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再次升起, 阳光从窗帘没拉紧的缝隙里照进来，金色的光线洒在黑暗的卧室里时。
紧闭双眼躺在床上的托马斯身上已经看不出昨晚的病态。
异常的红从他身上褪去，体温也早就降低到了正常范围内。
纱布松松垮垮地缠在他身上, 边缘处露出的伤口已经完全止血，只剩下鲜红的血痂像是苔藓一样扒在他胸口上。
战斗中留下的伤口永远没办法像用刀片割出来一样平整，愈合之后扭曲又狰狞的疤痕遍布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他的自愈速度已经足够快, 但这些痕迹依然需要更多时间去消除。
托马斯很少睡得这样沉，他习惯了保持警惕, 浅眠才是他应有的睡眠方式。
除了昏迷之外, 哪怕受再重的伤, 他都没这样睡过。
或许是因为猫头鹰法庭已经被毁灭，他不再是时时被操控监视的利爪, 也或许是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大半, 身上背负的那些能稍微放下, 或者，仅仅只是因为昨晚梦中他感受到了虚假的安稳。
“滴滴——”
时间还很早，但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卧室里的平静。
托马斯瞬间惊醒。
几个小时的深度睡眠完全驱散了如影随形的疲惫，他蒙着朝雾一般的蓝色眼睛很快恢复清明。
压在神经上的劳累一扫而空, 托马斯带着疤痕的手臂撑着床坐起来，看着备注为“布朗”的手机号，他清了清嗓子接通了电话。
“早上好，布朗先生。”
布朗是哥谭市电视台新闻栏目的记者, 托马斯之前有受邀接受采访。
“马奇先生，希望没有打扰你。”新闻栏目打算做个对市长候选人的采访, 林肯·马奇是他们一定要邀请的，于是布朗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了他, “市长选举正式结束之前，电视台打算录制一个对市长候选人的访谈，这个访谈会在录制当天晚上播，我们想问问您有没有时间。”
市长选举还没结束，虽然拉票之类的演讲已经没办法再继续，但持续性在公众面前活动依然能影响还没投票的那部分人，因此这类活动，一般没有人拒绝。
“时间呢？”托马斯更在意这个。
“这档栏目会连续一周，最早从周日开始录制，您要是没有另外的安排，我还是建议越早越好。”
先入为主的想法，在哪里都适用。
但托马斯周日约了布鲁斯见面：“只是周日我已经有了另外的计划。”一边说着话，他一边单手解开胸口缠绕的纱布，“不如您联络过其他几位候选人之后，剩下的那天就给我吧。”
他并不介意时间，除了企鹅人，其他几个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超过他。
而对付企鹅人，他完全可以用更暴力些的办法。
“对您来说确实哪天都一样，”布朗在电话对面笑着，“那么，稍后我会再联络您。”
将手机放回旁边的矮柜上，身上的纱布已经拆下一半，托马斯将剩下的也拆了下来。
胸前的伤已经完全结痂，只是反复撕裂的伤口恢复起来格外丑陋，忽略层层叠叠的红色痂痕，托马斯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胸腔内的情况。
痛感依然没办法避免，但比起昨天已经好了太多。
红头罩，要不是红头罩相当用力的肘击……
熟练地处理着自己伤口出血留下的痕迹，托马斯思索着红头罩的问题。
虽然红头罩发现了林肯·马奇的不对，但那个红头罩绝对不是纯粹的恶棍，否则他也不会在昨晚发现林肯·马奇身份的时候那么激动又失望地质问。
介于他质问的时候刚割了个头，因此恶棍这点还是先打个问号。
或者红头罩是林肯·马奇的支持者？
略过不着边际的猜测，托马斯继续考虑该怎么应对红头罩的问题。
托马斯杀人从来不管善恶，只看对方是否挡了自己的路，他本来不必管这么多。
可是……
光是看他对蝙蝠侠的了解程度就能知道，那个家伙可能和蝙蝠侠关系不一般。而且他昨晚埋伏时枪口都不那么坚定。
或许红头罩该留给蝙蝠侠。
这可能会让林肯·马奇的身份陷入危机，托马斯该尽力避免，但长时间的情感与理智的拉扯里，情感偶尔也会占据上风。
昨晚的梦太过美好。
他该避免被布鲁斯怀疑，但他好想被他的哥哥找到。
看了看手里那团带着血迹的纱布，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狰狞的疤痕，托马斯呼吸微滞。
他再次回忆起当初放弃回去的原因。
小托马斯不该是个手染鲜血的恶魔，布鲁斯期待的兄弟不该十几年来都与他的理想背道而驰。
他不该去污染那个身份。
刚刚从心底燃烧起来的火苗再次被扑灭。
-
为了挤出时间去见林肯，布鲁斯这些天彻底放弃了休息。
他已经查到了前些天那批火药的买家，不出所料和企鹅人有关。
冰山会所里，蝙蝠侠身后躺了满地手持武器的打手：“那些东西是送给谁的”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个商人！”被蝙蝠侠直接打进老巢，企鹅人情绪激动，但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某种程度上，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时不时能在这里看到蝙蝠侠，“蝙蝠侠，谁出钱我就卖给谁！”
“而且你已经把那批货全都毁了！”企鹅人咬牙切齿。
“我问你打算给谁！”
蝙蝠侠将倒在他脚边的人一脚踢到企鹅人身上，企鹅人被撞到腿踉跄了一下。
眼看着蝙蝠侠不拿到名字不罢休，企鹅人不得不考虑一下出卖队友：“双面人，是双面人！”
“他只从你手上成功开走一辆货车，那车上根本没来得及装多少东西，我就只知道这些了！”他和双面人只是各取所需，等双面人解决了林肯·马奇，他们就彻底不相干了，他可没必要为双面人隐瞒一次失败的行动。
“双面人在哪。”蝙蝠侠走近企鹅人，强壮的体型和压抑的声音都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我不知道，我们交易都是他主动找我的！”
企鹅人的话从来没有哪一次能全信，蝙蝠侠总要从里面提取一下重要的，然后再排除虚假的。
那批火药确实在港口毁了一大部分，逃走的几辆货车也被他追回了大半，只有一辆逃了出去。
只是：“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蝙蝠侠揪着企鹅人的衣领，厉声斥问，“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企鹅人还指望着双面人帮他解决林肯·马奇，这会儿肯定不能彻底出卖双面人，他只好继续说些半真半假的情报：“黑面具，黑面具最近搞到一批货，过两天就到，说不定双面人之后会去找黑面具交易。”
试图从企鹅人嘴里得到准确情报确实很难，不过蝙蝠侠离开之前，已经让神谕监控了企鹅人的行踪和通讯信号，要是企鹅人试图联络双面人，他们一定能第一时间知道。
提姆负责公司事务的同时还要负责调查戈登家之前发生的事，按照芭芭拉的描述，他从一个街区之外的地方找到了那个戴着针织帽和口罩的男人。
但对方只在监控里恍了一下，之后就彻底失踪。
哥谭警局也没能从戈登家提取出任何可疑指纹或者掉落的毛发，这件事直到最后还是没有任何线索，考虑到没有人员伤亡，大概率也是个不了了之的结局。
在等待企鹅人做出反应的同时，蝙蝠侠还在追查红头罩的情报。
他好像是突然之间出现在哥谭的，此前没有关于他的一点踪迹，红头罩最近动作频繁，大部分行动都涉及黑吃黑，他从没对平民或者无辜者下手。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他的危险性。
-
托马斯最近两天完全没有出门，为了以最好的状态见到布鲁斯，他史无前例的用心修养了两天。
而布鲁斯则夜以继日地调查线索，努力在周日这天空出了充足的时间。
尽管出于不同的期待，但他们两个同样都在等这天的到来。
韦恩庄园里，布鲁斯已经换上了适合用来拜访朋友的休闲款西装，他将手里的咖啡一饮而尽，接过阿福递给他的车钥匙就打算出门。
“希望您不要因为疲劳驾驶而被交通警察拦下。”阿福能看到布鲁斯眼眶下尽力掩藏起来的眼袋。
“……或许我该开蝙蝠车去？”去见林肯对他来说算是放松，布鲁斯因此也有心情开个玩笑。
阿福为布鲁斯整理着领结：“蝙蝠车可没有停车位。”
他们都期待着今天能证实些什么。
驾驶室里，布鲁斯刚开车驶出韦恩庄园，隐藏耳麦里突然传来神谕的声音。
[红头罩劫了黑面具一批货，这会儿就在港口。]
[还有，企鹅人就在刚才行动了，他派人去了国际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