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及到谢闻探究的视线,陈今猛地垂下头,拿了葡萄,就赶快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陈今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心虚到外溢,谢闻看了轻笑,他认真地问:“难道我变成了洪水猛兽?”
“没、没有,”陈今含糊不清地说:“我只是不太习惯有人这样对我。”
连葡萄都要剥好了递给他,谢闻对他怎么这么好。
越说陈今的声音越小,像是再多说一两句,谢闻也许就不会理他了。
一个皮肤黝黑,除了肌肉没有一点用处的壮实男人这样,太过矫情,陈今自我评价,觉得谢闻会不喜欢。
喜欢?陈今一顿,更是屏住了呼吸。
谢闻无所谓道:“陈哥对我也很好啊。”
“什么?”
陈今抬起头,见谢闻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心跳的越发快了。
陈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不是没有和谢闻这样年纪的人相处过,那些时候,他大都游刃有余,唯独到了谢闻面前。
心跳加快,皮肤发热,跟生病了一样。
陈今悄悄去看谢闻,谢闻仍旧在剥葡萄,眉眼动人,优雅至极,仿佛刚才那件事,只对陈今一个人造成了影响。
谢闻漫不经心,和之前一样从容,他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人,陈今浑身一震,连他自己都处在谢闻的掌控之下。
新的葡萄又递过来了,陈今受到了体贴温和的对待,而他却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陈今对自己有些恼怒,猛地站了起来。
谢闻眉心一跳,他问:“陈哥,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先去做饭吧。”
陈今说完之后就落荒而逃,宽大的后背都显得仓皇。
谢闻将手中的葡萄吃了,汁水四溢,他的眼神却愈加得深不可测——
好想现在就吃了扯陈今呀。
他眯了眯眼睛,跟只狐狸一样,走进了厨房。
他的猎物正在烹制美食。
“中午吃什么?”
陈今回头,谢闻正站在洗菜台旁边看着他。
他慵懒的姿态,让他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依旧像一幅漂亮的油画。
陈今顿了顿,才说:“小炒牛肉,清炒空心菜,还有一个排骨汤。”
陈今又补充:“你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换。”
一百块而已,像陈今这样,最多花两天,而陈今却说,他可以吃一个月。
谢闻垂眸:“我喜欢。”
“那就好。”
陈今继续在将清洗好的排骨放进砂锅里,排骨需要炖一两个小时,这个时候放进去刚刚好,但现在准备别的菜,好像为时尚早。
可谢闻看陈今没打算从厨房里出去,谢闻扫了一眼,他问:“我来削莲藕?”
莲藕是陈今今天在集市上买的,和空心菜放在一起,陈今愣愣地点了点头,又后知后觉地抬起手问:“不会伤到手吗?”
在他的认知里,谢闻大概不会做饭,那他爸把这样的谢闻扔到乡下来,又不给他钱,不就等于让谢闻自生自灭。
好狠心的父亲。
陈今虽然是个孤儿,但奶奶给了他足够的爱,他想象不到一个父亲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
他又叹了一口气,他不就是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吗?陈今突然想给谢闻很多关爱,让他没有被抛弃的感觉。
被抛弃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
“陈哥。”
陈今回神,径直对上了谢闻黑白分明的眸子,那双眸子如今被他的身影填满,陈今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走神了。”
“没关系的陈哥,我会做饭,我爸不要我,总会有别的人要我的。”
陈今偏了偏头,这个人会是谁?
谢闻拿了莲藕,熟练地给莲藕去皮,清洗干净,接着切成小段,陈今还在洗空心菜,谢闻问:“陈哥,现在就要放进去吗?”
“你喜欢吃软一点的,还是脆一点的?”
谢闻认真想了想,“软一点的吧。”
“那现在就放进去吧。”
“好。”
陈今害怕谢闻被烫到,拿毛巾将砂锅的盖子揭了起来,锅子已经开始滚了,谢闻将莲藕放进去。
等到陈今盖上盖子,谢闻突然说:“好像被冒起来的热气烫了一下。”
他蜷缩着手指,拧着眉。
“什么?”
陈今连忙拉过谢闻的手指查看,是有点红,他着急地问:“疼吗?”
谢闻曲了曲手指,他摇了摇头:“不疼。”
陈今用冷水冲了冲谢闻的手指,“不疼那就应该没事,下次小心一点就好了。”
“谢谢陈哥。”
谢闻盯着陈今露出来的后颈,陈今已经很高了,谢闻却还要比他高出一个头,陈今抬头的时候,自己也觉得惊讶,感叹了一句:“好高。”
“陈哥也很高。”
陈今挠了挠头,谢闻好像经常夸他。
开始的时候,陈今以为谢闻只是礼尚往来,毕竟要在他这里吃饭,但后来他发现,谢闻真心实意。
谢闻好像没有那些富家子弟那么恶劣。
将空心菜择好了之后,陈今切牛肉,谢闻准备其他的配菜。
十一点,准时下锅翻炒,十一点半,两人吃饭。
吃饭的时候,有个和陈今走的很近的学生来送了陈今一个大西瓜,陈今顺便将西瓜冰在了井水里。
吃完饭,再吃西瓜,就正好。
……
七月中旬,离谢闻被送到这里,已经过了半个月,谢松还不至于泯灭良心,让宋岩来给谢闻送了点现金。
谢闻问:“我爸还不打算接我回去?”
宋岩就知道他会这样问,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老爷有老爷的打算。”
他悄悄打量着谢闻的反应,生怕谢闻一言不合就掀桌。
但谢闻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嗤笑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爸在谋划什么大事呢。”
宋岩不出声,谢闻说话一向难听,他是知道的,为此父子两个常常吵架。
两人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但谢闻对他们这些人态度都还好。
宋岩真心觉得,谢闻根本不是无可救药。
谢闻继续说:“有人要抢他董事长的位置?长松集团危在旦夕?他迫不得已才这样对我?”
这下宋岩的额头上,是真的出了汗,他也不知道谢闻为什么这么会脑补,难道是看电视看的?
可现在也不流行抢皇位了啊。
宋岩语重心长道:“少爷,老爷是希望磨一磨你的性子,你老是这么吊儿郎当,混不吝的,公司要怎么交到你的手里。”
谢闻不咸不淡地应了几声,宋岩就走了,他走后不久,谢松的电话就来了。
没有一句关切的话,明里暗里问谢闻知错了没有,悔改了没有。
明明是父子,却字里行间都是威胁。
谢闻想笑,但一联想到原主的遭遇,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开口便是夹枪带棒,最后的结果依旧是不欢而散。
谢闻翘着腿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搞的023都出来安慰他,让他别难过了。
谢闻没搭理,外面传来喧闹的动静,谢闻起身到门口一看,发现陈今家围了不少人。
谢闻挤开人群,走了进去,望着椅子上瘫坐的陈今,皱眉问:“中暑了?”
旁边一个大叔回答:“可不嘛,今天的日头是真的晒人。”
“是啊,”手里拿着两根黄瓜的大婶附和:“真是越来越热了,我记得以前没这么热啊,我去摘两根黄瓜,才那么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了了。”
陈今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跟谢闻说了他要去除草,他知道宋岩要过来,没让谢闻跟着他一起去。
谢闻扫了一眼陈今,他说:“我来照顾吧,谢谢各位了。”
这些日子大家都清楚陈今旁边那户回来个小年轻,和陈今走的挺近的,村口的林阿婆还说他们是在搞对象。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眼下陈今确实需要照顾。
没一会儿,人就走的差不多了。
谢闻从陈今家里的柜子翻出来药给陈今喝了,陈今还是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
但他还记得安慰谢闻:“别难过了。”
“还来哄我?”谢闻问。
陈今嘟囔一句:“你的情绪不太对劲。”
谢闻一进门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联想到谢闻跟他爸,陈今只能让谢闻不要多想。
“我没事,”谢闻的手探上陈今的额头,“难受吗?”
“嗯。”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中过暑。
瘫着的陈今忽然瞪大了眼睛,连忙拽住了自己的衣裤,他惶恐地问:“你做什么?”
“散热。”
陈今拦不住,眼睁睁看着谢闻解开了自己的衣裤,谢闻想了想,又从卧房里拿了一个枕头出来,将陈今的头垫高。
他望着脸通红的陈今问:“好点了吗?”
陈今脑袋发懵,抖着嘴皮,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谢闻觉得人还晕着,往陈今脑袋上放了一条湿毛巾。
接着端了一盆凉水出来,给陈今擦了擦身体,直到皮肤泛红。
陈今恢复了些力气,他的头一歪,毛巾就掉下去,被谢闻眼疾手快地接住。
陈今脸红心热地将自己的衣裤整理好,磕磕巴巴地说:“谢、谢。”
“不用谢,以后天气热,就不要出去了。”
陈今细若蚊声:“嗯。”
当天晚上,陈今就做了一个不可言说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