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第二候选留在安全屋里,重朝和梁琤平带着乌鸡回到森林。
他们吃了一顿好的,沿着幻梦境的主干道,往海港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又修建起新的小木屋。
因为今天大半时间都用来处理第二候选的事情,一直到幻梦境的太阳落山,他们也只搭起一个房屋框架。
梁琤平在天黑之前赶回了之前的木屋,重朝新的房屋框架边淡去了身影。
现实里,他缓慢睁开眼睛。
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个不停,是漆栎打来的电话。
重朝接通电话,语气带着一点困倦:“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这么着急?”
漆栎有气无力地说:“还能是什么事?就是之前那个委托,委托人的丈夫一直在投诉我们的事情呗。”
重朝稍微回忆了一下:“土豆苹果的那个委托?”
漆栎嗯了一声,同重朝说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初发布委托的那位委托人,算是个家庭主妇。
她不是完全没有工作,但每个月的兼职时间就那么几天,大部分时候还是在家照顾家人。
她老公工作倒是还不错,工资挺高的,就是比较忙,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管,因此她老公就觉得家里根本离不了她。
偏偏在上次的委托中,她受到牵连,因祸得福觉醒了特质。
漆栎不爽地吐槽道:“她特质评级还不错,有B了,异管局那边就有吸纳她的意思。她老公一看这情况,就不乐意了,不依不饶地开始反复投诉咱们。”
他的语气太暴躁了,隔着电话,重朝都能想象他是怎么翻白眼的。
“为什么要投诉我们?”重朝有些困惑地问,“是觉得我们当时的处理有问题吗?”
漆栎道:“对啊,不然呢?她老公就是觉得我们没处理好,让她觉醒了特质才会这么不依不饶的。”
这位委托人的老公算不上坏人,平时也会帮老婆分担家务和孩子的教育工作,就是思想比较保守。
他不能理解超凡者,也恐惧那种超出认知的力量,见老婆获得了特质,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担心。
他害怕老婆无法控制这种力量,最终伤到他和孩子,也害怕老婆因为这种力量失去生命。
漆栎冷笑一声:“上周他投诉的时候,我和他见过面,说过话。这个人不是完全的自私自利,可也确实考虑他自己更多。”
他当然担心老婆孩子,但更担心的是他自己因此没命。
漆栎:“而且这个男的还有一些在我看来没什么必要的顾虑。”
比如,他担心老婆成了超凡者,普通人会恐惧和疏远他们;
还担心他老婆的事情被外人知道,以后别人遇到什么麻烦,就道德绑架他老婆,逼他老婆去救人;
当然,他更担心的是老婆成了异警之后,家里没人照顾,他的工作和孩子的学业都要受到影响。
漆栎抱怨道:“他说他老婆是受害者,在这事上没错,是我们处理的不好,才让他们家那么为难。但我们当时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好吧!”
“他不愿意和老婆吵架,所以就来投诉我们,他没毛病吧他!!”
重朝歪了下头,没对这位委托人的丈夫做出什么评价。
他只是问:“那委托人是什么意思?”
她觉醒了与雪山相关的特质,已经是无法逆转超凡者,那她更希望回归家庭,还是踏上新的道路?
漆栎的语气稍微平和了一点:“委托人已经决定接受异管局的邀请了。其实她和她老公也谈过,希望她老公能接替她照顾家庭,但她老公不是太情愿。”
委托人看过了更精彩的风景,见识到更光明的未来,自然要向着前方行进。
她试图说服她的老公,却只换来她老公更频繁、更隐晦地投诉。
她感到很愧疚和无奈,多次向漆栎道歉,也承诺会解决她老公的事情,但她老公联合了她的父母公婆,双方目前还处于僵持不下的状态。
在她的家人看来,异警这个工作实在是太危险了。
与其拿命去搏不一定能享受到的好待遇,还不如维持之前的情况。
漆栎嗤了一声:“要我说,他们就是自私!世界已经变了,他们却非要闭上眼睛,觉得看不到一切就不存在……”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重朝更疑惑了:“这么看来,其实他是拗不过他老婆,才一直找我们的麻烦?那他是和异管局投诉的我们,还是和逐光人投诉的我们?”
漆栎道:“当然是和异管局了!逐光人是咱们自家组织,怎么可能找咱们的麻烦?也就是异管局频繁接到投诉,没办法不管,咱们小队这两周才被迫接不成委托。”
要不是时间拖得太久了,他一开始其实不想拿这事来烦重朝的。
毕竟上次委托,主要是重朝在处理,他和夏瑾都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我也是没辙了,小队继续被暂停接委托也不是个事啊。夏瑾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暂时联系不上,委托人的老公又说不通,就只能找你商量了。”
重朝耐心听完他的吐槽,轻描淡写道:“这也算不上太大的事情。委托人的丈夫可能只是一下没法适应新的世界、新的发展,产生了一些焦虑情绪,借投诉来发泄。”
漆栎被说愣了:“啊?”
重朝特别认真地建议说:“其实这件事好解决的。她老公一定是心理出了点问题,我们只要和她、和她老公见一面,带她老公去看看心理医生就好了。”
至于去看哪个心理医生……
重朝斩钉截铁道:“没有人比连医生更厉害!我认为他最合适这种疏导工作!”
漆栎更懵了:“啊???”
重朝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掀开被子下床洗漱,口中殷殷叮嘱道:“不知道他们今天有没有时间?你联系他们一下试试,我一会儿就给连医生打个电话,尽量让他今天下午就看上病!”
漆栎:“啊?!不是,你等一下,这是怎么判断出来那男的心理状态不好的?还去看心理医生,这种操作真的靠谱吗——”
重朝催促道:“还等什么啊,快点去!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连医生吗?”
……
漆栎完全摸不着头脑,但在重朝的催促下,他还是犹犹豫豫地联系了委托人和她的丈夫。
委托人的丈夫本来对心理压力这种说辞嗤之以鼻,可听到他的状态有可能影响孩子学习,他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就答应去见见医生。
他老婆连忙夸了他几句,让他心里仅剩的那点不满也散去了。
等重朝向连医生确定了问诊时间,他和委托人就开着车向宁安心理咨询室驶去。
重朝和漆栎也各自从家出发,中午一点左右,四人在宁安心理咨询室门口汇合。
连元鹧早就在咨询室门口等着了。
他看到重朝,隐约露出个牙疼的表情,又很快收敛回去。
重朝冲他笑了笑,直接对委托人夫妻介绍道:“这位是连元鹧连医生,灾变前就很有名的心理医生。我在他这里看过病,他是位了不得的神医。”
委托人夫妻惊讶地对视一眼,赶紧上前和连元鹧握手。
连元鹧登时更牙疼了。
但他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胡乱寒暄了几句,就迅速进入正题。
将委托人的丈夫带进办公室,他叮嘱其他人在外面等候,深吸一口气,关上屋门,开始努力忽悠只是有点焦虑情绪的“病人”。
医德和良心都在剧烈颤抖,连元鹧望着听得认真的男人,内心幽幽叹气。
老实说,重朝这次的要求,他是真的不想照办。
虽然这位男士是迂腐了一点,情绪上也比较压抑和焦躁,但真的没发展到心理疾病的地步。
忽悠这样一个普通人,他发自内心的愧疚与难受。
可是耳机里,异管局的异警还在不停催促和鼓励他。
【一切都是为了稳定重朝的情绪和三观。】
连元鹧听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稳定重朝的情绪和三观?
委托人和重朝又没有很深刻的关系,就算他家鸡飞狗跳,其实也不怎么能影响到重朝吧?
三观就更别说了。重朝都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不科学的东西,也平稳地接受了世界的改变,还有什么必要去稳定他的三观吗?
异管局这些人简直多此一举!
可不管连元鹧内心有多无语,只要这件事是重朝主动提出来的,他就不敢真的不当回事。
压下心头的微妙,他认真告诉委托人的丈夫,这个世界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
或许是他举的例子太过详尽,又或许是来自他特质的鲸鸣声反复响起,男人听得连连点头,渐渐觉得老婆早点觉醒特质真不错。
连元鹧趁热打铁:“觉醒越早的人,天赋就越高。以你妻子这样的天赋,你的两个孩子天赋大概率也不低。”
至于这位先生本人嘛……可能就有点一般了。
他提醒道:“后代的觉醒情况,在一定程度上也受基因影响。”
男人顿时有些急了:“那我是不是给两个娃拖后腿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俩娃有个好点的起点?”
连元鹧向他推荐了一些行之有效的提升手段,全都是上辈子研究所已经拿出成果的研究。
在意识到这些好东西只有异管局的贡献点能换后,男人陷入纠结。
他还是希望老婆能多照顾家庭,可他的情况显然不可能为孩子们争取更多的资源。
海浪拍击礁石的遥远声浪中,他的眼神有片刻恍惚,最终转化为一种一目了然的坚定。
那可都是他自己的孩子。
为了孩子,他当然可以辞去现在的工作,像以前的妻子一样,好好照顾家庭。
至于他的妻子,就要为孩子和他努力了。
连元鹧见男人想通了,暗暗松了口气。
诊疗室外,隐约听到里面响动的委托人缓缓舒了口气,向重朝和漆栎投去感激的目光。
漆栎不太好意思地抓了下头发,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也行?
明明委托人的丈夫之前表现得很固执,谁能想到看一次医生就当场转性?
重朝倒是不怎么意外的样子。
他笑着恭喜了委托人,口风一转:“广女士,既然你这里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不如我们来谈谈其他的事情。”
委托人广女士有些茫然:“您说?”
漆栎也疑惑地望过来。
重朝平静道:“我听说您的特质与永冻有关?我们有一位队友遇到了麻烦,可能需要你帮点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