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不远处的小巷里, 为了不引人注意而开了普通商务车的布鲁斯将车停在了这里。

一路上都兴致勃勃的托马斯完全是一副没有尽兴的样子，他伸出手指着车窗外，渴求地看着布鲁斯：“B……”

红头罩翻墙跳下来, 一把拉开后排车门：“你带他来这儿？开什么玩笑？”

突然拉开的车门打断了托马斯的话，他睁大眼睛转头看着后排突然出现的人，指着车窗外的手下意识抓住了旁边布鲁斯的衣角。

仅仅两天, 布鲁斯安慰托马斯的动作也已经娴熟了不少。

他松开方向盘拉住了正抓着自己的托马斯：“别怕, 他是杰森。”

想起托马斯恢复一些之后他们还没正经见过，杰森一边看着布鲁斯拉住托马斯的手, 一边无语地摘下了头罩, 头罩后还有眼罩, 他顺便也去掉了。

“我还以为你不介意他的感受呢。”随手把头罩放到旁边，杰森翘着腿坐在后面。

“为什么这样想？”布鲁斯甚至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顾托马斯意愿的事情。

“你明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杰森随意看了一眼冰山会所的方向。

布鲁斯沉默了一下：“我只是想带他来外面转转, 托马斯还不方便被别人发现, 而这里保密措施很不错。”

“只在外面的餐厅，”布鲁斯还补充着这句话，“不会带他去会所内的。”

杰森不理解，“带他出来转？”餐厅有什么好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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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杰森完全否定了布鲁斯的计划, 确实想带托马斯出来转转的布鲁斯只好开车来到了海岸边。

杰森脱下身上的连帽夹克，把它给托马斯套在了身上，顺便把宽大的帽子直接扣在托马斯头上，确认这样十分安全后才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而布鲁斯揉皱了自己的西装, 摘下领带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顺便给自己贴了个胡子, 戴上个老土的黑框眼镜，最后稍微耸下肩膀, 整个人立刻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样子。

眼睛被宽大的帽子遮住的托马斯摇了摇脑袋，几次之后视野还是被遮挡着，于是他用手指撑着帽檐，眼神不由自主地寻找着哥哥。

布鲁斯刚刚戴上黑框眼镜耸拉下肩膀，托马斯就用手指撑着帽子朝他看过来。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看到和自己目光对视的托马斯惊慌地左顾右盼。

“……”他甚至没离开过座位，看着托马斯不安的样子，布鲁斯立刻摘下眼镜，“托马斯，我在这里。”

杰森穿着紧身的黑色短袖，看着在自己面前上演情景剧的白痴兄弟，终于还是忍不住扶着额头叹了口气，第一个推门下车离开了那片让他不知道说什么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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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谭的天气还是如往常一样阴沉，半下午，稍显偏僻的海滩旁也没有多少人。

海风一阵阵地吹过来，带着翻滚的海浪，和海鸥的阵阵鸣叫。不远处，哥谭连接着大都会的大桥上来往车辆络绎不绝，在海岸对面一片高大建筑中依然十分特别的星球日报也若影若现。

趁着托马斯和布鲁斯还没有下车，杰森观察了下附近，去不远处带着彩色顶棚的流动小车上买了点东西。

等他回来的时候，布鲁斯已经带着托马斯下车了。

他们正拉着手走在沙滩上，如今什么都不懂的托马斯身上似乎带着无限活力，就连宽大的兜帽都遮不住他的开心。

杰森把买来的那包饲料塞进布鲁斯手里：“给托马斯玩的。”

虽然是给托马斯玩的，但要他费心教托马斯怎么玩绝对不可能！

布鲁斯看了看包装袋上画着的抽象海鸥，有些意外地愣了愣。他没和他的任何一个孩子做过这种事情，记忆里也没有跟父母一起过。

当然，杰森也没有和任何人一起喂过海鸥。

“托马斯，”布鲁斯拉着托马斯的手伸开，然后在他的掌心放下了一些饲料。

或许是经常被投喂，布鲁斯才刚拉着托马斯的手微微举起来，立刻有一只灰色的海鸥飞过来从托马斯手上叼走了食物。

兜帽的帽檐已经搭在了托马斯头顶，他的整张脸都十分清楚地露在外面。

看到海鸥从自己掌心叼走食物的那一刻，他先是惊讶地愣住，然后眼睛闪亮亮地看向布鲁斯和杰森。

“去玩吧。”布鲁斯把手里的那包饲料又全部递给了托马斯。

沙滩上装了几排座椅，确定托马斯一个人也没问题之后，布鲁斯和杰森就坐在那个朝着大海的座椅上看着他。

他们两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单独相处过，以布鲁斯·韦恩和杰森·陶德的身份。

“你就让他保持这个样子吗？”杰森原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但看着盘腿坐在沙滩上，双手捧着散发鱼腥味饲料的托马斯和他无忧无虑的背影时，杰森又不是那么肯定了。

布鲁斯看着托马斯把一颗饲料放到头顶的帽子上，又看着他被海鸥啄地抱住了脑袋，尽管显得狼狈，托马斯看过来的眼神还是清透又保持热情。

“不。”

他不会让托马斯一直保持这个样子的。

“他的过去轮不到我来替到舍弃。”

就像是布鲁斯自己，他的过去一样痛苦，那些痛苦造就了如今的他，如果让他来选择，他也绝不会去选择遗忘。

那些让他痛苦的，他要牢牢记得。

那些珍惜的，他也会紧紧抓着。

他不是托马斯，但他相信托马斯也不是逃避过去的性格。

“真稀奇，”杰森瞥了他一眼，“好像你很少替别人做决定一样。”

“……这不一样。”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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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海公路上，两辆GCPD的警车从这片海滩旁开过。

帕特里克穿着行动中损坏的制服，身上带着几处正不断流血的伤沉默地坐在后排，负责看管身边的犯人。

他的视线无意中瞥向车窗外，看到海滩上正有人坐着喂海鸥，那个人的背影太过熟悉，于是他多看了几眼。

车辆行驶到沙滩边，当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几米的时候，他看到了托马斯专注而开心的侧脸。

哪怕是如今这样的情况，他依然心跳骤停，大脑一片空白。

就连身上原本无所谓的伤口都开始感觉到难耐的疼痛。

警车不断往前开着，他转头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托马斯，看着他无忧无虑地笑，看着他好奇地去摸正偷吃饲料的海鸥，然后被海鸥毫不留情地啄了手。

托马斯。

后面的人影逐渐缩小又消失，帕特里克心酸地收回视线。

他还是好想托马斯，想去见他，想跟在他身边，想让托马斯看看他如今真的有在努力照着托马斯希望的方向努力。

他的身边坐着身上有无数划痕的连环杀人犯，每杀一个人，他就在他自己身上刻一道伤疤，如今已经有很多人死在了他手里，而他身上自然也布满他自己刻的疤。

“你的身上早晚也会有疤的。”维克多·扎斯的手腕上戴着手铐，十分感兴趣地看着旁边的帕特里克。

之前GCPD的逮捕计划都因为他超凡的格斗技巧和疯狂的举动甚至出色的智商而失败，但这次帕特里克制服了他。

没心情听他说话的帕特里克一个手刀劈在他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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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滩上，被啄了手的托马斯打翻了装满饲料的袋子，整片沙滩上所有的海鸥顷刻间朝他飞过来。

布鲁斯和杰森原本还吹着海风看托马斯喂海鸥，眨眼间托马斯就被海鸥埋了起来。

“见鬼了！”杰森只见过成群结队的蝙蝠攻击人类，可没见过海鸥也这样。

正感到精神放松的两个人迅速站起来往托马斯的方向跑去。

翻倒的饲料很快被成群结队的海鸥吃光，再加上布鲁斯和杰森的驱赶，多到能把托马斯埋起来的海鸥很快又飞到别处。

虽然距离只有几米，称不上远，但他们跑到托马斯身边把海鸥赶走的时候，托马斯已经被扑过来的海鸥啄了好几下。

“B……”托马斯语气委屈地叫着布鲁斯，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

他的帽子已经彻底被掀下去，头发里也插了好几根灰色的羽毛，昨晚刚撞过的额角又红起来，手上也青青紫紫。

总之看起来还挺惨的。

杰森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

布鲁斯把托马斯头发上的羽毛拿下来，轻轻触碰着托马斯额头的红肿：“托马斯，疼吗？”

虽然布鲁斯摁到托马斯红肿的额角时，他已经有点疼到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但不理解什么疼不疼的托马斯还是抓着布鲁斯的衣角叫着那个他十分熟练的字母。

“就是点淤青……”杰森痛苦面具。

“他的体质被重置过，”布鲁斯不赞同地解释，“他的身体现在大概就跟他的意识一样，都是崭新的。”

托马斯如今不像他们对受伤习以为常，一点磕碰都足够让他难受。

……那也只是点淤青。

杰森摇了摇头，没再反驳现在弟控上脑的布鲁斯。

只是心里还在想，布鲁斯就等着吧，这样下去每次磕磕碰碰之后托马斯一定都拉着他的衣服要安慰。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风浪逐渐变得更大。

将托马斯从海滩上拉起来，布鲁斯重新给他扣上了帽子：“今天晚上要回去吗？”

“算了吧，”不像最近的蝙蝠侠不需要夜巡，晚上他可没人代班，还要看他自己的地盘，“明天回去。”

海滩上，三个人一起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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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看着出门了一趟变得如此狼狈的兄弟二人，眼神疑惑又怀疑地看向了布鲁斯。

“……我先带托马斯洗个澡。”

拉着自己的弟弟从阿福身边走过，布鲁斯拍了拍自己特意揉皱的西装。

“是该先洗一下，”又是鸟味又是鱼腥味，他们到底去干什么了？阿福摇着头，转身往厨房走去。

晚餐他也精心准备过，除了布鲁斯他们平时的餐点，阿福还特意烤了很久没烤过的小甜饼，希望托马斯会喜欢。

浴室里，这次身上没有穿着蝙蝠披风的托马斯很轻易就被布鲁斯带到了浴缸里。

排除洗澡的时候托马斯一直扒拉布鲁斯指着上次洗完之后搭在旁边的披风这回事，这次的洗澡还算顺利。

帮托马斯吹干头发，又给他套上了自己的同款睡衣，最后把已经干了的披风再次系在折腾着一定要披的托马斯身上，这次的洗澡才算是结束。

耳边终于没有了在浴室里立体环绕的“B”，布鲁斯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没松太久。

他转身的时候，看到了愣怔着朝自己扑过来的托马斯，反应十分迅速的布鲁斯拉着托马斯的手就要从原地撤开。

半秒不到的时间里，托马斯在他眼前消失。

而他的手拉了个空。

浴室里，温热的水雾缭绕，布鲁斯浑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