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
裴颂到达兼职的咖啡店。
他家是个单亲家庭, 家里不算很富裕,因此每周日都会来咖啡店兼会职。
他人相貌优越,身形修长, 跟衣服架子似的,每次来都会吸引不少顾客, 咖啡店店长非但没计较他时间短,还给他加了点工资。
“裴裴来了啊。”见到他, 店长亲热地招了招手。
裴颂礼貌应了声,去后边换衣室换了工作服出来。
咖啡店开在市中心, 人流量大, 很快随着时间推移客人逐渐变多, 裴颂也渐渐忙起来。
快十点的时候,随着门推开, 铃声响起,裴颂刚转过去准备说一声欢迎光临, 就对上了张还算熟悉的脸。
周万。
周万正一脸兴味地看着他,目光上上下下把他穿着的侍者服打量个遍。
他是偶然路过咖啡店, 刚巧就瞥见裴颂在里面当服务生。
前几天那事他还记着,周万心里冷笑了声, 走过来选了位置坐下。
“裴大学霸怎么在这服务生啊?”看着裴颂,他笑嘻嘻地说,“原来我们年级第一是个穷鬼啊, 哦,不对,”周万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 夸张地说,“早不是年纪第一了, 一个老二嘛。”
裴颂看见他时就知道他要来找茬,听到后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淡定。
毕竟工作时间,没必要跟傻逼多计较。
裴班长在心里轻描淡写地吐了个脏话。
见裴颂对他的奚落毫不在意,周万嘁了声,没兴趣地收回话头,“一杯热咖啡。”他点餐。
裴颂记下后就转身去了后台。
而等他把热咖啡端过来后,周万看着眼里闪过丝恶意,在接得时候忽然手指拱了一下,八十几摄氏度的热咖啡骤然全部泼到裴颂手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周万摆出焦急的神色,但眼神里却满是得意,“我接得时候没注意,不过你也是,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九月份还残留着夏季的炎热,侍者服也全都是短袖,热咖啡毫无阻隔的全泼到了手腕皮肤上,剧烈的灼痛感传来,原本白皙的皮肤瞬间起了一片红。
裴颂微微眯了下眼。
“不好意思,”他轻微攥了下发痛的手,收拾好咖啡杯,保持良好工作态度说,“到时让我的同事再给您端一杯过来。”
周万得意地笑了下,见他准备离开,又想使坏地伸出脚绊他。
裴颂看到了,眼神冷了下,正要一脚踩上他脚腕骨,不过有人比他更快。
一只运动鞋似是不经意又狠狠踩上了周万小腿骨,剧痛传来,周万骤然弓腰发出声操,“你他妈——”他下意识就要挥拳打过去。
“呀,这不是隔壁班的周万吗,”碰巧出现的男生轻巧泄了他力气,捏住他手腕,笑眯眯地说,“好巧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裴颂一顿,看去。
贺闻识周日换了身打扮,白衫黑裤,黑色耳机线挂在身上,没入裤子口袋,手里提着个拎袋,懒懒散散的,有种漫不经心的好看。
他笑眯眯地捏住周万手腕,不疾不徐地加重力气。
力气大的让周万变了脸色。
但眼前男生却还是笑眯眯的样子。
“你——”周万发出吃痛的声音。
男生面上还是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弯唇:“嗯?怎么了?”
最终周万狠狠低骂了句什么,意识到眼前人不太好惹,没敢再多停留,等裴颂把烫伤地方冲完凉水,减缓了点灼痛感出来后,他就已经不见了。
店长见他被烫伤,忙不迭就给他放了假,让他赶紧去买点药膏敷着。
贺闻识是刚好经过这,左右没事,就陪着他一起去了药店。
买了烫伤药膏出来,裴颂一只手拧不开药膏,正当他试图再拧的时候,被身边男生一把拿过去。
贺闻识把他按到一旁座椅上:“你个伤患就别勉强自己了,我来吧。”
“……”裴颂哦了声,倒也没太拒绝。
短短几分钟,他被烫伤的那小块皮肤已经红的吓人,和冷白的肤色对比极为明显。
贺闻识很快拧开药膏,又拿出棉签,托起裴颂手腕,轻而缓的在烫伤处涂起来。
清凉的药膏敷上,很好地缓解了点痛感。
两人皮肤不时接触到,大概是这两天给贺闻识当猫当多了有了股熟悉感,裴颂渐渐放松下来。
“刚刚那人泼你热咖啡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贺闻识低头给他涂药,笑笑,“你看起来脾气可没这么好。”
“上班的时候不能给店里带来麻烦。”裴颂垂着眸看他给自己上药,声音浅淡,“下班就不一定了。”
嗯?
贺闻识眨了眨眼,彼时还没清楚这句话的含义。
等药涂好后,他又低头往上边轻轻吹了吹。
轻柔的热风吹来,裴颂不自觉蜷了蜷手指,整个手往回缩了缩。
“疼?”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贺闻识抬起头看他。
“还好。”裴颂摇摇头,心里又有点庆幸。
幸亏烫伤的是左手,不影响右手写题。
贺闻识看着他,结合他平时的性子也猜出他在想什么,忽然偏头闷笑了下。
裴颂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贺闻识收住笑,“就是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裴颂没听懂,奇怪的又看了他眼。
都弄好后,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贺闻识拿手机搜了下,开口道:“你中午没事吧,要不我们一起吃顿饭?”
裴颂不置可否,不过,“我要先去个地方。”他开口。
贺闻识:嗯?
十分钟后,贺闻识跟裴颂来到了处老旧的筒子楼。
A市建设年代久远,市中心还有不少尚未废弃的筒子楼,组成了一个城中村,破旧逼仄,两人上了二楼,透过二楼过道上泛着铁锈的栏杆,能看见底下的一条狭窄小巷道。
而斜对面,则是家网吧。
裴颂上来前,找了个地方装了杯满满的热水,贺闻识有点好奇他想干什么,便一直等着没动。
不多时,他就看见周万从那个小巷里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正准备往前边的网吧走去。
贺闻识微微一挑眉,有点猜到裴颂要做什么了。
果然,在周万走到他们这个位置时,裴颂抬脚轻轻一踢那装了满满热水的水杯。
水杯倒下,热水就骤然全淋了下去。
“啊啊啊啊——”
底下瞬间响起周万的惨叫。
贺闻识:“……”
他瞥了瞥裴颂,少年双手插兜,即便底下的嚎声算得上凄厉,脸上表情依旧是寡淡,甚至平静的。
贺闻识:“嚯。”
—
贺闻识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得罪过自己这位同桌。
很幸运,没有。
他甚至刚刚还帮涂了药,得到了句谢谢。
不愧是我。
他心底夸了句自己。
周万被热水淋得鬼哭狼嚎,自然一时也没心情找是谁泼得,慌忙就哭着跑去了药店。
见他一路进去了药店裴颂才收回目光,和贺闻识一起下楼。
“你怎么知道他会从那边走?”下了楼,贺闻识没忍住好奇地问。
裴颂:“我室友告诉我的。”
他那两个室友也是天天混网吧的主,经常能看见周万,平时学校管着出去一趟很难,趁着周末他可不得好好在网吧玩一趟,刚刚发消息问了室友还没到,因此在这等着一定会来。
他淋下去的热水不算多,害不了他命,但能做个不错的教训。
教训完人后,裴颂整个人都舒畅许多。
最烦别人骂他第二。
“走吧,”裴颂扬了下唇角,“去吃饭,我请你。”
贺闻识挑眉,一笑:“怎么,刚刚帮你涂药的答谢啊?”
裴颂倒也没否认,瞥过来一眼:“你也可以当做我想让你当共犯的贿赂。”
贺闻识一顿,才反应过来裴颂指得什么,哑然失笑。
“那你可得请我吃顿好的,”他跟上来,煞有介事地说,“不然我很会打小报告的。”
两人最后到附近的家餐馆一起用了顿午饭。
中间裴颂有不经意看到了一眼贺闻识手里一直提着的拎袋。
里边似乎是一叠检查资料,写着某个心理诊所的名字。
“……”
心里存了个疑问,没多看,裴颂收回视线。
他在打量贺闻识的时候,贺闻识也在打量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两天他很明显能感觉到这位同桌对他态度好了不少。
当然,他觉得自己也没那么讨人嫌,裴颂认识他后态度变好是很正常的事。
但转变有点快。
再加上今天突然请他吃饭……
贺闻识嚼了嘴里的饭菜,在裴颂察觉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虽说是有找了个借口,但总感觉好像是觉得欠了他什么在偷偷补偿一样。
贺闻识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心底泛起丝怀疑。
两人吃完后便分道扬镳,裴颂回学校,贺闻识则回家。
下午两点多,贺闻识回到公寓。
“咪咪。”他换好鞋走到房间,边喊自家小猫的名字边说道,“先起来吧,我带你去趟宠物医——”
后面的话在他看到空荡荡的软垫时止住。
贺闻识左右看了圈,没在房间里看见熟悉的雪白猫影。
醒了跑别的地方去了?
但很快贺闻识里里外外都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
他出去前特意检查过门窗,绝对不会有让猫跑出去的可能,贺闻识皱了下眉,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
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