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慢悠悠抬眼瞥了眼面前青年快要憋爆炸的样子, 掩去唇角的一点笑意,重新恢复了冷淡的神情。
那边,亚诺只气了两秒, 又很快冷静下来。
冷静。
当务之急还是要把米歇尔给哄到手,其余的都先往边上靠。
一个已经死掉的情人而已, 以前怎么样又不代表以后都这样。
把人先圈牢了要紧。
亚诺平复住呼吸,既然身份已经败露, 他也没再伪装下去。
“既然教皇大人已经知道了——”
青年重新恢复了懒洋洋的笑容,他上前一步, 俯下身, 手突然直接地撑在裴颂腿两侧, 很有侵略气息地覆上来。
两人贴得极近,几乎鼻尖要蹭上鼻尖, 裴颂眯起眼,微微仰头, 避开两人交错的呼吸。
亚诺低笑了声。
“那我们就大方。芋沿的点,”他微扬眉, “来个交易怎么样?”
裴颂皱下眉,声音淡淡:“交易?”
亚诺右手捻起裴颂垂落的长发玩弄似的揉搓几下, 暧昧:“教皇大人喜欢我的脸,而我恰好对教皇大人你很感兴趣,我们两个各取所需, 不是很互惠互利的一件事吗?”
“大人可以把我当成你一直想念的那个人,”说到这时亚诺咬了下牙,但很快收好表情, 语气柔和,像条引诱人的毒蛇, 低低缓缓地说,“这段时间大人对我的服侍应该也很满意吧,我们就这样继续下去,不是很好吗?”
裴颂:“。”
虽然早知道这个世界的贺闻识没什么道德底线,但还真没想到会这么没节操。
自己给自己当替身,可真行。
亚诺完全没注意到裴颂看向他一言难尽的眼神,他声音拉得长长的,蛊惑似的咬字:“真的不想要吗,大人——”
教皇似乎终于受不住他了,猛然直起身。
亚诺挑下眉,笑吟吟的也随之退后半步,站直身体。
教皇抿唇看他一眼,神色里浮现出些犹疑,拧拧眉,最终从鼻腔里发出声不轻不重的冷哼,从沙发上站起来,绷着脸直接走出了房门。
倒也没说赶他走。
亚诺盯着他背影,呼出口气,知道米歇尔是同意了。
不过一想到米歇尔愿意把他留下来的原因是因为那个情人,亚诺心里还是泛起股酸意。
他嘁了声,不爽。
总有一天,他会叫米歇尔完完全全把那人给忘了。
—
接下来几天,亚诺一直黏在裴颂身边。
裴颂看着他一面跟花孔雀开屏似的围在他身边秀能力秀身材献殷勤,一面又暗戳戳讥讽抹黑他以为的那个情人,自己跟自己较劲的样子,忍不住有点想笑,在亚诺看过来时,又及时收住表情,做出冷淡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调情似的过了三四天,这期间里,教廷又发生了件事。
骑士长要举办婚礼了。
他如今已经二十七八,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两人据说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常好。
对于保卫教廷的骑士,尤其还是到了骑士长这个地位,教廷都会给予一定的优待。
就比如可以在圣教堂里举办婚礼。
骑士长今天来就是就带着他的未婚妻子来申请的。
刚好亚诺办完事从办事处出来,碰见骑士长,见到他和他未婚妻后随口送上了句祝福,骑士长人逢喜事精神爽,对这个年轻阳光的侍从也很有好感,大手猛拍拍他的肩膀,大笑道:
“哈哈哈也别羡慕我,你这么年轻优秀,以后肯定也能找个像我未婚妻一样好的爱人!”
“……”
亚诺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哦。”
米歇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哄到手呢。
亚诺现在对所有恩爱的情侣都抱有一种微妙的不爽感。
两人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告别各干自己的事去了,倒是裴颂从他们身后经过时,看见骑士长身边,那个头埋得低低的,好像很害羞的未婚妻时,眯了下眼。
—
三天后,婚礼在圣教堂的花园里举行。
裴颂作为教皇,礼节性的出来一下为两位新人赐下祝福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远处花园里,优雅轻松的婚礼祝福曲响起,骑士长和他的新婚妻子手牵手走上草坪,在全体骑士团的祝福起哄下交换对戒,拥抱接吻。
两人甜蜜的仿佛空气里全是粉红泡泡,亚诺站在房间露台上,看着看着就有点牙酸。
裴颂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花园中那位仿佛很是娇羞的新娘,就感觉身后那个黏人的大金毛又黏了上来。
亚诺从背后环抱住他腰,下巴抵在他颈窝里,自从两人坦明身份,他举止行动就毫无顾忌了起来。
他咬了咬裴颂耳垂,嘟囔:“教皇大人,你说我们要不然也办场这样的婚礼吧?”
裴颂由着他抱,抱臂往后瞥他一眼:“你不是要当替代品?”
言下之意,替代品也敢想有婚礼?
亚诺:“。”
话是自己说出口的,再憋屈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亚诺要笑不笑:“我当然会认清自己的身份。”
裴颂唇角不明显扬了下,收回眼神。
这几天气亚诺也气得差不多了,总归是自家爱人,裴颂也不打算逗得太过火,准备最近找个时间就跟他说开。
婚礼举办一天,白天的仪式都结束后,就进行到了晚上的宴会。花园里,骑士们都喝得酩酊大醉,骑士长因为结婚太过兴奋,更是连饮了好几十杯。
不多时,二十几个骑士就全部醉倒在花园里,七倒八歪地睡了一片。
花园里热闹了一天的气氛终于慢慢平歇下来。
安静的夜色下,穿着洁白婚裙的妻子看着自己已经醉到不省人事的新婚丈夫,原本羞涩的神色渐渐变得漠然。
月光下,寒光闪过。
一柄锋利的匕首从她袖口滑出,落在手里。
女孩握着匕首走到骑士长身边,抿起嘴唇,匕首锋利的刀尖对准了骑士长的心脏。
她眸里浮现出点挣扎,匕首好几次举起,又好几次放下。
最终,匕首还是从她手中脱落,掉在一旁的草地上,女孩脱力地跪坐到地上,失神又悲伤地看着自己的新婚丈夫。
而就在这时,她背后忽然响起道淡淡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刺进去。”
突然听见声音,女孩瞳孔骤然紧缩,猛得回身望去。
就见月色下,身穿白金教袍的教皇正淡淡地俯看向她,不知道已经在这看了多久。
看见是他,女孩沉默一瞬,知道自己没了挣扎的可能性,原本绷紧的肌肉渐渐松下来,低头淡声。
“教皇大人。”
裴颂垂眸看她,淡淡应了声。
原文里骑士长这条线也有过提及。
他的未婚妻并不是他所以为的一个单纯又无辜的姑娘,骑士长来自北边的一个大家族,他的家族和另一家族是世仇,那个家族培养了一个女孩,从小待在他身边,接近他监视他,并要在合适的时候杀了他。
这条线是作为辅助存在的,亚诺发现了这件事,帮助骑士长救出了他一直被那个家族控制的未婚妻,骑士长感谢亚诺,在亚诺最后攻打教廷时帮了很大的忙。
裴颂看她:“为什么不刺下去?”
她作为那个家族培养出来的杀手,性命都被掌握在那个家族手中,如果不按命令结束掉骑士长的生命,那她自己就会作为背叛者迎来死亡。
女孩低着头,许是没了顾忌,嗤笑一声,冷漠:“你当我不想杀了他。”
她仰起头,有些痛苦又无奈地笑起来,眼里带着恨意,不知道是在怨恨自己的软弱还是怨恨别的什么:“可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你看着他长大,明明他只是你要监视的一个物体,你甚至从开始就是为了杀他来的,可一点一点的,在那么漫长的时间里,你不知不觉……”
就进入了他的生活里,他也融进了你的生命中,监视者和被监视者的界限模糊,两人已经扯不清了。
剩下的话女孩没再说,她终于还是没忍住,低下头,咬着牙眼泪滴落下来。
裴颂盯着她看了一会,才移开目光。
不远处的草地上依旧是醉睡着的骑士长,嘴角扬起,大概正在做着婚后的美梦,还不知道自己心爱的新婚妻子其实从小就是抱着杀死他的目的出现在他身边。
……
他当然知道这种感觉。
毕竟他也这样的想过杀一个人。
—
裴颂没打算多插手骑士长和他未婚妻间的感情问题,出手帮助女孩解了那个家族下在她身体里的禁制,剩下的事交给他们自己解决。
他回到房间时,亚诺刚好端着新烤好的小面包和热好的牛奶走进来。
这是裴颂每天睡前的习惯,一杯热甜牛奶和一份小面包。
他只出去了一小会,亚诺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裴颂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他身上,打量着。
其实剧情里亚诺本来的性格设定并不是这样。
他本该像大众心目中真正的领袖一样,正直、坚毅,嫉恶如仇,与邪恶的教廷势力势不两立,永远不可能有和解的机会。
又在脱离设定了吗。
为了他?
裴颂觉得一时有些恍惚。
见裴颂看着自己不动,亚诺微歪一下头:“嗯?怎么了?”
他刚想笑眯眯地皮一句是不是因为自己今天很帅教皇大人看呆了,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裴颂打断。
裴颂收回视线,很轻地吐出口气:“算了,不逗你了。”
“啊?”亚诺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颂没理他。
“过来抱一下我。”教皇大人直视向他,声音冷淡地命令道。
“……”
“啊?”
“哦。”
亚诺愣了两下,舔舔嘴唇,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飞快放下手里的端盘,然后走过来,动作很小心地拥住裴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