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手术刀切开了苍白的头皮,血水下露出白森森的头盖骨。
人的颅骨是由多块拼接而成,成年后才会大致定型。开颅手术便是打开封闭的颅骨,对大脑进行“修复”。
当周青峰揭开阿列克谢·高曼的头皮,看到的是一块颜色和周围明显不同的人造骨头。它色泽偏白,尚未跟其他骨块完全融合。
用手术刀轻轻一撬,人造头骨就脱离而出。
“这家伙真是有创意。”周青峰将其简单清洗,露出刻在片状骨头上的一行英文——“答案”在我妻子手里,只有知道她名字的人才能得到。
操!
周青峰忍不住骂了一句,他朝打开颅骨的尸体瞟了眼,不悦地低语道:“高曼先生,你到死了还要玩解谜游戏?”
片状骨头的背面还有一行字,“建议立刻注射血清,否则后果自负。”
骨片很薄,只有大概五毫米。但其内部居然还有个小空间,嵌着个精致的药剂瓶,里头大概有两三毫升的淡黄色液体。
看看血清,再看已经无法回答任何疑问的尸体,周青峰只纠结了那么一会,还是决定遵从阿列克谢·高曼的遗言。
这些古古怪怪的生化学家总是能搞出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从最早的无机药物到有机剧毒再到生物制药又到基因工程。
虽然不知道血清到底有啥用,但能让死者用如此方式留存,肯定是有用的。
再看这地下各种惨不忍睹的人体试验,周青峰其实很担心自己进来时染上什么不得了的传染病。
实验室里很容易就找到无菌的注射器,简单地抽取血清后,他将其注射到自己手臂的血管内——一时半会没什么反应,既不振奋,也不虚弱。
接下来便是想着如何逃走了,这可是个难题。
作为一名远跨重洋来美国的留学生,周青峰的原本使命就是潜伏。很多像他这样的暗桩一辈子都不会被激活,平平淡淡地度过人生。
但刚来没多久,周青峰就接到命令,主动暴露自己并被送进了“弗洛斯”的私营监狱。这或许是看中他还处于身体机能的巅峰状态,可以完成高难度的任务。
独闯龙潭的任务基本上十死无生。在被送进监狱之前,周青峰收到监狱的结构图和内部情报,就意识到自己活下来的概率极低。
但……上级还是把他派来了,显然这任务相当重要。
私营监狱的警卫太过自信,觉着没人敢来招惹,疏忽大意犯下诸多错误。可现在对手已经是高度重视,就很难指望利用某些低级漏洞。
周青峰有两支手枪,七个弹匣。靠这贫弱的火力是绝对没办法冲出去的。他苦恼地在地下实验室晃悠了一圈,忽然听到轻微的呼吸声在靠近。
那一瞬,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
周青峰顿时惊悚,可当扭头望去,身边却只有日光灯下惨白惨白的实验室墙壁。
再仔细听,声音来自十多米外,在被堵住的重型防爆门后头。
这极为奇怪,有种感知上的不适应。
在靠大脑反复调整纠正后,周青峰忽而意识到并不是真有人在旁边,而是他的听觉莫名延伸了。
透过杂乱堆放的桌椅柜子橱窗,敏锐的听觉给出了声音来源的详细定位。这就仿佛蝙蝠似的。
有大概三名敌方人员正悄悄地靠近重型防爆门,呼吸和脚步声很轻,但还是被周青峰捕捉到了。他甚至能从脚步声判断对方的大致体重。
这是种很奇特的感觉,不需要目视,甚至闭上眼睛,仅仅靠听觉都能判断外部状况。
但很快……
随着周青峰精神的高度专注,他发现自己的目光也仿佛拥有某种穿透力,倒不是穿透物体,而是能看穿“黑暗”。
在高亮的实验室内,重型防爆门后的楼梯间是看不清的漆黑。
但当周青峰持续注视,他的目光仿佛变得深邃,透过堆积的障碍物缝隙,能看清外头有隐隐约约的人形晃动。
听觉和视觉都被强化了。
防爆门外是三名佩戴面罩式呼吸器的特遣队员,他们彼此靠手势进行无声的沟通,悄默默地来到距离周青峰仅仅十几米外。
被炸开的防爆门堵了一堆杂物。
三名特遣队员透过杂物的缝隙朝实验室内部观瞧。其中一人持枪警戒,另外两人取出爆破的炸药,想要将杂物炸开。
外面的敌人并不清楚实验室内的状况,他们担心麻痹气体没能奏效,所以准备强行突击,进来扫清目标。
准备好的三名特遣队员彼此对视,悄然后退。他们在自己的对讲机上有规律地轻轻敲击,声音通过无线电传到监狱主控室。
坐镇此地的奥利弗·哈登开心地一摊手,朝众人乐道:“兴许这次的捣蛋鬼已经倒下了,所以他没办法回应我。所以……行动吧。”
命令下达,作为第一梯队的三名特遣队员按下起爆器。
爆炸声轰然而起,主控室内都能感受到震动。
堵住防爆门的杂物被炸得七零八碎,乱飞一气。地下实验室被气浪冲击得摧枯拉朽,昏天暗地。
三名特遣队员带着夜视仪,快速持枪跨过防爆门,敏锐地搜索任何可疑目标。后头还有五名特遣队员作为第二梯队,准备接应他们。
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刻,奥利弗·哈登在主控室内得意地大笑。他准备听到前方队员发回目标已经清除的好消息。
可对讲机里传出短促而单调的枪声,伴随着重物倒地。
没有激烈的交火,没有配合的声响。
接着是第二梯队在呼叫突击进去的第一梯队,他们在寻求前方同伴的回答。
可数声呼叫后,没有任何回应。
主控室内的气氛变得尴尬,副局长的笑声由强转弱。他抓起对讲机,强行插入特遣队员的通讯中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一队为什么没有回应?”
二队的答复相当杂乱,先说一队进入实验室,非常顺利。过会他们又说遭到攻击,和一队联系不上。再过会又说前方情况不明,他们已经退出地下楼梯间。
无功而返。
乱糟糟的消息让人心情不断地朝下跌,直至触底。
奥利弗·哈登神情变得冷峻。他再次抓起主控室的广播话筒,接通地下实验室,开口问道:“维克多,你还活着,是吗?”
这次对讲机里传出沙沙声,有人按动了通话键,冷漠而嘲讽地答复道:“哈登先生,你的手下不怎么聪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