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葬闭了闭眼,将情书翻过一面,展示在镜头之下。
高清摄像机从信纸上缓缓扫过,完整记录下了殷臣龙飞凤舞的字迹,与那些堪称凶残而诡异的话。
“不发表感言?”殷臣看着宋葬,似笑非笑地催促,“我写下的每一个字都非常真诚。”
心乱如麻。感觉老底被揭了一半,但其实外人也读不懂殷臣这几段谜语人似的写作手法。
半揭不揭,如揭。
再说了,他才没有那么坏,对认定的朋友也很真心,是殷臣把他想得太坏。
心理变态的人,看什么都变态。
以上是宋葬脑袋里疯狂涌出的各种想法。
当然,他面上并未表露分毫。
像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做的那样,宋葬只露出恰到好处的“受惊”神情,漂亮脸蛋隐约失了几分血色。
他试探性地小声问:“前夫哥,你现在真的不想砍死我了吗?”
殷臣目光落在他颤动的黑睫上,勾唇:“真的。”
虽然有点没出息,可殷臣很清楚,自己的心态在潜移默化中有所改变。
想法变了,那就直接承认,没什么大不了。
“那你还觉得我是个坏人吗?”宋葬进一步试探。
“当然,”殷臣意味深长强调道,“可我不在乎。”
宋葬问的是自己失忆之前……是不是真的很坏,殷臣肯定也心知肚明。
不过这一段对话呈现在观众眼里,恐怕会变成截然不同的题材。
——千亿总裁亲自承认,已原谅给他带过绿帽的糊咖小演员。两人互写情书公然示爱,破镜待圆,好事将成。
宋葬已经能想象到节目播出后的腥风血雨。他绝对会被正直的网民骂死,但殷臣也讨不到好,甚至还可能被安上癫公的名字。
想想就好笑。
“谢谢你的情书,我很喜欢。”宋葬像是悄然松了口气,轻轻弯起眉眼,露出精致的酒窝。
他将情书仔细叠好,佯装要收进行李箱里,其实反手就放进了最后一个永久储物空间里。
前两格放着疗伤咖啡和一把好铁锅,暂时都没机会用上。
宋葬要把这封信带回家,藏进冰棺里。
他可没说谎,虽然读起来就像杀人狂的恐吓信,但宋葬确实非常喜欢它。殷臣这股疯疯的劲儿,理所当然、毫不避讳的偏心眼,宋葬都很喜欢。
互读情书环节过后,节目组提供了许多双人或四人的约会选项。
沙滩排球,双人滑翔伞,冲浪和海上摩托快艇,浅水区浮潜……甚至还可以开着游艇出去海钓。
豪华版游艇由仍在瘸腿的陆家小少爷独家赞助。
林文静今天仍是一身白裙,似乎恢复了平日的理智状态。她没有选择任何约会项目,而是在邱爽被发现的那块沙滩上坐着。
殷臣把监控拷贝发给她一份,与她说过玩家们的合理推测,但林文静还是想亲自去看发生了什么。
她将存有监控的平板放在腿上,设置在正常速度慢慢看,同时还拎了一把锋利的砍刀,边看边削着外壳肥厚的野生椰子。
常美江自然也不会在这时候招惹她,毕竟落单的不止林文静一人,还有负伤在床的陆仁贾。
这哥们昨晚从麻醉中苏醒过后,立马哭着闹着要回家,甚至颤着胸肌试图□□导演,说什么都想回家。
常美江无语地放他走,结果哥们举着刚接好的手跑到一半,发现公司那边放了狠话,强制他继续录制……黑灯瞎火的度假村外空无一人,陆仁贾又害怕了,只能哭着重新跑回来。
现在他赖上常美江了,颤颤巍巍跟在她屁股后面,其他人谁都不愿相信。
常美江干脆拉了个跟拍摄像过来,专门拍自己和断手哥的幕后日常。
“想玩什么?我都可以。”殷臣问。
“先玩滑翔伞!”宋葬几乎是毫不犹豫做出了判断。
他有些隐隐的期待,这可是在鹤林山庄里玩不到的娱乐项目。
两人换上简单方便的T恤,戴好头盔,在专业教练的指导下穿好了护具。
宋葬只需要背好背包,挂在前面看风景,而更有经验的殷臣贴在他身后,负责操控滑翔伞的方向与速度。
海风刮过,带着海水咸腥与夏日阳光的温度,风速不急不缓、恰到好处。
滑翔伞在风的灌溉中缓缓鼓胀,向上腾空立起,戴着两人一点一点离开沙地,朝蓝宝石般波光粼粼的海面飞去。
一丝若有似无的失重感萦绕着,让双脚悬浮、飞向远方的过程更加刺激。
但宋葬很快就将那丝不安抛在脑后,扬起头看着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感受狂风吹乱黑发的恣意自由。
耳边传来一阵温热,殷臣不知何时摘了头盔挂在背包上,将脑袋搭在宋葬肩头,下巴抵着他颈窝轻蹭。
宋葬被几簇发丝蹭得有些痒,想要抬手拂开,却直接摸到了殷臣的脸上。
其实殷臣皮肤很光滑,摸着细腻又软热,全然不是宋葬想象中的那种冷硬触感。
只轻轻碰那么一下,宋葬耳尖也热了起来,触电般收回手:“……干什么?”
殷臣发出一声闷闷的笑:“我们在约会,当然要有甜蜜的肢体接触。”
“那你也要戴好头盔!”
“它碍事,不舒服。”
宋葬狐疑地问:“你以前真的玩过滑翔伞?”
“真的,别怕,摔下去也有我垫着。”
……没办法,宋葬也了解殷臣这为所欲为的性格。
反正谁都摔不死,那就随便他贴贴吧。
宋葬摆烂了,任由殷臣黏着他蹭来蹭去,不经意地弯起了唇。
与此同时,王明月选择参与贿赂丘比特的新嘉宾特别活动。
她要在日落之前,钓上满满一水桶的海鱼海虾,送给丘比特,才能得到强制绑定CP的道具。
看她兴冲冲换上方便的短裤短袖,带了口罩顶着烈日就要去开快艇,迟烟不由劝了句:“其实没有必要,你和陆星游搭档挺好的,他能保护你。”
王明月摇头:“没关系,我很擅长抓鱼的,我真的想要选萧姐!”
话音刚落,在打排球的萧潇正好飞跃而起,抬手一个暴扣过网,将对面的夏之知打得丢盔弃甲。
丘比特小人偶在一旁蹦蹦跳跳,负责当裁判翻着记分牌,还不忘挥舞手中的金色弓箭,为萧潇欢呼。
夏之知抱起排球,慌张看向王明月的方向:“她选了萧姐,那我咋办?”
“我,李俊和陆星游,随便你选一个,”迟烟做完拉伸,赤脚踏上沙滩,站在萧潇旁边,“赶紧的,发球。”
“……好的。”夏之知苦着脸应下,将排球扔向天空,跳起发球。
这不是他自愿的,是迟烟早就定下的规矩。
每天都要进行充足运动锻炼,以免反应速度太慢,被人害了都跑不掉。
陆星游刚睡醒,兴致勃勃拄着拐杖在一旁观赛,时不时还帮夏之知补救一脚。
无限游戏里的生离死别实在太多,伤心与恐惧是最没用的事情。有机会松一口气、搞点娱乐活动的时候,当然要及时行乐,好好玩。
而林文静,显然一时无法适应这种算得上冷血的心态。
在削完第三个椰子以后,她终于从平板屏幕上发现了不可置信的景象。
如殷臣所说,邱爽状态有问题,她在清醒与沉沦中挣扎,在逃跑……随后,她撞间了那个与林文静一模一样的女人。
邱爽没有认出那是假货,但林文静能读得懂她的唇语。她流着泪说:“你快跑啊,快跑!我走不掉了,别管我……”
冒牌货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向大海的方向。
——正是林文静此时身处的位置。
邱爽担心她的危险,哪怕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也不愿拖她下水,最终却被一个假货按进深渊。
细腻肥嫩的雪白椰肉,被林文静一点一点捏成泥泞浆水,顺着指缝滑落。
她扔开平板,紧紧握着手中锐利的砍刀。
夏日的阳光太过刺眼,在刀面上反射出银白光芒,也映照出林文静惨白而阴沉的面容。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的倒影似乎笑了笑,唇角病态般地勾起,眼底满是粘腻冰凉的杀意。
刀上的倒影在笑,平板上的倒影在笑,海浪翻涌间映出的倒影也在笑。
“我没有笑。”
林文静嘴唇轻抖着,低低开口。
“我没有笑,我怎么可能会笑……这不是我……”
“殷臣!你看下面!她在做什么?!”
迎着愈发强烈的海风,宋葬低头欣赏宽阔海景时,不经意扭了下头,瞥向淡金海滩与水面交接的边缘。
扫过那个一身白裙的少女时,他险些以为自己是看花眼了。可再仔细望去,显然有哪里不对劲。
林文静纤细的手臂颤抖而僵硬,缓慢又艰难举起砍刀,直勾勾对准自己的眼睛。
殷臣循声看了眼,即刻抬手拉起调整滑翔伞方向的手柄:“她被控制了。”
“我知道,你别动,我要救她。”宋葬轻声说。
他其实有些呼吸不过来,说完便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头盔,朝林文静的方向用力扔去。
头盔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旋转落下,横飞向她,精准无误地砸飞那把寒光凛然的砍刀。
空气中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强大至极的冲击力令林文静失去平衡,重重跌落在地。
她的小臂骨折了,砍刀化作碎片纷纷散落,被蓦然涌起的高浪彻底吞噬,卷入深海。
“呼……”
宋葬松了口气,指尖轻颤。骨折就骨折吧,至少没真让刀尖扎进她眼睛里。
心中这样想着,宋葬眼前突然一黑,原来是殷臣把自己的头盔扣在了他脑袋上。
殷臣贴在他耳边低道:“准备好,我们现在降落。反光镜面不止有刀,她还没有脱离危险。”
话音刚落,剧烈失重感如潮水席卷而来,宋葬连忙定了定神,紧紧抓住殷臣的T恤下摆,不让自己被冲得晃来晃去。
两人靠在一起,以坠机般的速度朝海滩冲刺,他还以为会刹不住车,可殷臣居然真的很会玩滑翔伞,贴着海面压住了速度,最后稳稳落在只有膝盖深的浅海中。
宋葬甚至没有摔倒,眼疾手快解起安全绑带,想着赶紧去看林文静的情况。
但殷臣比他更快,单手把身上的束缚绳子全部扯断,扛麻袋似的将林文静拎起来。
——因为她似乎彻底失去了神智,正在疯狂挣扎着想要跳海。
“发生什么事了?”
迟烟听见动静,甚至没来得及穿鞋就跑了过来。
殷臣见到迟烟来了,毫不犹豫脱手,将林文静扔进迟烟怀里:“抱紧,别让她跑了,她想自杀。”
“嗯?异人还是殉情?”迟烟一边问,一边果断接过这项任务,用手肘狠狠环住她脖颈,将仍在挣扎的林文静按在地上。
“扭曲混沌型,先别打晕她,”殷臣熟练地拿出消毒湿巾,给自己擦手,“我怀疑,邱爽在死前也进行过大量的自杀尝试。”
宋葬想凑过去看,却被殷臣一把拉住:“小心她误伤你,让我来。”
“好。”
宋葬白着脸停下脚步,低头挽起湿漉漉的裤腿,站在足够安全的距离定睛观察。
这才不到半天,林文静的面相似乎都有些变了,苹果肌突兀地痉挛着,唇角抽起又放下,喉咙里只能发出混乱的哼笑声。
迟烟微微皱眉:“直接钻进大脑里霸占原主,这么恶心的寄生虫……怎么杀?”
总不能把被取代的原主身体也一起杀了。
殷臣若有所思:“如果你们想保下她的性命,我能提供一种最安全的方式。”
“殷总你说。”
“快速提高她的抗性,把她放在没有任何反光镜面的安全屋,让她自己想办法,把异人弄死。”
“快速提高抗性?”迟烟脸色变了变,“这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然而就在这时,宋葬眼睛一亮:“用我的锅!”
“有锅,这个世界也没有增加抗性的怪物材料。除非她愿意尝试吃人肉,但也不一定有效。”殷臣打断了他的惊喜。
宋葬掏锅的动作一顿,愣了下,发现还真是如此。
与他先前经历的副本不同,这个世界几乎就没有他能吃的怪物。
【完美复制型】异人连DNA都能复制,外表几乎与人类一模一样,根本不是那种可能使人精神扭曲、陷入疯狂的怪物。
吃这种异人,其实在本质上和吃人肉没有任何区别。
反正宋葬是做不到的。
迟烟用弹性腰带绑住了林文静的手,抬头问:“还有别的办法吗?不太安全的也可以。”
“开颅手术,”殷臣淡淡回答,“找个靠谱的医生给她开颅,看是否能从她的大脑里找到怪物的实体。”
“可以可以,我现在就联系常美江!”迟烟毫不犹豫选择了这个方法。
宋葬心中颤了颤,不由插话:“真的要开颅才行?”
“放心,常美江在成为玩家之前特别厉害。她是超牛逼的脑外科医生,最擅长开颅,还给我奶奶做过手术呢,”迟烟说着抱起林文静,“事不宜迟,趁这怪物还在她脑子里,先开了看看再说。”
这就定下了?
宋葬还不敢相信,居然要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法,殷臣却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回去洗澡,换件舒服的衣服,我们一起进手术室。”
“……好。”宋葬没有反对,因为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与殷臣轮流冲澡,穿上简单T恤和运动裤,两人马不停蹄来到手术室门口。
听着常美江的指挥,他们反复洗手消毒,套上手术服,戴好帽子口罩,再次反复洗手消毒……终于有资格踏入无菌室内。
宋葬被安排站得远远的,护士和助手都是度假村里长期雇佣的专业医者。
他们一脸可惜,剃掉林文静的半头长发。
常美江主刀,在麻醉师点头示意后,她表情严肃地走上主位。
“头皮切开,用钳夹。”
“盐水纱布垫好,OK,你打孔,给我线锯。”
锯开颅骨后,助手立刻开始冲洗术野。与此同时,常美江扭过头:“……准备脑膜切开,殷臣你赶紧过来。”
此时的画面颇为血腥,宋葬能清晰看见,藏在她颅骨之下粉红而健康的大脑。
殷臣却没什么表情,缓缓拿起一把锋利至极的手术刀,安静立在常美江身侧,目光寒凉如隼。
“咕唧——”
常美江动作一顿,蹙眉:“什么声音?”
“别管,继续切。”
“行。”
“咕唧——”
随着脑硬膜被缓慢切开,那阵粘腻湿滑的诡异蠕动声,在安静的手术室里愈发鲜明。
有一个活物藏在林文静的脑子里。
常美江的手很稳,并没有被这点诡谲的动静影响,干脆利落地继续切割。
高频电刀发出微弱的电流声,顺着蠕动传来的方向不断深入。
“滋啦——”
下一瞬间,手术室里弥漫起一股怪异至极的熏人恶臭,就像鲱鱼罐头与腌海雀的臭气结合,并同时被电流灼烧产生的味道。
“我操,我刚刚碰到了什么?”
常美江忍不住讲了句脏话,手上动作却一点没停,死死按着高频电刀的切割按钮,使劲电击那潜藏在大脑里的怪物。
“看见了,它被我电黑了!妈的这玩意长得和脑组织一模一样……”
“走开。”
殷臣立刻让常美江后退,亲自接过高频电刀,继续不留余力地刺激它。
“滋啦——咕唧咕唧咕唧……”
通体发黑的恶臭怪物,在炙烤中蜷缩抽搐着,挣扎起来愈发迅猛。
它要逃了。那就让它逃。
“都离我远点。”殷臣淡淡命令,同时动作轻缓地拿出电刀。
随即只见那坨看似柔软的活物,以常人甚至无法看清的速度猛然飞出大脑,直勾勾朝殷臣的右眼冲去。
宋葬浑身紧绷,差点没忍住上去帮忙,但他发现殷臣并没有抬手遮挡或是反抗。
这说明,殷臣是故意让这玩意攻击自己的。
就在怪物与视网膜相触碰的那一瞬间,它居然活生生地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殷臣勾起唇,不紧不慢眨了眨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手术灯照射下悄然颤动。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紧接着,焦黑粘腻的怪物竟然再一次凭空出现,随即被殷臣眼疾手快地一把攥住,同时他拎起电刀,狠狠砍向自己的掌心。
修长有力的手指倏然合拢,随之他手中传出一阵“咕唧”蠕动的挣扎声与凄惨哀鸣。
殷臣垂眸,一点一点加重力度,直到那些诡谲泥泞的异响渐渐销声匿迹。
手术室里重归寂静,只剩下呼吸机与检测仪的规律声音。
【通关要求:抓出节目里每一个冒名顶替者(9/?)】
殷臣松开手,冷白细腻的掌心里,沾染着黏稠恶臭的黑粉白混合汁水。
他眉心猛地一跳,眼底升腾起翻涌的暴躁情绪,黑着脸迅速向手术室外走去。
再不洗手他就要发疯了。
“呼……”
与此同时,常美江长长呼出一口气,对早已吓蒙的npc们冷静说道:“我知道很臭,所以都给我赶紧精神起来,搞完就收工了。麻醉,患者血压情况?”
“血、血压正常。”
“OK,一助给我滚过来清洗创口。”
他们忙得如火如荼,都忘了另一个人。
宋葬被遗落在手术室的边角处,没有跟着殷臣离开。
因为在殷臣走出大门的刹那,一直盯着宋葬的虚影又冒了出来,就像是故意来扰他心烦似的。
宋葬轻轻低头,看着地砖上似笑非笑的人脸,陷入沉思。
如果在不久的将来,他的大脑也被异人寄生……他也要做开颅手术吗?
其实宋葬并不抗拒接受手术,但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关键问题。
——他太强了,常美江绝对无法切开他的脑袋,用电锯也切不开。
说不定常美江用尽力气,也只能给他留下一点皮外伤。
恐怕最终还是要靠宋葬自己解决。
除了这件棘手的事情以外,还有另一件事也让宋葬挂心。
那个突然攻击殷臣的怪物,为什么会消失了又出现?
假设它的目标是即刻转移寄生宿体,试图寄生在殷臣的大脑之内苟活……凭什么殷臣只是眨了眨眼,它就重新跑出来了?
这不科学。
再厉害的人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大脑皮层。
除非殷臣根本不是人,或者根本没有大脑,所以那怪物进去了才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安身……
宋葬越想越乱,越想越离谱。充满迷茫的黑眸没有聚焦,落在脚下的瓷砖地上。
虚幻人脸也在悄然间变得清晰凝实。
但它没能找到破绽,因为宋葬的迷茫从不会持续太久。
他看了一眼沉睡的林文静,转身推门而出。
殷臣还在洗手。骨节分明的手深深浸泡在消毒液中,几乎淹没了紧实的小臂。
听见脚步声,殷臣回头:“怎么了?”
宋葬目光下移,看向他没有丝毫褶皱的白皙指尖,语气单纯而疑惑:“殷臣,你是人吗?你有没有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