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之前,别说梁琤安和沈湛了,就是宗应谕,都不知道重朝有父亲。
现在的重朝从没提过,至于未来的钦天司……
就更不可能说这个了。
虽然不排除贺君铭在胡说八道的可能,但这是个太过超出预料的情报,必须得查。
梁琤安道:“既然是重朝的父亲,那姓温的年纪肯定不小了。他名下有公司,还和贺君铭有往来,应该很快就能得到结果。”
沈湛深以为然:“不需要非常详细的资料,对温家有个粗略概括就行了。”
“可是,我们人不够了。”
小杨有些焦虑地抓了抓头发,脸色发白。
“今天发生的意外太多了,五支外勤小队已经全部派出,队内的文职人员也都接替三队的同事去了研究院。”
早上还满满当当都是人的地下基地里,现在只剩六个实在没办法离开的成员:
需要进行居中调度的梁琤安、一个全国污染值曲线监控员、一个各地重生者能量爆发曲线监控员、一个实时接受反馈重朝情况的跟进专员、负责打杂记录联络同事和其他部门的小杨,以及……
一个临时过来帮忙的沈湛。
整个基地空荡荡的,冷清得让人害怕。
梁琤安环视一周,目光落在基地深处那几间羁留室上,神色忽然冷得可怕。
“直接抛出大量情报,让我们不得不做出选择……是渡生会的作风了。看来那个计朗,比我们想象中对渡生会还重要。”
能让渡生会费这么大力气,计朗肯定知道某种渡生会绝不希望外露的情报。
梁琤安看向沈湛,沈湛冲她点点头,表示愿意帮忙审讯和看管计朗。
她露出个微笑来,叫小杨给局里和兄弟部门打电话。
“渡生会该不会以为我们只能孤军奋战吧?”梁琤安嗤道,“小杨,给局里发完消息以后,就通知三队和五队尽快回防。”
“一队三人继续跟在重朝身边,二队继续搜索排查渡生会的成员,注意市内不正常的动向。”
小杨应了一声,迅速安排下去。
梁琤安又问:“四队去调查极得前老板的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
没等小杨开口,地下基地的门自动打开,郁警官带着一队人走了进来。
梁琤安转过身,目光落在被他们控制着的人身上。
那人一身青灰色休闲西装,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但气质格外沧桑。
是极得那位前老板。
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此刻脸色泛着不祥的青灰。
郁警官看了眼沈湛:“我先把他送到羁留室去。你们要一起去吗?”
两人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
重朝无视贺君铭骤变的脸色,几步走到包厢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宗应谕就站在门外,面带温和的微笑,看上去脾气很好。
“真的是你,朝朝。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你怎么没在工地?是和同事们一起出来的吗?”
重朝眨了眨眼,摇头道:“不是,是我们单位的新老板。他说有事情要问我,请我吃了个饭。”
宗应谕颔首,表示知道了,也不问新老板到底有什么事情,只轻飘飘地说:“你实习的公司换老板了?事情谈完了吗?如果谈完了,正好一起回去。”
重朝:“谈完——”
“重朝,你竟然叫了人来?!”
贺君铭猛地站起身,一脸烦躁地打断了重朝的话。
“你倒是小心得很,难怪能藏两年。”
他绕过饭桌,走到门口,上下一打量宗应谕,见两人关系确实不错,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
“我理解你的担忧,但你没有必要怀疑我的诚意。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
重朝:“……啊?”
这又是触发了老板脑补的什么新剧情吗?
他下意识转过头,看向宗应谕。
宗应谕轻轻推了重朝的背一把,柔声道:“我的车在地下车库,你先过去等我。”
这话语气和缓,态度却极其强硬。
言下之意,竟是让重朝不要管贺君铭,直接离开。
重朝没有犹豫,顺着宗应谕的力道,大步向楼下走去。
贺君铭心头一阵火起,恼怒道:“你!”
“安静些。”
宗应谕回过头来,神色淡淡。
比他矮不少的贺君铭条件反射仰了下头,正对上宗应谕的眼睛。
那本来该是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如同透光带的海水,明亮,却足够寂静。
但现在,这双眼睛覆盖上一层浓郁的墨色,瞳孔外圈转为幽深的墨蓝。
就像是深海之下的暗流,无声无息,却异常凶险。
重瞳。
贺君铭脸上瞬间失去血色,一把扶住门框才没摔倒。
“原来是只杂鱼。”
宗应谕低头看了一眼,语气里没有丝毫嘲讽。
他平铺直叙道,“不要挡路,让开。”
贺君铭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一下跌坐在地上。
宗应谕泰然自若地跨过他,拿起重朝落在椅子上的电脑包,转身走出包厢。
贺君铭没有再出声。
他看到海水从四面八方流下,淹没了整个走廊。
阴影在四处游动,墙壁上的挂画开始扭曲。
景物生出重影,所有色彩愈发艳丽,过高的饱和度让他一阵恶心。
贺君铭呼吸变得困难,冷汗顺着后背打湿了衣服,整个人如坠噩梦中。
“哦,差点儿忘了。你还有用,得让人把你带走。”
他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拥有重瞳的男人去而复返。
对方俯身凝视他几秒,唇角缓缓扬起。
“这里有人晕倒了!附近有医生吗?快来看看病人!”
拔高的话音还未落下,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就从附近包厢跑了出来,将他围在中央。
贺君铭瞳孔散大,想要高声求救,但下一秒,他脖颈一疼,就跌入无边的深海。
……
……
宗应谕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的重朝偏过头来,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
他坐下,却没有马上系安全带,反而抬起右手,搭在心口,向着重朝微微垂下了头。
重朝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蓦然笑起来。
“你真好看。”
宗应谕跟着笑起来:“您喜欢就好。”
重朝伸手摸了摸他的重瞳,眸光微动:“我很喜欢。”
宗应谕唇边笑意加深:“请再等我一段时间,我很快就能跟随在您身边。”
重朝眨了眨眼:“你不是一直在吗?”
宗应谕没有再回答。
墨色从他的瞳孔中褪去,他的手缓缓放下,神色逐渐变回重朝平日所见的温柔。
他直起身,自然而然地问:“朝朝,你有没有考虑换一个实习公司?”
重朝愣了下:“……啊??”
宗应谕:“我刚才下来的时候,听人说你那个新老板突然发病晕倒了,幸亏周围有几个医生在聚餐,才及时给他做了急救。”
他顿了顿,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地说,“他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
重朝:“……”
不是,所以新老板还真的有病,是吗??
……
石见青饭吃到一半,忽然收到朋友发来的消息。
他低头看了眼,不耐烦道:“要死呀,饭都快吃完了,才说找不到路,他怎么不干脆过来嗦骨头算了!”
但他骂是骂,手上还是很诚实地给朋友发了定位。
朋友们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也没笑话他,只嘻嘻哈哈调侃起那个找不到路的傻蛋。
手机又响了一声,石见青扫了一眼,表情霎时凝固。
【二傻子:见青,这个不是你男朋友吗?他怎么和别人在一块,好像还和人吵起来了。】
朋友发来两张照片,石见青放下筷子,点开一看,被拍的人赫然是他喜欢了十年的贺君铭。
在贺君铭身边,还坐了个长相俊美的青年,贺君铭一边为青年夹菜,一边偏头说着什么。
他只看了一眼,血压瞬间就飚了上去。
“艹!!”
这不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杂种大哥吗?!
这两个人居然有联系?
石见青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捧着手机,满脸混乱。
他的朋友们见他表情不对,围过来一看,有认识重朝的,当场破口大骂。
“我靠,见青,这杂种也太不要脸了吧,居然刻意接近你男朋友!”
“这俩人以前有交集吗?见鬼,他们坐的好近,不会已经勾搭上了吧!”
“怎么还有两男争一男的场面,好他妈的离谱!”
“这两个人是不是就在附近?要不然去看一下,万一是误会呢?”
其他朋友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两个人都凑到一起说悄悄话了,还能有什么误会?
那个朋友一摊手:“这杂种不是离家出走了两年吗?万一他们是在商量怎么报复见青家呢。”
大家纷纷对他翻白眼,觉得他安慰都不知道安慰点好的。
石见青终于回过神来,脸色白得厉害。
他咬了咬牙,恼怒道:“我就说那个杂种为什么能躲两年,原来他们真的有接触!”
想当初那杂种刚被找回来,还信誓旦旦说不会接近他喜欢的人,他居然还信了,真是太蠢了!
“那时候他直接搬到学校去住,该不会是为了方便勾引君铭吧?!”
满脑子只有贺君铭的石见青越想越觉得就是这回事,气得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的朋友们义愤填膺,立刻向二傻问了地址,也不吃饭了,直接挂了账,气势汹汹冲向海鲜馆。
可惜重朝和贺君铭一个回家了,一个被“送往医院”了,那间包厢里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石见青的怀疑更浓了。
贺君铭是不是看到他的朋友了?
不然为什么他刚一过来,他们就离开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掏出手机直接给贺君铭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关机,这种时候关机?!
石见青啪得一声挂断电话,气得胸口不断起伏。
“贺君铭,你个做贼心虚的狗东西!!”
……
同一时间,地下基地里。
沈湛走出医疗室,脱下外科手套。
郁警官问:“怎么样?”
沈湛一边洗手一边答道:“贺君铭有被控制的迹象,现在已经清理掉了。”
郁警官:“渡生会的手笔?”
沈湛:“非常典型。极得那个交代了吗?”
郁警官揉了揉太阳穴:“梁队还在治疗他,命是保下来了,别的还不好说。”
小杨抱着平板电脑走到两人跟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打断道:“郁哥,能去叫一下队长吗?刚才二队传回消息,市内好几处地方有异动,他们请求支援。”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刚看了地图,发现有一处距离玉磬苑很近,这……是不是得多注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