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田卫东离开之后,陆为民摩挲着下颌,想了好一阵。
他真没想到周培军在丰州的影响力竟然如此之大,市公安局里包括林丰原在内的班子基本上都是他一手擢拔起来的,先前他只是听谢长生谈过周培军在法院里边手也伸得很长,这样看来,估计检察院那边也差不离,这离开两年多的政法委书记都还在政法系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不能不说周培军在丰州政法系统深耕这么多年是很见成效的。
现在周培军又在纪委系统也是着力培植自己的人马,对这一点陆为民也很警惕,他不知道张天豪和祁战歌他们意识到这一点没有,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一个人如果采取这样的方式来巩固自己的影响力,很危险。
陆为民估计张天豪和祁战歌应该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否则不会对周培军刻意推荐张远根的动作置之不理,但是市公安局班子成员里边基本上个个都和周培军有瓜葛,除非从外部门调过来,否则还真不好选择这个常务副局长,但是以公安工作的特殊性,从其他部门调进来担任常务副局长,恐怕很难坐稳这个位置。
“文秀,帮我查一个电话,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政委童立柱的电话,对,查到之后,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请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陆为民把秘书叫进来,吩咐道。
陆为民也没有想到四年没回丰州,童立柱居然在两年前以南潭县公安局副局长的身份调到刑侦支队担任副支队长,并很快接任了政委一职,对于这个在南潭时候和自己很谈得来的熟人,陆为民印象还相当清晰,也对童立柱的作风品行很信得过。
童立柱的个人品行很不错,这一点陆为民也从谢长生那里了解到一些,当然童立柱调到刑侦支队担任政委也离不开谢长生的鼎力支持,只是谢长生却交流到了法院担任院长。
田卫东了解到的一些情况也只停留在比较表面层次,市公安局里的这塘水,还得要身处其中的人才能真正搞得清楚。
不管张天豪和祁战歌对周培军的动作有无反应,陆为民都觉得自己必须要有所动作了,周培军的表现已经超越了底线,如果不及时予以制止,没准他的动作还会越来越大,尤其是他现在是纪委书记不说,而且还在政法系统有如此盘根错节的潜在势力。
当然,最后会走到什么地步,陆为民也无从判断,但是从目前来看,这场争斗会是一场龙争虎斗,周培军不会甘于就这样坐以待毙,肯定会有一些动作,不过陆为民坚信,只要张天豪和祁战歌意识到这里边的危害性,他们会支持自己的,而失去了张天豪和祁战歌的支持,周培军再深耕细植,也是无牙老虎,搞不起多大风浪来。
……
从张天豪办公室出来,陆为民就径直上车了。
大年三十,他提前请了一个假,回昌州了。
这个年他太忙,冷落了太多人。
下午六点四十的飞机,他要和苏燕青飞首都,算是弥补去年这一年从援藏到回丰州任职对苏燕青的亏欠,估计赶回去,正好能赶上苏家吃饺子。
自己家的团年饭在前天就吃了,这是首次陆家人聚得这么齐,陆拥军夫妇、陆志华、自己两口子,就连陆爱国也带了女朋友回来。
陆爱国一直在外边,这么些年辗转于首都、南粤和沪上,换了好几个单位,基本上都是跨国集团的大型企业,拿他自己的话来说,他这是在积累打磨自己,陆拥军和陆志华都问过他准备积累打磨到什么时候,陆爱国说暂时还没有考虑好,只觉得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沉淀。
陆为民到时很欣赏陆爱国的这份沉稳执着,陆志华隐藏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陆爱国想要自己创业,她会给他全力支持,但是陆爱国却没有接受,而是觉得自己暂时还不具备这份实力,不是资金上的实力,而是还没有选择好究竟会在哪方面来实现自我的价值。
陆爱国的女朋友是他在“北漂”时认识的一个吉林姑娘,东北女孩子个头都挺高,甚至看起来要比陆爱国都更高一点,但是性格上却有些腼腆,也许是第一次跟随男朋友来昌州,然后出现男朋友家人面前,所以显得话不多,也很文静。
女孩是北外毕业的,也是陆爱国在西门子工作时认识,已经恋爱两三年,但是陆爱国在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所以家里一直不知道,还在一直催他赶紧找对象,没想到不声不响就带了一个回来。
女孩比陆爱国小五岁,所以当陆家人问起陆爱国什么时候结婚时,陆爱国都还在犹豫不决,最后还是陆妈断然做了决定,要求陆爱国必须在2003年春节前解决这个问题,陆爱国无奈之下也只有同意了。
解决了陆爱国的婚姻大事,陆家人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陆为民身上,陆拥军夫妇已经在去年年初带了孩子,是个女孩,全家人虽然也都很高兴,但是陆妈却更希望看到一个男孩,所以这个重任义不容辞的就落在了陆为民身上,弄得苏燕青和陆为民都觉得压力颇大。
苏燕青在对生孩子这个问题上倒是有些犹豫,一方面觉得自己好像一直没有做好做母亲的心理准备,另一方面却又觉得自己年龄也差不多,如果再拖似乎就成了高龄产妇,事实上她这个年龄已经是高龄产妇了,所以最终的决定是在三十五岁之前采取顺其自然的态度,怀上了,那就带,没有怀上,也不强求如果过了三十五岁都还没有怀上,那再认真想办法。
陆为民亏欠的人实在太多,以至于他不得不争分夺秒。
从丰州到昌州,年三十了,路上车不算太多,但是也不算少,不少都还是撵着回家的,九点钟出发,虽然史德生把车开得很快,但是到昌州时还是十二点过了。
岳霜婷已经飞海南了,昨天下午就走了,走之前和陆为民通了电话,问陆为民春节有没有时间去海南,陆为民含糊其辞,其实意思也很明确,没时间,岳霜婷倒也很理解。
虞莱也不在昌州,年前就和几个闺蜜去了泰国,据说要到正月初四才回来,说是辛苦了一年,要给自己放个假,好好放松一下自己,去异域感受一下春节的味道。
……
陆为民下车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那辆墨绿色的普拉多LC90静静的停在斜对面的小巷口上,不过他没有立即走过去,而是等到史德生的别克新世纪彻底消失在眼帘中,才不慌不忙的走过去,拉开车门上了副驾座。
普拉多迅速启动,驶入车流中。
年三十的昌州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左右,阴冷潮湿的气候让人很不舒服,即便是在车外呆了短短几分钟时间,陆为民还是感觉到了不适,不过一上了普拉多,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不适感立即消失无踪。
“等久了吧?”陆为民打量了一眼手扶方向盘的女人,问道。
“来了十分钟,我估摸着时间过来的,离这里也不远,五分钟就能到,只是考虑到害怕堵车,所以提前了几分钟过来。”
女人只穿了一件深黑色的高领羊绒衫,合体紧实的包裹在丰腴的身体上,把一对饱满鼓胀的胸房勒得更加凸显,浅浅的文胸带子印痕若隐若现,似乎在挑逗着人的神经。
一件淡米色的羊绒大衣扔在车后座上,旁边还搁着一个包,陆为民瞥了一眼就能认出来,爱马仕的,价格不菲,至少在昌州还没有卖的。
三十八岁的女人按理说已经过了女人黄金期,但是对于眼前这个女人来说,似乎却刚好进入绽放期,白皙粉嫩的面颊你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所能拥有的,都说细节能够看出很多来,像眼角、唇角,颈下、额际,还有手腕、腹部这些地方,就能轻易分辨出一个女人所处的年龄段,但是这一切似乎在这个女人身上都无效了。
无论是眼角、唇角,还是额际、颈下,你都是找不到丝毫哪怕是细微的岁月痕迹,陆为民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就是自己十年前初见她时,如果不是那份略带野性的乡土气息已然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雍容华贵的沉淀感,陆为民真的会觉得时光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