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头,恽廷国搁下电话,揉了揉太阳穴。
方刚来的电话只是稍稍激起了他一些兴趣,然后很快他就平静下来了。
能把陆为民一把掀翻马下,恽廷国当然乐于见到,问题在于,能行么?
一段视频,几张照片,就能放翻一个正部级干部?不是说没这种可能,问题在于证据在哪里?
这些东西能说明什么?和某个女人周末出行,貌似幽会旅游,呃,听起来似乎挺猛,很能惊爆眼球,但是真凭实据在哪里?和友人同行或者出游难道不行么?
陆为民可以随随便便找出一百个理由来解释,也有得是人愿意替他作证,比如是其实是几个人一道出行的,只不过另外几个先走了,总而言之要解决太简单了。
当然也并非说方刚的这些东西毫无价值了,毕竟获悉了陆为民背后的另一面。
恽廷国从来没有认为陆为民就有别于常人,哪怕他四十三岁就干到了正部级,都是俗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和自己也没啥太大区别。
季婉如能对她投怀送抱,这对狗男女能搅合在一块儿,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道说十多年前陆为民就这般放荡风流,现在他就能狗改了吃屎?
而且据自己获得的来自各方面渠道的消息,陆为民本身在这方面也多有反应,他在丰州那边任职期间,就和多个女人不清不楚,只不过那个年代不像现在这样严格,同时那个时代交通通讯和各种高科技手段也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无法掌握到更多的信息罢了。
恽廷国从来不会小觑对手,何况是像陆为民这种超级对手,别看尹国钊和陆为民磕磕绊绊,但是以现在的状态,尹国钊也绝不会愿意见到陆为民出什么状况,这一点恽廷国很清楚,这就是政治。
方刚拿到的这些东西还是有些用的,起码汽车牌照和那个女人大致形象出来了,政府干部,倒是有点儿意思,陆为民也喜欢这一口,啃点儿窝边草,只是不知道士哪个部门单位的,但只要一查车牌号就能明白,这不是什么难事儿。
要对付陆为民,光这一点儿是远远不够的,弄明白这个女人的身份行踪,然后再来有针对性的跟踪调查,放长线钓大鱼,看看有没有机会。
恽廷国知道陆为民是有问题的,起码在生活作风上那些反应绝非空穴来风,而且陆为民一个单身男人,正值壮年,却独居昌州,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你要说他能熬得住,打死恽廷国他也不信,但恽廷国却不敢让人跟踪陆为民,那风险太大了。
作为一省之长必要的特殊待遇是有的,你要经年采取措施跟踪,稍微出点儿差错,那就会酿成弥天大祸,所以恽廷国不敢,也绝对不允许下边人去干这种事情。
就像方刚拿到的东西一样,这种似是而非的东西,你想要把自己洗干净,根本不可能,只要调取苍木服务区的监控摄像,很快就能搞明白当时有哪些车在场,再一核查,方刚的身份就无所遁形了,而方刚和自己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顿时就要大白于天下,那就是自己的灾难了,无论陆为民翻船与否,反正自己别想混了。
拿自己的仕途前程甚至是后半辈子的生活去和陆为民硬杠,恽廷国还没有那么蠢,哪怕多一点儿风险,他也不愿意。
恽廷国也发现自己随着年轻的增长,自己的胆子似乎也在变小,变得不愿意去冒险,变得瞻前顾后了,但他不认为这是坏事,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越到后边,越是经得起检验,君不见,多少人就是在仕途的最后几年翻船落马,这种事例太多了。
想到这里恽廷国也是有些感慨,有些事情自以为自己做得隐蔽,那也是真的共产党没有逗硬,真要认真起来,还这没有什么查不清楚的,自己和方刚之间的关系经得住差吗?方刚有扛得住纪委、检察院、公安局的调查吗?恽廷国知道方刚对自己很忠心,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他想扛就能扛得住的。
扛不住的话,哪怕自己很多东西方刚并不清楚,但是就是他知道的,恐怕也会让自己身败名裂了。
恽廷国呆呆的想了一会儿,还不至于,自己这点儿小事情还不至于让人惦记,恽廷国也自认为自己做得足够细致和稳妥了,他认定一个道理,只要不过于贪婪,有大风险的东西不去沾,站在自己这个位置,一样可以吃得钵满盆肥,太过于贪婪,你下半辈子可能就只有在监狱里去享受了。
所以对于方刚的跃跃欲试,他坚决不允许,没有万全之策,这种风险绝不能冒。
……
POLO车消失在车流中,偶一闪亮的刹车灯似乎昭示着什么。
陆为民耸耸肩,双手插在裤包里,看着那消失的车灯影。
对于佟舒的这种敏感反应,陆为民能理解,甚至在想通之后还有些心安,这说明这个女人内心深处仍然保持着一份纯净,还没有彻底蜕化到为了自己的仕途就可以丢开一些实质上并非原则但看上去让她有些难以接受的东西,这并非坏事。
佟舒不愿意去,甚至有点儿不愿意和陆为民一起吃饭的意思,所以陆为民也就很干脆的让佟舒把自己送到省政府大门一侧,本来想去办公室坐一会儿,但是看到佟舒的车里去,没来由的陆为民又觉得自己失去了去办公室工作一会儿的兴趣。
把手插在裤包里,陆为民就这么有些意态萧索的沿着街边走着,还是绕道鹤门堰上去走一圈,吹吹凉风,疏解一下内心的燥热吧。
没走两步,电话却响了起来,陆为民有些不想接,但是还是拿了起来,熟悉的电话号码,让陆为民心境顿时好了起来。
“媛子。”
“看你有些情绪低沉的模样,是不是刚才那辆车上的女士拒绝了你,让你这么失落?”有些轻快活泼的语气让陆为民又惊又喜,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一辆深蓝色的半新旧别克GL8正缓缓地跟随在自己身后,然后慢慢停在了自己身旁。
车窗玻璃放下来小半,陆为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没做任何停顿或者思考,陆为民拉门上车。
别克GL8迅速启动离开。
“什么时候回来的?”陆为民已经记不清楚有多长时间没见到隋立媛了,起码自己回昌江之前很久就没有再见过隋立媛了,在京城工作期间好像见过一次,想到这里陆为民内心突然变得有些火热。
“今天上午刚到,收拾了一下,出来转转。”隋立媛脸色红润,气色很好,完全看不出已经是向着五十岁飞奔的女人了,让陆为民也不由得暗叹上苍有时候真的会对某些人过于眷顾。
像隋立媛这种一生经历了如此多波折和磨难的女人,照理说外表衰老会更快,但是在隋立媛身上你还真找不到这一点迹象,也许是她特殊体质,也许是她后期更注重保养锻炼,总而言之,怎么看隋立媛现在也就是四十岁左右,如果说在服饰打扮上适当年轻化一些,甚至很多人会认为她只有三十来岁,可要知道她的女儿隋棠都三十出头了。
“刚巧转到这里?”陆为民微笑道。
“不是,我本来打算去省医院,我表姐星期一做手术,我要回来看望她。”隋立媛目光平视前方,“所以就顺带来这里看一看,没想到刚巧遇到你下车。”
一切尽在不言中,陆为民当然知道隋立媛未尽之言的意思,知道自己在这里工作,所以来看看。
“你表姐?”陆为民当然知道能让隋立媛专门从澳洲飞回来的表姐只有一个,章明泉的老婆,“怎么了?什么病?”
“胆囊手术,她胆结石痛得厉害,我说让她去京城,她不愿意,大概是章哥替她找了省医院的一个著名教授吧,他们觉得挺满意。”隋立媛介绍道。
陆为民笑了起来,“胆囊手术是小手术,常见手术,哪用得着去京城,县城医院都能做,对省医院更是小儿科里的小儿科了,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嗯,我也知道,但是我见过我姐几次胆结石发作,疼得受不了,所以我还是有些担心。”隋立媛也抿嘴一笑,“关心则乱嘛。”
“那你还没有去?”陆为民问道。章明泉老婆手术住院,虽然是小手术,他不知道则罢,知道了还是要去看望一下的。
“还没有来得及去呢,就遇上了你。你还没吃饭吧?被别人抛弃了?”隋立媛妩媚的一笑,看在陆为民眼里温暖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