她没咬你啊?”

孟宁恍了一瞬神。

她偏爱有袖泳衣。以前在海滩是长袖,现在进了室内恒温游泳馆换成短袖,所以杜舒文看不到,她的肩头有一道齿痕。

温泽念就连咬出的齿痕也漂亮,盘桓在人肩头,像春末桃花瓣,因太过缱绻,落在人肩头伸手一拂,入了夜才发现,肌肤上竟有桃花烫出的痕。

微热。微痒。孟宁洗澡时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这会儿杜舒文提起话题,肩头一瞬酥麻。

温泽念冷淡?

呵呵。

但她实在不想和杜舒文探讨这一话题,走到瞭望台边敲敲脚架:“Jenny,是不是该换班了?”

******

到了约定去看祁晓妈妈的日子,孟宁在路边花铺买了束姜兰。

祁晓到医院门口来接她,又叫她陪自己喝杯咖啡再上楼。

走进住院楼的时候祁晓一路叮嘱:“我妈现在嘴真挺碎的,要是问到什么你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就哈哈哈。”

又叫她:“你先练习下。比如我妈问,小孟,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哈哈哈。”

“小孟,现在做的这个工作月薪多少啊?”

“哈哈哈。”

“小孟,你觉得你和祁晓你们俩谁漂亮啊?”

“哈哈哈。”

“嘿!”祁晓眉毛一挑:“这你怎么能哈哈哈呢,你该诚心诚意的说,阿姨,那当然是祁晓漂亮了,哈哈哈。”

祁晓自己哈得真情实感的。

到了病房那一层,祁晓又偃旗息鼓,甚至理了理自己的衬衫领。孟宁能看出来,祁晓她妈管她是挺严的。

只是忽然祁晓面色一凝,便往前跑去。

急跑了两步,步子又慢下来。

犹豫间好像顺着惯性往前走了两步,又站定。

孟宁望着她背影,肩垂着,微微往回缩。

其实孟宁已猜了个大概,停了会儿,才走到她身边:“看到她了?”

刚才孟宁也瞥见,走廊转角有个一晃而过的身影。

一袭白色的长款风衣,瘦,很高挑。

祁晓垂着头吸了两声鼻子,才仰起脸来冲孟宁笑:“完蛋了啊。”

“你知道吗以前,我去R大找她,不管学校里有多少人,不管她穿着我见过还是没见过的衣服,我一眼就能看见她的背影。”

“其实我对她的背影比对她的脸熟,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看她的脸我总紧张啊,我更习惯看她的背影。可是,现在,”她眼神穿透长长的走廊,透过窗棱望着楼外的枯枝:“刚才那个背影,我真的不确定是不是她。”

祁晓又冲孟宁弯了弯唇:“你说我是不是太久没见她了?”

“那,”孟宁忖了下问:“你想见她么?”

“我不敢。”原来祁晓那张五官圆钝的脸,也能笑出寥落:“我怕见了她,我还和以前那么喜欢她。我也怕见了她,我不像以前那么喜欢她了。”

“不管哪一种,我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完蛋了。”

她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像朵蘑菇。

看到走廊里有其他病人家属走来,还抱着膝盖往边上挪了两步。

有点好笑,又有点心酸。

孟宁走过去,蹲到她身边。

祁晓瞥她一眼:“干嘛?”

“陪你扮蘑菇。”孟宁说:“咱们扮香菇行么?白蘑不行,白蘑我过敏。”

祁晓眼里还难过,嘴上又笑,五官歪七扭八的,手肘撞一下孟宁:“烦死了你,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

“那,这样呢?”孟宁一手揽过祁晓的肩。

祁晓肩线都僵了下,叫一声:“肉麻死了!”

“喂。”孟宁提醒:“以前你去火车站送我的时候,可是五体投地的主动抱我了。”

“什么叫五体投地的抱?你这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祁晓一边吐槽,一边在孟宁肩上靠了会儿。

抬起头又吸吸鼻子,伸长手臂拿远手机:“咱俩自拍一张,你往前来点儿,你脸怎么那么小。”

她拼命往后仰,孟宁往前凑了凑。

咔嚓一声。祁晓问:“我能发朋友圈么?”

“发啊。”为什么不能发,只听说过地下恋,没听说过地下友的。

而且她现在,也不再避忌拍照了。

祁晓对着手机戳几下,照片配文:“两朵香菇!感谢姐们儿的安慰。”点击发送。

“完了。”

祁晓今天说了太多“完了”,孟宁都有点麻了:“怎么?”

“我突然想起来,我朋友圈没屏蔽Gwyneth啊!”

“……你什么时候加她的?”

“就以前在C海岛啊,她不是给我打过电话么,我想她这样的人肯定不用朋友圈,就试着加了一下,没想到她还真加了我。”

“完了完了完了。”祁晓一叠声:“她看你跟我这么亲近,不会来追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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