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没多想, 困意袭来,又昏昏睡过去,等再醒来后, 已经是三小时后。
他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恢复原样了,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有用猫形洗过澡的原因, 身上并没有粘腻不适的感觉,反而还挺清爽的, 不过裴颂还是有点洁癖,无法忍受同样的衣服再穿一天。
于是洗漱完后, 便转头问贺闻识:“能借你件衣服穿吗?”
“啊?”贺闻识正在走神, 没有立即回应。
“……”裴颂又重复了一遍, “可以借你件衣服穿吗?”
贺闻识这才回过神来,眼神有些飘, “哦,行。”他应下, 去衣柜里找了两件自己的日常衣服和一次性内裤递给裴颂。
而等裴颂换好从卧室出来后,贺闻识看了他一眼, 目光又飞速移开。
“换好了?那走吧。”他从沙发坐起来,舔下嘴唇, 没话找话似的说。
贺闻识的衬衣裤子对他来说都有些大,裴颂还在整理衣摆,应了声, 又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贺闻识今天一早上起来的状态都有些不太对, 跟梦游一样,时不时就在走神。
裴颂想了想。
是因为起太早的缘故吗。
一切准备就绪后, 两人出门,才凌晨四点,天刚蒙蒙亮,街道边的小早餐铺子都还没有出摊。
提前订好的网约车已经等在楼下。
他们这次是要去隔壁的B市,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路上裴颂本来打算补会眠,不过眼睛闭了会后还是没什么睡意,索性拿出手机点开个语文APP开始刷题。
一旁贺闻识也在玩手机,先前早上那些旖旎不自在的心思经过平复已经散了点,余光不经意瞥见他的界面,笑下:“这么努力啊?”
说起来,他每次见裴颂基本上不是在兼职挣钱就是在刷题背单词,那种认真努力生活的劲儿几乎是从他骨子里透出来的。
生机勃勃的。
裴颂盯着手机界面,嘴上嗯了声:“我期初考试就是语文上差了你好几分。”
裴颂的语文属于平均水平,拿不到高分,但基础分也没问题的那种,因此之前一直没什么危机感,反正语文上落下的分他可以在别的科目上补回来。
直到和他水平差不多的贺闻识在语文上比他高出了好几分。
贺闻识也看过裴颂那语文卷子。
典型的理性,直到不能再直的思维方式。
打个比方就是,让他做阅读理解题,主人公遭遇好友殒命亲人离别等一系列痛苦的事情,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忽然痛哭,问哭泣原因,他能选到最离谱的B:在路上摔了一跤疼哭了。
能有平均分完全是靠客观的文言题和背下来的答题套路拉回来的。
贺闻识觉得他一个劲刷题没什么大用,去跟人多相处相处说不定还能提高点共情力。
嗯,就比如跟他。
觉得这话说出来可能会被打,笑了下,贺闻识倒也没打扰他,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上一个玩手机,一个刷题,就这么安静了会,贺闻识刷到什么,顿了顿,忽然问:“哎对了,同桌你什么时候生日啊?
裴颂又刷完套阅读理解,看见自己五个里只对了两个有点不太愉快,轻微啧了声,分出点注意力回他:“四月十二,怎么了。”
哦,白羊座。
贺闻识很快在那个星座分析页面找出白羊座点了上去,“没事,”他说,“加深下同桌间的了解。”
裴颂哦了声,没太在意,又继续点了套题出来重新做。
那边,贺闻识也按着自己的生日选中星座,然后点击开始匹配。
页面缓缓旋转几下,几秒后,迸出测试结果。
【星座不匹配—测试结果:感情之路崎岖。 】
贺闻识:“……”
啧。
他面无表情地熄掉手机屏幕。
谁会信这种无聊的东西。
一个小时后,两人到达B市。
到了目的地,裴颂才明白贺闻识说得要早点来的意思。
他们来到的地方正是B市最有名的一座道观。
明明才早上五点多,但已经陆陆续续有了上山的人,可见要是等太阳完全出来后,上山的香客会更多。
“走吧。”贺闻识说。
裴颂嗯了声,走上台阶。
两人一路上了山,等走到道观时,贺闻识又轻车熟路地带着他来到了内院,在内院里守着的道童显然认得他,只说稍等片刻,就往里请人去了。
不一会,一个道长走出来。
出乎意料,这位道长模样很是年轻,且和大众想象的仙风道骨不同,富态,白胖,像个吃喝不愁的二世祖。他先是熟稔的和贺闻识打了声招呼,随即目光就转到裴颂身上。
他眼神一下变得感兴趣起来,一下凑到裴颂身边,摸摸下巴:“你就是那个会变猫的小同学?”
突然被离这么近,裴颂有点不太自在,好在贺闻识很快插过来,不动声色的给他挡了挡,对着这位胖道长皮笑肉不笑地说:“问问题就问问题,靠这么近干什么。”
胖道长嘁了一声,直起身后退了几步,手里的佛尘一打,上下斜贺闻识一眼:“护犊子啊你?”
贺闻识挑下眉,倒也没否认。
胖道长懒得理他,又面向裴颂,笑呵呵地说“你这情况没事,不用怕,”他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虽然不知道具体引发的原因是什么,不过呢,我可以先给你压制下。”
“喏,”他丢了瓶药丸过来,“要变猫了就先吃一颗,可以保证你一天不变化。”
“不过,这药丸吃多了也不好,”胖道长又说,“就目前你说得情况来看,变化时间不稳定,大概是你刚开始变化身体还不稳定,你需要找时间稳稳当当睡他个五六天,睡完了情况也就稳定下来了。”
裴颂接过药丸,很快道谢。
“没事没事,”胖道长冲他摆摆手,“贺家跟我老交情了,挺照顾我生意的哈哈,几个药丸而已,不碍事。”
“对了,”在他们准备出去时,胖道长又叫住他们,他看向贺闻识,撇撇嘴,隐晦地提了句,“你哥最近有点不安分,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注意点哈。”
裴颂注意到贺闻识在听到这句话后,眸子猛得沉了瞬。
“知道了,”他声音也冷了下,“多谢。”
—
下山的时候也才刚八点,上山的人渐渐变多,两人便换了条僻静点的小路。
这一路上,贺闻识的话都少了许多。
“贺闻识。”裴颂忽然停住,微微拧眉,“你拽疼我了。”
贺闻识一顿,立马低头看下去,果然就见自己一直用力捏着裴颂的手腕,冷白的皮肤上已经有了点红痕。
刚刚下山的时候经过了条人流量比较多的拐口,山路又崎岖陡峭,怕走散,两人就牵着手腕没放。
裴颂没说,他便也忘记了松开。
“抱歉。”贺闻识很快松手。
裴颂没太在意,“心情不好吗。”他活动了下手腕,“刚刚跟那个道长说完后,你的话就一直很少。”
贺闻识犹豫一瞬,还是嗯了声,他轻呼出口气,笑了下。
“有些比较烦人的亲戚。”
“你呢,”贺闻识单手插兜又看过来,笑笑,“你家有什么比较烦人的亲戚吗?”
“我家?”
裴颂想了想。
“我家没什么。”
他父亲早逝,母亲从小把他拉扯大,现在在外地给人家当保姆,两人一年很少能见到面,亲戚也没什么亲戚,顶多是在他父亲去世那年,来了个大伯想分房子,直接被他母亲给挥着扫把给打了出去。
“打出去了?”贺闻识听完后怔一瞬,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玩,好笑地追问了一句。
裴颂回忆起母亲也不自觉笑了下:“嗯,直接打出去了。”
他还帮着丢东西来着。
贺闻识挑眉。
想起先前周万那事,他算是知道裴颂这脾气是像谁了。
“所以,”裴颂又忽然转过头,看着贺闻识,清淡地说,“如果那个亲戚也经常来烦你的话,你也可以直接打出去,不用总是憋在心里。”
他虽然在贺闻识家里住得时间不久,但也清楚他家里应该比较复杂,贺闻识来A市上学大概都是因为不想跟家里扯上联系。
而有的时候,很多简单粗暴的方式会来得更舒爽。
贺闻识愣了下,想了想,扬起笑:“也是。”
他表情变得轻松起来,“那我要是打不过呢,”他眨眨眼,又笑下,问,“同桌会帮我吗?”
贺闻识也只是随口一侃,没想到裴颂还真点了点头:“可以。”
两人没在B市多停留,中午前又回到了公寓。想着反正今天是周日不用去学校,胖道长也说了药丸不能多吃,裴颂便没有动,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又变成了猫。
到了晚上要睡觉的时候,裴颂一如既往地跳到床上,懒懒打个哈欠,等贺闻识上来。
却见贺闻识忽然后退了一步。
他舔了下嘴唇,掩去脸色上的一点不自然,“我想了想,”贺闻识一本正经地开口,“我俩现在人人有别,还是分开来睡比较好。”
裴颂:“?”
虽然不知道怎么个人人有别法,不过也行。
贺闻识家是单身公寓,只有一间卧室,裴颂刚准备跳下床,去外边沙发窝一晚上,就见贺闻识已经从衣柜里拿出了毯子。
他又退后一步,说:“所以我去睡沙发。”
“晚安。”
砰。
卧室门一下关上。
裴颂:“。”
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摇摇头重新睡下。
这人是突然间又抽了什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