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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温水潮汐 顾徕一 5765 2024-05-15 11:16:19

温泽念问:“什么东西?”

她和杜舒文为了营造谈话时放松的氛围, 通常连文件纸都不带。

孟宁背着手:“总之,就是有那么点东西。”

这就有点耍无赖了。

温泽念很微妙的蹙了下眉,按照孟宁的性格, 这么执拗挡在她身前的时候不多。

孟宁声音很低的对她说:“去一下。”

有那么一点柔柔的央求, 有那么一点乖。

撒娇似的。

温泽念并非被她说服, 温泽念觉得,自己只是心软。

孟宁此时的眼神,让她想到方才她接着电话走进游泳馆的时候,孟宁坐在躺椅的小小一个角落,一手托着腮, 头微偏出一个角度望她。

射灯在池水中悠游。

月光自气窗掉落。

整个游泳馆被纳入了泳池所泛浅浅的波光里, 好像拖着人往铺满月光的海底沉。那时孟宁的目光,便和现在一样。

三分欣赏, 三分紧张, 更多的却还有四分坦然。

好似她很安宁的、在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接受自己再不会用那种眼神、看向除温泽念以外任何一个人的命运。

温泽念轻翕了一下唇。

她感到孟宁又在背后绞了下手指。

终于温泽念说:“好吧。”

******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员工通道已无人进出。

唯她们俩,乘着电梯一路往上。

温泽念站姿端庄,素来没太多小动作。只不过轿厢里孟宁稍微站得靠前一点,她稍微站得靠后一点,她手腕向后抬了抬,点了点身后的金属壁。

然后电梯门“叮”一声, 开了。

孟宁引着温泽念走进游泳馆。

好的泳池并闻不见氯的味道,只是水,很干净的水, 孟宁身上清新的香味化进那味道中。孟宁一揿墙面的灯,粼粼的波光再次拖着游泳馆好似沉入一片海底, 孟宁的体香便漫延了整片海。

温泽念看起来是从容的,踩着高跟鞋走进去:“我忘什么东西了?”

馆内太空旷,孟宁稍微清一清嗓子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有点尴尬,然后越发紧张。

偏偏温泽念还不笑,就那么望着她。

孟宁开口:“温总。”

声波也随着墙面的水波光影,晃啊晃。

叫了也没下文,动手开始拉自己运动衫的拉链。

温泽念:“我不潜规则。”

孟宁笑了一笑,唇角弯弯的。

“那晚,”温泽念又道:“是你对我,不算潜规则。”

此时的氛围有点微妙,开两句玩笑,好过连孟宁清嗓的那小小一声都能听到。

况且,她已看到孟宁运动衫里的黑色泳衣没脱了。

一道黑色的凹线,衬得孟宁胸口的一片雪肌如山涧月。

救生员或巡查员这职业,不大好,黑与白的对比太分明,衬得那胸口景色太美妙——温泽念只让自己的眼神在那胸口略停留了一瞬,也只让这想法在自己脑子里略停留了一瞬。

说不上现在的孟宁是什么情绪。

你说她紧张吧,偏她一张白皙的脸很宁静,连脱运动衫和运动裤的动作看上去也还算镇定。

你说她不紧张吧,偏她耳后有那么小小一块肌肤,透出明显的粉色。

温泽念了解孟宁。孟宁最容易红的不是耳尖或耳垂,而是耳后那么小小的一块肌肤。以前温泽念总喜欢用指腹去摩,觉得有种奇特的可爱。

孟宁就带着耳后那么小小一块绯色,把运动衫和运动裤放在躺椅上,转过身来。

温泽念初到C酒店的时候,不是没听过有关孟宁的传言,说那后颈不知有什么纹身的海滩救生员,穿一身黑色连体泳衣站在海边眺望,像只漂亮得过分的海豚。

这时的孟宁无需下水,穿一身泳衣站在墙面反射的水光里,已足以给人这样的感觉。

她问温泽念:“你要不要游泳?”

“什么?”

她自己往泳池边走:“白天人可多了,你要不要现在游?这可是我偷偷开放权限给你。”

“你?偷偷开放权限给我?”

孟宁走着就回了一下眸:“你不会抓我吧?”

她本是开句玩笑,说出口后仿佛自己也疑惑了起来,脚步顿下来:“你不会真的抓我吧?”

温泽念耸了一下肩。

孟宁继续往前走,站在下往泳池的阶梯扶手边转身:“那你要不要游?”

她双脚并拢,在银制纤细的扶手边,那双脚踝也显得足够细瘦漂亮。

粼粼的波光洒满她脚背,温泽念多看了眼,嘴里应:“没泳衣。”

“这里有卖的。”

“你让我买?”

“我送你。”

温泽念摇头:“不游。”

孟宁自己掌着扶手沿阶梯往下,脚掌踩稳了站定,又抬眸去瞧温泽念:“真不游?”

浅蓝的水面漾在她大腿根,衬出那片紧致的雪肌。

孟宁一看就是常年运动的人,她倒没什么明显的肌肉线条,只是身材看上去很紧致。

温泽念仍是摇头。

孟宁也不再劝,反身一个划水,融入那片池水里去。

海豚归于大海。

温泽念看孟宁游泳的时候,心里会生出这样的感觉。

她太娴熟了,轻灵又飘逸,让你总觉得一个不留神,她便会在你眨眼之间,化为浪涌间的一串泡沫。

温泽念这么想着,往泳池边跨近了一步。

孟宁摆腿的姿势也好看,那么修长,打出绮丽的水纹。

她一直游到泳池另一边,浮出水面掌根撑着泳池边缘,好似耐心的跟温泽念商量:“那要不,你只把腿泡到池水里来,很舒服的。”

温泽念仍是摇头:“不要。”

“好倔呀。”孟宁说话很轻,但隔着整间泳池似有回响。

温泽念挑了一下眉:“你说什么?”

孟宁笑一笑又潜入水里去,这一次她游得很快,一个往返好似不费她什么体力,在温泽念退开以前她便已游回到温泽念这一侧,撑着池边冒出头来。

水珠挂在她面颊上,清泠泠的。

她大概很习惯这样的状态,没伸手去拂,只因睫毛滤过的池水眯了眯眼。

她撑在池边说:“你从小就这么倔的,对吧?”

“孟宁。”温泽念望着自己的高跟鞋边,溅落一滴她小臂带起的池水:“你到底什么意思?”

孟宁抿了抿唇:“这次不说一点点好不好。”

在温泽念意识到她将要说什么的时候,瞬时张口:“别说。”

然而来不及了。

孟宁的话压着她阻止的话已然说出了口。

“我很喜欢你。”孟宁嗓音轻颤:“我也,很爱你。”

此时孟宁的情绪,的确既平静又紧张。

平静是因为,这句话已经在她心里翻来覆去太久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对除温泽念以外的任何人说这句话。

紧张则是因为……

谁表白的时候不紧张啊!尤其是她这种性格的人!无论她在心里预演了多少次,真说出口的瞬间,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游泳馆陷入了一阵沉默。

好似能听到孟宁方才搅动的池水轻晃,墙面所映的水光也跟着那律动,不规则的轻曳。

温泽念没想到孟宁会表白。

准确的说,她猜到孟宁也许想要表白,但没猜到孟宁真的敢表白。

心中感受到的并非欣喜,或是抗拒。

而是一阵愤怒。

温泽念没什么表情的拎脚往游泳馆门口走去。

孟宁愣了下:“哎。”

温泽念不停步。

走了一阵,自己转回头来重新快走到孟宁身边:“我说过的吧?”

几乎是质问的语气:“我说过让你不能负责的话,就不要说任何类似的话、做任何类似的举动吧?”

孟宁顿了顿。

然后轻声开口:“如果你说的负责任,是保证自己接近你后、心理一定不出现波动的话,我的确不能做这样的保证。”

“我想了很久,该怎么向你形容同自己情绪搏斗的感觉。”

“最后我觉得,其实答案一直离我很近,因为这样的感觉,就像游泳。”

“你能感受到水密密麻麻的向你包裹过来,你必须不停的向前游,感受指尖不停推开那阻力。也许有时候好一点,赶上退潮的时候,能看到前方露出的一块浅汀。你游过去爬上岸,喘口气,也许有人会以为,这时候就好了,其实不是的。”

“只有身在水中的人才明白,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涨潮,你甚至能看到那冰凉的水一点点再次没过你的脚背、脚踝。然后你要继续往前游,不能停下,否则就会被那样的潮水湮没。”

孟宁笑了一下:“其实吧,真挺累的。因为你永远没机会像英雄打完一场战役以后振臂高呼,说我获胜了,因为你心里清楚,这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

“所以我没办法向你保证,我永远是好的一面、积极的一面。我能保证的是。”

说话间她停下来,对着站在岸边望她的温泽念伸出一只手。

手腕细瘦,指尖挂满水珠。

温泽念站着没动,听孟宁轻却坚定的说:“我能保证的是,每次潮水向我卷过来的时候,如果我发现自己又变得很糟糕了,我会这样向你伸出手,请你拉一拉我、帮一帮我。”

温泽念停了许久,望着孟宁的那只手。

孟宁的指尖蜷了蜷,脸上挂着笑:“说这话对我来说不容易,不是因为丢人。是因为,你知道出了我妈那件事后,我生怕因为自己的自私,再拖累任何人。”

温泽念说:“我不是任何人。”

孟宁:“所以我只会对你伸手。无论你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无论你对我是什么态度,其实你心里知道的,只会是你,只能是你。”

温泽念仔细回想了下:她知道么?

或许,她潜意识里是知道的。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重逢以后她所有对孟宁的不耐烦和冷淡,某种意义上,她也是在对孟宁使性子。以孟宁那样的性格,如果她不笃定孟宁会无条件的退让,纵许她、包容她,她或许会处理得更为理性。

孟宁望着她,声音还是那样轻而小心:“你握一握我的手,好不好?”

她顿了顿,勾腰,很轻的碰了下孟宁的手指。

孟宁立即紧紧回握她的手:“我会很努力,让自己轻一点,让你不那么费力,好不好?”说着扬了下唇:“比如你现在要不要试一试,把我从泳池里面拉起来?”

温泽念手上微一加力,孟宁笑看着她,却忽然感到温泽念手上力道一懈,紧扣的手指却并没松开。

“哎!”

孟宁的低呼已然来不及了。

温泽念被她身体重心牵着,一同跌入了水面。

可她很快发现,这并非意外,而是温泽念的蓄谋。

跌入池水后,温泽念变作掌握主动的人,攥着她手腕潜入水面以下。

一束射灯照过来,水下并非绝对意义上的黑,而是一种发暗的蓝,在夕阳渐落以后的黄昏,或朝阳初升以前的清晨,天空就会呈现这样的蓝。

那时候的海与天是混沌一片,昼与夜也是混沌一片。

孟宁感到自己的发髻有些松散了,在脑后飘摇摇的,温泽念攥着她手腕不让她上浮,贴过来抱住了她。

那是一个很容易带来安全感的姿势。

温泽念一手圈住她的肩,另一手覆住她的后颈,往前带。

孟宁舞动着手脚踩水,很奇妙的感觉——分明她是一个救生员,可这个拥抱带来的感觉,好似有人稳稳的、暖暖的托住了她,让她永不至于沉溺。

那是冰冷洋流里另一股温热的潮汐。

水下的世界很虚幻,因为努力的张开眼,眼前也似蒙着层水雾。

可水下的世界也很真实,因为它滤去了星空与高楼,滤去了月亮与六便士,滤去了一切文艺的感悟和不那么文艺的理想。

让你被剥离了一切社会身份和周遭赋予你的一切,赤条条的,来面对眼前这个人。

附注,这里的赤条条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因为孟宁穿着泳衣,而温泽念甚至还穿着西装。

温泽念可真疯。

方才让她换泳衣都不肯,现在穿着西装就往池水里面跳。

抱过以后温泽念才放开她,一手划水,另一手攥着她手腕带她浮出水面。

“呼——”

孟宁憋气挺厉害,但方才温泽念拥抱过来的时候,让人心跳大乱。

反观温泽念倒是平静得多,发髻染了水也没怎么乱,一点点碎发贴在额际,愈发衬出完美的骨相,衬衫领口方才在水纹间舞得似蝶翼,这会儿软塌塌的贴于平直锁骨。

再往下,那濡湿的衬衫变为半透,欲盖弥彰的遮掩着姣好。

“孟宁。”

“啊?”

“上次聚餐的时候,你就盯着我胸看。”

“我没有!”

温泽念哂了声,爬上泳池边,把孟宁拉起来。

她那一身西装湿漉漉的,每走一步都往下淌水。

孟宁心想:完了啊,今晚白打扫了,待会儿又要打扫一遍!

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必须驱使着自己脑子乱想着这些,才能不去注意那西装包裹下真正的重点。

温泽念边走还边问她:“待会儿你打扫?”

孟宁阖了阖眼,认命的:“嗯。”

她把温泽念往工作室里引,工作室一面墙嵌着组吊柜和流理台,中间是一组类似于岛台的拼接桌,另一侧靠墙则是一组衣柜,存放着队员们的衣物和浴巾。

孟宁找到自己两条干爽的浴巾,递给温泽念。

温泽念西装一脱更完蛋,整件衬衫都是半透,随着她两臂脱衣时后屈,曲线拉得未免过分明显。

孟宁索性把浴巾搭在头上装纯爱战士。

直到那阵窸窣声渐停,孟宁藏在浴巾里抬眸瞧,温泽念把浴巾披在肩上,裹住湿透的衬衫。

温泽念这妆真防水,从她那次跃下海面时孟宁就发现了,妆容一丝不乱的。

美人端坐于夜色间,明眸善睐,鼻形古典,似雷诺阿笔下的紫丁香或夜玫瑰。

她不是其中任何一种,她介于二者之间,介于昼与夜之间,介于天与海之间,介于温柔与野望之间。

她是过分真实的梦境,又或过分虚幻的真实。

“冷不冷?”孟宁问:“要不要喝杯热巧克力?”

温泽念矜持的答:“可以。”

孟宁于是也把浴巾披到肩头,趿着拖鞋站起来,走到立柜边去找可可粉。立柜有些高,她伸手去够的时候会稍微踮一踮脚,一边背对着温泽念问:“用我的杯子?”

“不。”

孟宁本来只是客气一问,没想到温泽念会拒绝。回眸一瞧,温泽念神色平静:“拿客用的。”

她们工作室自然也备着客用玻璃杯,每日清洗消毒,以备不时之需。

孟宁闻言取了一只,望着粘在杯壁上的一点可可粉,握着杯角在桌面轻磕一磕,把那点可可粉震下去,心里想:温泽念什么意思啊?

为什么不用她杯子啊?

上次温泽念睡完她就想算了,附注,虽然技术上是她睡了温泽念。这次温泽念抱完她又想算了么?

妖精真是捉摸不透。

她一个i人这么赤.裸裸的表白哎,差点没给她紧张死,可温泽念到底怎么想的?

热水缓缓注入,一点点暖热人的指腹。孟宁搅化了那些可可粉,把一杯冲好的热巧克力递给温泽念。

温泽念从浴巾下探出的手臂,也经由半湿的衬衫勾勒出纤长线条:“你不喝?”

孟宁摇摇头。

她不觉得冷,她习惯在晚上跟水接触。

温泽念轻轻抿一口,薄唇轻碰杯沿,说不上是谁给谁增香。

她坐在椅子上,孟宁另找了张小凳,矮许多,有时队友们整理泳池道具时会坐这个,省得一直勾着腰。

温泽念喝热巧克力的时候,孟宁就坐在这小凳上,一手托着腮,另一手食指尖在膝头一点一点,好似出神。

温泽念看孟宁时时都有这种感觉,她好像另有个自己的世界,也是一片海,沉进去,自己畅游两下,海豚一样灵巧,即便你坐在她旁边,也抓不住她。

事实上孟宁现在想的是——

她轻轻“哎”了声,托腮的手微一动,脖子也跟着轻转,以仰视的姿态,语气里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个,你怎么说啊?”

“什么怎么说?”

“就,”孟宁怔了下,好似讶异于温泽念的明知故问:“就是我跟你……”

温泽念握着玻璃杯,把肩头滑下的浴巾拎了拎,不出声的等着她自己在那纠结。

孟宁的眼睫垂落回去一瞬,又下决心似的,抬眸起来望着温泽念:“就是我跟你表白。”

孟宁这个人很奇怪。

明明刚才说“很喜欢你”、“很爱你”的时候,她语气还算镇定。

到了这会儿不过说“表白”两个字,温泽念完全可以瞥见,孟宁耳后的皮肤更红了。

有点可爱。

孟宁是个清冷的人。

这是旁人对孟宁的定义,但这会儿温泽念瞥着她耳后愈发泛红的那一小块皮肤,不得不说,心里有点暗爽。

温泽念轻转了一下握着玻璃杯的手腕:“我不知道。”

孟宁有些急,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声好气的问:“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能先问个问题么?”

“嗯。”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只有我,能成为你愿意伸手求救的对象?我们尝试过,因为过去的那些纠葛,换来的是跌宕的情绪。如果是另外的人,肩上不背着那些沉甸甸的过往,连伸过来的手势都轻盈些。

分明可以少很多压力、痛苦、自己与自己的对抗。

温泽念看过孟宁和许暄走在一起的样子。当然不一定是许暄,只是温泽念如果理性的想来,也会觉得,是不是一个类似许暄那样的人,与孟宁合适得多。

孟宁牵了牵嘴角,那样的笑容坦然又宁静:“只能是你。”

“所以说,为什么?”

“……喂,这样的话怎么说得出口啊。”孟宁这个极致i人今晚可是被逼死了,她想了想:“这么说吧,其实我有天听到一首歌,歌词倒是挺适合回答你这个问题的。”

“什么歌?”

“不告诉你。”

温泽念挑了一下眉毛:“不告诉我?”

你跟我表白,你还不告诉我?

“啊。”孟宁扶着自己的膝盖摇两下:“我今晚已经说得太多了,不能再说了。”

那些直白的传情达意的话,简直已经到她的极限了。

“上次你离开,你说我不够坚定。那么这一次,”孟宁抬起头,带着耳后发红的皮肤,肩都在微微发抖,却认真而勇敢直视温泽念的眼睛:“你知道我这个人嘛,很轴的,这次我只要想清楚以后,这一辈子,就不会再改了。”

温泽念只看了她一眼。

“那你,”孟宁心里更急了,努力按捺住:“到底怎么说啊?”

温泽念把喝光的玻璃杯放到手边桌上:“追我。”

“啊?”

孟宁觉得两人关系的进程十分倒错。

先是干柴烈火的欢爱,再是温情脉脉的恋爱,走到这一步,好似才回到一段正常关系的最初。

“你想清楚了,我没想清楚。”温泽念拖慢了语速,不看她的眼睛,眼神点在她睫毛尖上,轻轻的说:“追我一下。”

孟宁的心跳都抢了半拍。

就像她站在月光下的停车场对温泽念小声的说“去一下”,温泽念就毫无办法的跟她到了游泳馆。

这时温泽念轻轻的说“追我一下”,她也毫无办法抵抗,认认真真的点头说:“好。”

这是她欠温泽念的。

温泽念伸手进口袋摸出一张房卡:“现在你可不可以去我办公室,帮我拿干净的衬衫和西裤?”

“好。”

孟宁站起来接过:“稍等我一下。”

她进淋浴房,很快的冲净了身上的池水,换上方才拿进来的运动衫,走员工电梯去给温泽念拿衣服。

高级管理人员永不容许自己的着装出一丝差错,办公室里永远备着两件衬衫、一套西装、一身职业套裙,另有两双玻璃丝袜。

孟宁指腹在那白衬衫的肩头摩了一下。

温泽念到底是盘发更好看还是散下头发更好看,这一点尚有争议。但无论如何,温泽念都是把白衬衫穿得最好看的人。

只有温泽念,才能穿出那种过尽千帆的白。

只有她的未来女朋友,美丽的,温柔的,强大的,才能穿出那种过尽千帆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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