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50章 天光

不见绿洲 万籁 3811 2024-08-25 09:01:32

这场大火足足喧腾了大半夜才被扑灭。

新日升起时,内外舱的混乱也被控制住,但对于事态的讨论仍在星网上发酵不止。

由于疏散及时,火灾并未造成多少人员伤亡。搜救队对现场进行搜索后,找到了一具被烧焦的尸体,以及一颗半融化的晶源体。经检测后,发现属于凶杀案被害人陈岘。

阿曼被抓获,一番审讯之下,一系列凶杀案的秘密水落石出。再联系宁予洲的证词,被秘密掩盖了七年的实验室爆炸案真相终于被揭露。

事件真凶指向已逝的卡金斯以及议员胡伯,卡柏与潘向监察庭提交了大量胡伯联合其他人私下策划投资非法实验的证据,夏娃公司也因此受到牵连,相关部门被彻底清查。

胡伯被监察庭抓获时,赤红着双目,冲卡柏歇斯底里地吼叫:“你这个叛徒!背叛者!该死的走狗!!!”

没等胡伯多说几句话,副官一枪托重击他的后脑勺。胡伯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被迅速送押进公务车内。

这一幕被不少媒体拍摄了下来,很快,有关此事的报道就在星网上散播开,引起轩然大波。

宁予洲和池衍从治安局出来时,恰巧与卡柏一行人擦肩而过。

入口通道很狭窄,两方目光没发生任何挪移,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举步而行,仿佛毫无交际。

出了治安局,一缕明媚的晨光洒在宁予洲身上,有些刺眼。

他抬起手挡了一下,眯起眼睛,看着蔚蓝的天气,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我们接下来……”

池衍的话还没说完,宁予洲身形不稳地晃了晃,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倒在了池衍怀中。

再醒来时,鼻尖又是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

头顶是中心医院熟悉的天花板,宁予洲躺在柔软的病床上,四肢还有些发虚。

他转动干涩的眼珠,视线划过一旁的输液架,到桌旁雪白的瓦沙花束,最后落在撑头靠坐于桌边的池衍身上,眨了下眼睛。

他看了好一会儿,池衍的眉头才动了动,缓慢地睁开眼。

对上宁予洲乌黑润泽的眼睛时,池衍先怔了一下,下意识站起来,“…你醒了。”

宁予洲冷不丁问:“你是谁。”

三个字无疑当头一棒,将池衍的脑子砸得一片空白,表情怔然。

宁予洲很可恶地笑了起来:“逗你的,当真了?”

“……”

江医生敲了敲病房的门,推开后一抬头,见房间里的两个人手脚并用激烈地搏斗。

江医生:“?”

池衍正在摁宁予洲乱蹬的小腿,听见开门,动作立刻僵住了,瞬间与宁予洲拉开一段距离,并恶狠狠地瞪了宁予洲一眼。

宁予洲当做没看见,支起上身,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下衣服,问:“什么事?”

“例行查房。”江医生看向池衍,提醒说:“你的伤口还没完全恢复,不要乱串房间。”

池衍肩胛处的腐蚀创面刚好不久,又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被挠破,致轻微感染发炎。现在腹部还被宁予洲捅了一刀,血止住后就没管,刚一包扎好,又找到宁予洲的病房陪护。

中途万夏过来看望过一次,她代伊在水和王子乐送了束花和果篮,调侃池衍像在守灵,被后者阴恻恻的目光逼赶了出去。

负责的护士过来叫人,池衍只得暂且离开。

宁予洲其实身上没什么伤,只呼吸道被火灾烟雾灼伤,有点水肿。几天的奔波劳累,才使得他突然脱力晕倒,现在输过液后已经恢复正常。

最令人意外的是,宁予洲原本几近枯竭的精神域一夜之间恢复了生机,触梢活性比原先更强,甚至已经突破了s级界限。

破损的身体机能也因此开始重新运作修复,照这个速度下去,不久就能重回健康。

能恢复至这种程度,宁予洲经历了什么,又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关于此事,李铮铮等人未向外界透露丝毫情况,尤加利与卡柏的试验者身份也基本被掩藏,舆论主将矛头对准了策划者与真凶。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太杂,宁予洲不愿去回想,闭上眼,又睁开,试图转移下注意力。

江医生做病情记录时,宁予洲发现他左手中指指腹处有一小圈红痕,似乎是被什么环状的东西箍出来的。

上次见面还没有这痕迹,宁予洲不由得开口询问:“你手怎么了。”

江医生顺宁予洲视线看去,默了下,答:“戴戒指压的。”

宁予洲刚醒,脑子反应了半秒,脱口而出:“你结婚了?好突然。”

“…还没,只是订婚,一周之前的事。”

“喔。”宁予洲点点头,“那恭喜。”

他和江医生认识很久,也算半个朋友,宁予洲觉得自己出院后也该送点礼物之类的东西,表示一点心意。

同时他又觉得有点奇怪,戴戒指才一周,会有压痕吗?感觉是尺寸做小了,不太合适。

当然这种话不可能说出口,宁予洲抛之脑后,关心多问了句:“beta还是omega?”

“alpha。”江医生静了会儿,说,“我有个从小认识的朋友。”

经这么一提,宁予洲这才想起来了,江医生确实有个青梅竹马的朋友,之前他来医院时还见过一次。

他记得个子很高,看着十分年轻,应该不到二十岁,过来接人下班。

“…小的时候他很乖,也很安静,所有人都觉得他会分化成一个omega,我也觉得。我俩关系一直很好,父母就定了亲。”江医生摩挲着指腹处的戒痕,“后来他越长越变,个子也越来越高,某天就忽然分化成了alpha。”

未婚妻一夜之间变未婚夫了,这多可怕。

宁予洲心想着,又问:“你就这样接受了?”

基地里其实不太提倡alpha与beta结合,受孕率很低,尤其是在双方都是男性的情况下,概率基本为零。

早年基地人口紧张时,甚至明令禁止ab、aa之间同性别结合,现在生育率上去了,才终于放宽松。但仍有许多人对这种配对方式不太认同,甚至以异样的眼光看待。

“不然呢。”江医生笑了一下,“离又离不开,分又舍不得,凑合过吧。”

宁予洲读不出他这笑是什么意思,似乎有点无奈,但并无不愿。

两人并没有聊太久,检查完情况后江医生就离开了。宁予洲垂下目光,盯着自己的指看了一会儿。

戒指他以前也见过,在他父母身上。派遣员的日常工作并不适合佩戴饰品,于是两人的戒指串成了项链,戴在脖子上。

其实他想不清这种东西有什么可戴,像一种束缚或者标记,戴着容易不舒服,还没什么实用性。

宁予洲思维正到处乱跑,察觉到什么,转头朝向门口,开口道:“医院里没鬼,你别站门口当门神了。”

门果然被推开,池衍表情不太情愿地走进来,“你们聊什么这么久。”

宁予洲的瞎扯信手拈来:“聊他未婚夫长得好看。”

池衍:“……”

宁予洲目光落在池衍脖子处的颈环上,看了会儿,忽然没由来笑了一下。

他很少笑,脸长得好,笑起来又显得整个人都阳光明媚不少,很难叫人挪开眼。

但池衍觉得宁予洲一笑准没好事,像是做了某种很坏的事然后奸计得逞的表情,道:“又怎么了?”

“没什么。”宁予洲说,“你也好看。”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根羽毛在池衍心面儿上扫了一下。

池衍立刻觉得有些站不住,在床边坐下,绷着脸冷冷道:“少说鬼话,谁信。”

“好话只跟你讲,不信算了。”

宁予洲说完,又上手掀他的衣服。

池衍差点没忍住跳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见宁予洲看向他腹部被绷带裹住的伤口,脸色是少有的沉默。

良久,宁予洲嘴唇翕动了下。

“对不起。”

池衍愣了下,这是他第一次听宁予洲给他道歉,不自在地别开眼睛,“…也没什么。伤口不深,过个两三天就好了,死不了。”

宁予洲抬手覆上他的伤口,动作很轻,似乎怕碰疼他的伤口,轻声询问:“很痛吗?”

池衍下意识要说不痛,看着宁予洲细密垂落的睫毛,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发出一个微不可闻的“嗯”。

宁予洲攥着池衍衣摆的手紧了紧。

池衍盯着他,缓声问:“所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宁予洲静了片刻,似乎觉出味儿了,掀起眼帘看他,反问:“你想要什么补偿?”

从这个角度,池衍可以看见宁予洲白皙的脖颈,流畅修长的弧度没入领口。

他喉结滑动了一下,用舌尖抵了抵发痒的标记齿,低声提要求:“那下次情热期你要帮我……你得听我的。”

“……”

一瞬间,宁予洲脑子里冒出了许多零碎混乱的画面。

他立刻一把推开了池衍,正色肃声道:“这里是医院,你怎么能说这种不正经的话。”

池衍还沉浸在方才难得的氛围里,被他推得一懵,脸色乍红乍白,反驳:“怎么就不正经了?这是很正常的生理需求,我又没说在这儿做。”

宁予洲诬蔑他:“你还想在这儿做?”

池衍怒道:“我没有!”

话根本说不通,两个人又差点在床上搏斗起来。

好半天过去,最后还是宁予洲妥协说“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才结束。

聊了会儿外面的情况,池衍终于问:“尤加利最后跟你说了什么。”

在伊甸园火灾中时,宁予洲的状态明显不对劲。根据后来阿曼的证词,大概是和他当时杀陈岘一样,中了尤加利的精神控制。

“不应该很好猜吗。”宁予洲语气没什么起伏,“叫我杀了你。”

其实他没完全说实话,不过也没撒谎,左右是这个意思,毕竟他最后要杀的人确实是池衍。

顿了下,宁予洲又喃喃说:“但我不知道他做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池衍当时不进来,他大概率会被烧死,和尤加利死在同一片火海;如果他没清醒,那么他和池衍当中总会死一个,或者干脆两败俱伤一起死。

可尤加利死前又断掉所有的触梢全转移给了他,说他应该活着。

这些行为实在矛盾。

“死都死了,想多了也没用,一切朝前看。”

宁予洲回过神,见池衍正看着他,握住他的手,平静道:“我跟你一起。”

宁予洲眼底有了一丝波光。

如今内外舱的局势一片混乱,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他和池衍调整得差不多,也该离开医院了。

宁予洲握紧了池衍的手。

他们一切朝前看。

池衍办理完出院手续后,宁予洲从一位警卫员的手里拿回了遗失的终端,并收到一封来自丽娜助理的通讯信件。

两人根据指引来到ICU楼层,在过廊处看见了丽娜助理,以及被一位女警员守着的朱心蕊。

朱心蕊正踮着脚,趴在窗户边。

她盯着躺在病房床上的朱砂,眼睛一眨不眨。

直到宁予洲和池衍走到她身边,朱心蕊才有所察觉,抬起头,木然地喊:“…小鱼哥,小池哥。”

朱砂在被注射诱变剂的第一时间就被送到了医院抢救,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仍未醒来。

朱心蕊不明情况,一度认为是自己把妈妈害成了这样。

哪怕警卫员再三告诉朱心蕊这一切不怪她,但朱心蕊始终难以从极度的惊惧与愧疚中自拔。

伊在水与阿凯还在外舱维护秩序,暂且将人托与丽娜。丽娜毕竟和朱心蕊不熟,也给不了太多安全感,只得求助宁予洲。

丽娜助理带着女警员走开,留给三人一些说话的空间。

宁予洲在朱心蕊面前蹲下,好言安抚了好一会儿,朱心蕊才从怔忪的状态中缓过劲来。

“……小鱼哥。”她轻声说,“妈妈说她犯了很大的错,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补过。”

朱砂虽然活了下来,但病愈之后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审判,她或许会在治安局劳改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具体得看法院如何判决。

朱心蕊不清楚朱砂犯了什么错,但看着来往的众多警卫员,大概也明白了什么。

朱心蕊以一种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宁予洲,红着眼眶,问:“我会再也见不到她吗?”

“不会。”宁予洲看着她,如实回答:“但可能会过很久,可能会等到你长大。”他说,“只要活着,就有重聚的可能。”

池衍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宁予洲,嘴唇紧抿着。

“那我要等她。”朱心蕊强压着眼眶里的泪水,“我会一直…一直都等她。”

直到被宁予洲护着头,揽入怀中时,她才终于忍不住,抓着宁予洲肩头的衣服大哭出声。

五岁时,朱心蕊蹲在温室的花丛里,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回过头,立刻扬起笑脸:“妈妈!”

她挥舞着手里的花朵,朝那道瘦高的身影跑过去,要向对方分享今天的收获。

她要分享蝴蝶在叶子下藏了几颗卵,要说埋下的哪颗种子终于发芽,她要问新发现的花,问花的结构,叶的脉络。

她要把自己的整个世界捧给妈妈看。

【作者有话说】

心蕊会健康长大的基地内的事解决差不多了,差不多该开新卷啦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