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惊变实在太多了,多的吃瓜群众都快要被撑的噎死。
绑票,逃了亚洲首富,再绑香港首富在内的其他富豪。原目标跳出来威胁绑匪快点杀人,还跟韩国首富家的大小姐搞电台直播。
关注绑架案的人数在全球暴增。
好不容易出个“人质交换”的美好插曲,结果插曲变丧乐,直接死了两个——香港民众这一夜太累了,已然头昏脑涨,不知所以。
这该如何收场,完全没法预料了。
当民众觉着“不管再发生什么鸟事,我都不会惊讶”。可绑匪突然要投降,还指名道姓要向驻港部队投降,因为他们有冤屈。
冤屈?
How-dare-you!
你们一伙穷凶极恶的绑匪,居然敢说自己有冤屈?
李家两个饭桶死后,港府顿时炸了锅。董先生和一票幕僚头皮炸裂,已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强硬派认为绑匪已经丧失理智,要求特警突击进去救人。可稳妥派却强烈反对,表示还有至少上百名人质在绑匪手里,其中包括十几名地产豪商。
就当两派争执不休,“豺狼”联系过来了,开口就表示要投降,“我们也是被指使的,也有冤屈。
这次事件背后还有黑手。我们要检举,要揭发。我们也是受害者。港府港警都不可信,现在只有驻港部队能保护我们。”
啊……这可太离奇了。
董先生一口气没顺过来,差点没背过气去。
“豺狼”现在越想越明白,自己真的成了炮灰。就周青峰有恃无恐的模样,背后肯定有依仗。现在根本不是什么绑架案,应该是中英之间的政治斗争。
大国间的倾轧碾死几个小卒子太轻松了。上位者才不会怜惜杀手的小命,毕竟“干湿活”的就是消耗品。
只是“豺狼”才提要求,刚刚还争论的港府两派立马意见合一,“驻港部队没这职责,你们必须向香港警方投降。”
“呸……当我们傻吗?”
“豺狼”一伙压根信不过筛子般的港府,这投降过去用不了三天就得集体病亡,“不让我们投降,我们可就杀人质了。”
涉及到权力分配,港府根本不可能让大陆有介入的机会——杀人质也不能让官僚放弃手中的权力。
大批港英时期遗留的官僚对此反而强硬起来,“必须向香港警方投降,这点没通融余地。”
“再说一句,不让我们投降,我们立马杀人质。”
“不管你们杀不杀人质,但受降方必须是港府。”
“少废话,我们要投降,否则杀人质。”
“杀人质也必须向港府投降。”
“……你们中果然有内鬼,巴不得我们杀人质背黑锅。无耻的官僚,我们要曝光你们,绝不当替死鬼。”
诶……等等。这话有点绕。
港府连忙表态,“‘豺狼’兄弟,你的理解能力有错。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大家有事好商量。”
只是“豺狼”已经想明白了。他干脆绕过港府,直接跟港媒联系——被绑架的人员中可是有记者和摄像师的,转播车就在就在酒店外。
很快,全港吃瓜群众又看到“豺狼”上电视。这位兄弟连裹脸的头巾都摘下,露出西方人面孔,恶狠狠的冲着镜头表态。
“这次绑架案背后有政治势力的组织和参与,我们只是被招募来的执行者,目的是除掉“圣光”集团总裁周青峰。
杀死李家兄弟的不是我们,另有其人。现在我们想向驻港部队投降,但港府居然拒绝,宁愿人质被害也不接受。
港府内部有内鬼,根本不值得信任。这场绑架案背后有尖锐的政治斗争,我们也是受害者,绑匪也有人权。
现在……
我们要投降,否则杀人质;我们要投降,否则杀人质;我们要投降,否则杀人质;我们要投降,否则杀人质。”
“豺狼”在镜头前义愤填膺的高呼口号,把全港乃至全球关注绑架案的吃瓜群众雷的外焦里嫩。
卧槽,这离谱的绑架案果然还暗藏玄机。不是民众看不透,而是缺少关键内情。
港府立马跳出来澄清——我没有,别乱讲,你胡说。
“谁阻止绑匪投降了?从来没有的。我们只是要求‘豺狼’狼向香港警方投降,这非常合情合理嘛。”
“豺狼”立马出来反驳——呸,港警有内鬼;港警没有,港府一定有;港府没有,香港立法院肯定有;立法院没有,香港律师和法官绝对有。
那些头戴“方便面”的家伙都是英国派来的。落在他们手里,我们死定了。
这事情僵在原地,简单解读就是:一个要投降,另一个死活不允许投降。
时间慢慢前进,周青峰则在酒店的利士厅外见到被“豺狼”送出来的几名香港地产商。李黄瓜赫然在列。
为了避免误会和危险,交接双方隔着酒店二三十米的酒店走廊,并不碰面。这帮老家伙仿佛要走进毒气室的犹太人,行走间颓废狼狈,犹如失了魂。
“为什么?”李黄瓜在刚刚半小时内瞬间变得老态龙钟,意志被摧垮了。但走动十几米,看到不远处的墙角后露周青峰的半个脑袋,他提振力气大声询问。
“为什么非要毁掉李家?我们做错了什么?”穷途末路之际,李黄瓜反而回光返照般恢复几分力量。他踉踉跄跄的迈步上前,怒声嘶吼。
突突突……一串子弹打中李黄瓜胸口,紧跟着整个弹匣内的子弹倾泻而出,将其后面另外几名地产商全数撂倒。
整个过程没有对话,周青峰怕自己钦点的几个买办没死透,又换了个弹匣,将他们的尸体挨个点射爆头。
处决过程非常简单,没有想象中的轰轰烈烈。周青峰杀了人就转身离开,不愿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李富真在别处等着,裹着桌布坐在一张椅子上。枪声让她心头悸动,等着再次看到周青峰,男人身上那股子遮掩不住的翻腾杀气扑面而来。
“结束了吗?”
“结束了。”
“我还以为会有一场大战。”
“不,这只是小场面。”
“接下来呢?”
“你自由了,回家去接受一下心理辅导吧。你会难过几个月,做几个月的噩梦,对突然的响动有过激反应,但你会恢复的。
实在不行,你可以给我打电话,你知道怎么找我。别害怕,直面我这个大魔王,会让你好受些。”
周青峰也觉着李富真有些可怜。堂堂富家女,地道白富美,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小姐,落得个无妄之灾。
“我学过心理学,知道如何宽慰自己。”李富真紧了紧胸前的桌布,瞪着大眼看着男人,“其实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样的男人?”
“想知道我的心路历程?”周青峰哈哈大笑,“好吧,我可以给你说个故事。我从未告诉别人,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富真甩了甩乱糟糟的头发,表示自己在听——这可是神秘而强大的周青峰亲口讲述,值得认真对待。
“我上大学的时候,同寝室有个富家子。平时只知道他很有钱也很大方,对其观感还不差。但有天他向室友抱怨,说自己家里遇到点麻烦事。
富家子的哥哥玩改装车,深夜在市区飙车撞上了外出散步的一家三口。其中父母当场就死了,孩子重伤残疾。
我现在还记得富家子当时不屑且不悦的语气,他说那家穷鬼的亲属老是缠着不放,拿了赔偿还要去法院告,真是讨厌。
富家子还说他爸有关系,找个好律师肯定能搞定。法院会判那一家三口横穿马路担全责,让穷鬼拿他家多少全都要吐出来。
我当时震惊了,没想过世间还有这等无耻之徒。但事后他家果然做到了,那位富家子请了全寝室出去庆祝。因为我没去,他还恨上我了。
可我更恨他。
一对夫妻死于非命,一个孩子孤苦伶仃,一户家庭支离破碎。无耻的权贵还骂穷鬼活该找死。
权贵还希望世界永远静止,好让他们的富贵永世传承。
我知道世间总是有很多问题,不是那么黑白分明。我也明白一个道理,立场不同的人没法沟通。与其浪费力气跟敌人争辩,不如杀了他们就好。”
回忆让周青峰的面目极为狰狞,暗淡的光线让他形如妖魔,语如鬼怪。他浑身布满戾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因为义愤填膺而撕裂空气。
内心中无可宣泄的憎恨和仇怨让男人成为一台杀戮机器,他可以无情裁决任何被他判为有罪的人。他不接受申诉,不聆听哀求,不施舍同情。
李富真被吓的瑟瑟发抖,她明白自己看到了男人的真面目,看到对方隐藏在皮囊下的真实自我。
正是这份真实让男人拥有无穷的力量,敢于向任何罪恶发起挑战——他对金钱没有喜好,对权力视如粪土,他就是单纯的憎恨邪恶。
黑暗笼罩周青峰的躯体,高大的形体犹如刀劈斧砍的雕塑。他仰起头,像负伤的勇者铮铮不屈,愤恨的低语道:
“但我太年轻了,当我满以为自己掌握权力能给社会带来一点正义,却被送到必死的绝境充当炮灰。
我很侥幸的逃了出来,但绝大部分炮灰是逃不掉宿命的。你看看“豺狼”,他其实就像当年的我。但他很果决,发现不对干脆背叛也要活命。
而我,逃出生天的那一刻就是为了复仇,向所有不公的人和事复仇。我不想跟那些敌人多废话,就想他们死。比如李黄瓜,他就该死的像条狗,没有什么轰轰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