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整整一个月的航行,小洛克菲勒乘坐的船只抵达美国西海岸的洛杉矶。他很仗义的将屈永秋和中国药品推荐给了南加州的卫理公会医院。
有洛克菲勒这块金字招牌,医院还是要给点面子的,屈永秋的药品试验非常成功。
卫理公会医院已经在使用“兄弟会”下属医药公司生产的抗菌药物,但医生对中国药品也很满意,因为药效完全一致,且药价更便宜。
“其实你们的定价太低了。”小洛克菲勒特意提醒屈永秋,“美国目前的青霉素一支要二十五美元,你们的药效一致却只卖七美元,这不公平。”
在屈永秋看来,七美元一支的青霉素已经贵到寻常人用不起。
但在参观洛杉矶的城区,特别是感受街道两旁的高大建筑和叮当作响的有轨电车后,工信部代表团确认美国佬的生活水平远高于中国。
辽阔的北美平原带来充足的耕地,上百马力的蒸汽拖拉机可以在一天内轻松犁开千亩耕地。优越的自然环境让美国佬的餐桌极为丰盛,从不为食物匮乏而发愁。
中国能跟洛杉矶相比的也就是上海外滩的那点点精华。离开外滩,就是数不清的贫民窟。而美国类似洛杉矶的城市有很多。
搞明白市场消费能力,屈永秋壮着胆子,将自己带来的五万支青霉素以每支十五美元的价格批发销售给卫理公会医院。
其他药品也做类似处理,总价一百五十万美元。
卫理公会医院表示自己无力一次性支付百万级的药款,于是带队抵达美国的工信部官员提出“更合理”的解决方案。
请南加州的卫理公会医院写信或发电报,向美国各地其他教会医院推销“廉价优质”的中国药品。
当然,出于宣传考虑,卫理公会医院可以不在推销中提及“中国制造”。毕竟这年头美国极度“排华”。
此外中国驻洛杉矶领事馆为这批药提供售后和咨询服务,并可以为每个开药的医院提供一笔回扣。
呃……如果“回扣”这词有辱教会医院的自尊和信仰,可以将其理解为对上帝的捐助。反正都是一个道理。
卫理公会医院的神父和嬷嬷在认真讨论后,一致认为中国的药品定价不合理。
这年头又没有FDA来管束药品,各种乌七八糟的假药在全世界四处横行。每款疗效显著的药品都是“上帝福音”。
凭什么美国青霉素批发价二十美元,同样疗效的中国青霉素却要降价?不行,必须同等对待。
这样才比较好做账,否则国税局就上门了。学谁也别学芝加哥的阿尔·卡彭啊,对不对?
青霉素的用途实在太广了,除了少部分人会过敏外。它可以用在咽炎、扁桃体炎、猩红热、肺炎、中耳炎、脑膜炎、炭疽、梅毒、白喉等等病症上。
如果青霉素过敏,那就上磺胺。
这两种药同时过敏的情况少之又少。再加上异烟肼和链霉素,基本可以涵盖大部分细菌性感染病症。
解决细菌感染,人类就搬开了自然界给自己设下的生命上限,人均寿命会随之翻倍。社会生产力将更加发达。
美国教会医院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信誉也好。得知有能救命的特效药,洛杉矶本地医院就主动前来求购。
“兄弟会”目前药品产能不足,主要供应美国东海岸城市,西海岸还顾不上。
洛杉矶目前有32万人口,加州有近240万人口,这些群体都比较富裕,医药方面的消费潜力极其巨大。
中国来的第一批特效药在五六天内就全部销售一空。部分医院宁愿不要回扣,甚至加价采购。毕竟在人命面前,二十美元还是三十美元都非常廉价。
很多医院和市民甚至会想方设法囤积这种能救命的药品,以便在出现患者和生命危险时能加以挽救。
这就好比后世得了肺癌晚期只剩几个月可活,医生说有种特效药只要一万人民币就能治好。
这一万块看着不少却又不多,掏不掏?但凡不是赤贫的家庭都会掏的。
屈永秋暂住中国驻洛杉矶领事馆,每天忙着应付来自加州乃至其他西海岸各州的药品需求。他不由得庆幸在夏威夷就给帝都卫生部发电报,申请尽快运来第二批药品。
帝都卫生部比屈永秋更有信心,在他抵达洛杉矶一周后,第二批药品就跟着来了。数量和前批次一样。
屈永秋想着继续原有渠道销售,电话打给卫理公会医院的约翰神父。
这本是普通的药品销售,但对方得知后声调骤然提高,仿佛黑暗中见到曙光般,尖着嗓音喊道:
“屈,你真是我的好朋友,这么快又运来特效药?太好了,这次我们付全款,所有药品一次性买下。你千万别卖给别家。”
为啥?
当屈永秋思考这个问题时,约翰神父说了句“马上赶来相谈”,就把电话挂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只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了。
不到半个小时,约翰神父开着车火急火燎的赶到领事馆,并带着银行支票和花旗银行的经理,表示要立刻提货。
“约翰神父,货物刚刚到港,我也只刚刚拿到货单。”屈永秋疑惑的问道,“我当然可以将这批货全部卖给您。但为什么这么急?”
约翰神父急的整张脸都发红,似乎不想说,却又知道瞒不住。
旁边的银行经理低声道:“纽约“兄弟医药”公司的工厂昨天被人给炸了。据说重建至少要三个月。
“兄弟医药”是目前劲头最好的药品制造企业。它在纽约的工厂占其全部产能的百分之七十,其生其产的青霉素在全美热销。
这种药物的奇效已经通过媒体和实例宣传开,人们将它看做“主的恩赐”。它可以救很多病患的性命,每个人都想要一支。
过去没有药,大家得病只能等死。可现在有药却没产能,这就太残酷了。
工厂被炸导致原本就稀少的青霉素变得极度紧缺,所有医院和病人现在像疯了般到处寻找货源。每支价格暴涨到五十美元,且还有继续上涨的势头。”
五十美元一支?
这价格也太疯狂了。
美国的特效药价格上涨对中国制药企业当然是好事,但屈永秋问到个关键问题,“这家‘兄弟医药’既然如此重要,它怎么会被人给炸了?”
问得好。
约翰神父顿时扭捏,似乎不太想说。僵持了一会,银行经理才开口道:“‘兄弟医药’手里捏着很多特别有价值的药品专利,可它拒绝给其他企业进行授权。
也许正是这种无视病患痛苦的行为惹来了众怒,最终导致其制药工厂被炸毁。当然,这事是对法制和人权的践踏。纽约警局已经立案调查,一定会有个结果的。”
这话说的含糊其辞,屈永秋再笨也能明白事情只怕没表面那么简单。一款能带来巨额利润的特效药,谁能不眼红?
正好领事馆来人敲响屈永秋的办公室,说返回纽约的小洛克菲勒先生发来一份加急电报,指明要屈先生收。
报文很简单,也是来要青霉素的。
纽约目前人口近五百万,对药品的需求量比整个加州还大。
小洛克菲勒说纽约的病患和医院目前急需青霉素或其他抗菌类药物,有成千上万的病人在等着它救命。
如果屈永秋手里有特效药,不管什么价格,洛克菲勒家族都全部买下,并立刻安排人来运输,用铁路尽快送往纽约。
小洛克菲勒表示,如果屈永秋能帮上忙,算他欠个人情,必然会有回报。
使馆人员则表示,洛克菲勒家族在洛杉矶的律师已经来了,就等着见屈永秋。
屈永秋顿时头大,他将电报摊开给约翰神父和银行经理看,为难的表示他只怕没办法履行刚刚的承诺,必须帮洛克菲勒家族这个忙。
约翰神父面有忧虑,银行经理却莫名其妙的露出几分喜色。前者没法跟大财团抗衡,只能要求至少给加州留下一半的药品。
“先生们,别太紧张。我已经向帝都卫生部发了越洋电报,告知药品在加州很受欢迎。第三第四甚至第五批特效药应该都在海面上飘。
每个批次至少能满足一点五万人的需求。我将到港的第二批分成两半,一半给纽约,一半留给加州,应该能缓解你们当前的用药紧缺问题。
等后续批次陆续到港,就彻底解决问题了。”
这话并不能让约翰神父有丝毫放松,他明显更明白什么叫做美国——当一件救命的物品稀缺时,资本主义能让其价格涨到天上去。
接下来找屈永秋买药的人会络绎不绝。今天是洛克菲勒,明天就可以是梅隆财团,后天兴许就是摩根财团,总之美利坚的大人物多得很。
区区一个南加州的卫理公会医院有什么资格来抢?
至于说等三个月后“兄弟医药”的工厂恢复生产?呵呵……有这种想法的人还是不了解美国,更不了解美国的财团。
约翰神父最终只拿走了够七千人使用的抗菌特效药,当宝贝似的叫了很多人从港口仓库取走。另一半则被洛克菲勒家族派来的律师弄走了。
那名律师还给屈永秋一张空白支票,告诉他可以在上头填上一个“合理”的金额。至于“合理”是多少,就看屈永秋的想象。
当屈永秋拿着空白支票发愣时,花旗银行的经理按捺不住的靠过来,兴奋的低声问道:“屈先生,您需要贷款吗?
现在正是药品奇缺时期,贵方药厂肯定要扩大产能吧。
远在中国的制药厂总不怕被人丢炸弹的。对这种有稳定回报的投资,花旗银行绝对给与最优惠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