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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廉价的白月光 一纸银 3897 2024-06-01 09:40:11

谈玉琢费力地睁开眼,被窗外朦胧的阳光刺得皱紧眉头。

宿醉加上发烧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慢吞吞地思考,第一反应就是要发脾气,为没有关紧打扰到他睡觉的窗帘。

“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谈玉琢才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迟钝地循着声音看去。

梁颂年逆着光背靠坐在飘窗上,在他的身后,是风雪初霁的晴天,高大连绵的山脉隐在云烟之中,连片的松柏积雪,在阳光下呈现出雾霭一般的蓝色。

谈玉琢感觉自己体温还是有点高,怀疑自己还在低烧,他低低“嗯”了一声,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得厉害。

眼睛被光刺得有点睁不开,谈玉琢揉了揉眼睛,还是无法适应,梁颂年把窗帘重新关上,打开了床头灯。

“你睡了很久,现在是下午两点。”梁颂年身上带着一股淡而温和的香,谈玉琢迟钝地“啊”了一声,他很早之前就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了,没有想到自己睡了那么久。

可他还是很困,有些不清醒。

梁颂年安静地和他对视片刻,轻声说:“玉琢,过来。”

谈玉琢掀开被子,坐到床边时候才发觉自己身体残留着生病过后的酸痛,腿也绵软,他有点晕乎乎的,不知道是怎么走到梁颂年身前的。

他站在梁颂年分开的两腿间,带着一丝丝鼻音,叫了一声:“颂年。”

谈玉琢感觉自己刚才叫得怪恶心的,在周时葬礼上他还叫他“梁先生”,转眼不过几天,他就黏糊糊地捏着嗓子叫人“颂年”。

之前,谈玉琢就觉得梁颂年的父母会取名字,“颂年”两个字不论滚过谁的唇舌,都像情人口中绵绵的絮语。

梁颂年动了动,膝盖点到他的大腿外侧,谈玉琢像是得到了什么许可,慢慢地向着梁颂年靠近。

梁颂年起先没有动作,身子微微后仰,默许谈玉琢的行为,在谈玉琢迟疑地停下的时候,握住了谈玉琢的腰,单手娴熟地抱住了他。

梁颂年用手盖住他的额头,“还有点热。”

谈玉琢舔了舔嘴唇,他紧张时候总会下意识这样做,许多年了,怎么也改不过来。

“颂年,”他说,“……之前,是我的错……”

谈玉琢说不下去,哽咽在喉咙里,脸部细微地抽皱了一下,几乎快要控制不能。

梁颂年在他面前笑了一声,“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

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也可能确实对他不太上心,他们之间讳莫如深的几年就这样轻飘飘被掀了过去。

谈玉琢闻言,什么想法也没有,缓慢地抬眼看向窗外,不继续说了。

“雪停了。”梁颂年见他适应了些,重新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几只黑白色的鸟扑棱着翅膀从窗前飞过,他笑了笑,“它们很亲人,你可以去向管家要点谷子,放手心上,它们会来吃。”

谈玉琢兴趣缺缺,梁颂年话说到一半,他的思绪就无端断裂开来,短暂地空白了几秒,回过神时候,梁颂年话已经说完了,平静地注视着他。

谈玉琢想着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是想不出来,于是又想低下头去揉自己的眼睛,梁颂年伸出手扣住了他的手腕,“不要太频繁揉眼睛。”

谈玉琢看上去不是很舒服,眼睛里有红血丝,自己把眼尾揉得很红,有气无力地说:“我还想睡觉。”

“你睡了太久,先吃点东西,等医生打完针,你再睡一会。”梁颂年让他坐自己腿上。

谈玉琢听完,看上去忧愁了几分,倦倦地眨了下眼睛,梁颂年看了他一会,忍不住轻笑:“是不想吃饭还是不想打针?”

谈玉琢不太喜欢他这样的说话方式,有点像在哄小孩。但是谈玉琢早就不是小孩了,他刚成年就和梁颂年上床,那时候梁颂年却不知道拿他当孩子看。

“没有。”谈玉琢没睡醒,说话慢吞吞的,像是在字斟句酌,又让人感觉有点随意。

他思考了会,似乎想认真地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卸了口气,“你别开我玩笑了。”

梁颂年也没有说什么,只笑了声,看上去心情并不坏,谈玉琢于是能和他多说几句轻松的没有什么意义的话,然后一起下楼。

吃完午饭,谈玉琢先上楼洗了热水澡。

他起初没有在意,洗到中途随着热蒸气充满了浴室,感觉自己头越来越晕,胡乱拍关水龙头,扶着墙缓了缓。

他站不住,只能靠在洗手台边,在巨大的水流声掩盖下,把自己刚吃下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等反胃感消失,他用冷水慢吞吞地洗干净自己的下巴,湿着身子坐在浴室的地板上。

他已经不头晕了,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直到自己身上有点冷了,才重新打开花洒。

简单冲洗完,谈玉琢换了套新的睡衣,直接湿着脚走出浴室,随手找了条毯子抱在怀里,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找了部最近上映的电影看。

隔了十二分钟,梁颂年带医生上楼,沙发前的木地板上还留着几串水渍脚印,谈玉琢侧着身子睡熟了,黑色的毯子盖在他身上,勾勒出薄薄的身体线条。

电影声音开得很大,变换的光影照在苍白病弱的脸颊上,也没有吵醒他。

他安静地闭着眼睛,胸膛轻微地起伏,左手压住毯子,睡衣的袖子上移,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青紫色的筋脉在上面蔓延。

梁颂年看了一眼他空荡荡的无名指,垂下手,触碰了一瞬移开了。

医生捏着他手腕扎进针的时候,谈玉琢眼皮抽动了一下,微微睁开了些。

他又开始发烧,脸颊泛起湿乎乎的红潮,目光涣散着,不安地颤动。

有一双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脸颊侧,好像有人在说话,但他听不清,习惯性地并起腿,眼珠上翻了几寸,模糊地呓语。

一段很长的时间里,谈玉琢也记不清具体的日子,他打了很多针,大多数都是营养液,也是那时候开始,他不太热衷于食物了。

其余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药物,谈玉琢叫不上名,也不太关心,偶尔陈春会偷偷帮他拔针,把药水倒掉,佯装出已经挂完的样子。

有时候能骗过周时,有时候不会。

但不管打不打针,他都很难受,现在也是。

他下意识缩了缩手,透明的针软管里倒流一截鲜红的血,医生压住针头退出来几寸,皱起眉头,“他血管太细了。”

谈玉琢一直不配合地乱动,针头在血管里转了两圈,也没有扎好。

梁颂年俯身摁住他的手腕,轻声叫他:“玉琢。”

谈玉琢的眼皮抽动了一下,没有反应,梁颂年揉他冰凉的手指,过了几分钟,他才渐渐适应,安静了下去。

医生站起身调药水的流速,出于职业多问了一句:“病人是不是从小身体就不太好?”

“嗯。”梁颂年回答,“经常生病。”

“之前带过我的主任,父亲是很有名的中医教授,如果请得出他爷爷就更好,自小体弱最好从根上开始养身子。”医生在自己包里翻了翻,翻出自己的手机,“我把联系方式给您。”

梁颂年把谈玉琢的手塞回被子里,温和地笑了笑,“谢谢。”

谈玉琢第二次睁开眼,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屋内只开了一盏小夜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回了床上,梁颂年半靠在床头躺在他的身边,笔记本屏幕的冷光照在他平静的侧脸上。

谈玉琢面向梁颂年蜷着,他没有动,梁颂年也没有低头看,却摸了摸他的下巴,“感觉好些了吗?”

他合上笔记本,小夜灯昏黄暧昧的光线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容易亲近些,谈玉琢看了看自己残留着针孔的手背,心情不是很好。

他有点沮丧,点了点头。

梁颂年垂眼看他,静了片刻,摸到他的手腕,从他手心下,捏了捏他的无名指,问:“戒指呢?”

谈玉琢的手凉,被揉捏着,血液顺畅些,才有了些温度,他不撒谎,直接地回答:“我卖掉了。”

说到这个,谈玉琢就有点得意,当初买戒指的时候,周时想在戒指内圈刻字,他没答应,因此转手卖的时候,戒指多卖了二十万。

说完,谈玉琢慢慢眨了几下眼睛,试探问:“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梁颂年笑,“我新买个给你。”

谈玉琢看看梁颂年,心里紧着的弦终于松了,显出一些任性但不至于让人讨厌的乖张,“我要比之前更贵的,太便宜的我不要。”

梁颂年是话不会说很满的那一类人,谈玉琢时常要揣摩他的意思。

高中,谈玉琢被梁颂年拒绝后,神思不属地过了两星期,期间没有再去过医务室,甚至连操场都很少去。

十月天气转凉,学校半夜下了一场凉雨,谈玉琢盖了两条被子还是感冒了。

上午第二节 物理课,他趴在桌上不停咳嗽和吸鼻子,班主任下课之后把他叫到办公室开了假条。

他拿着假条,先回宿舍在柜子里找到自己秋冬的校服厚外套穿上。

走出宿舍天上下了细雨,他没打伞,人很焉巴,眼睛里不断烧出生理盐水,他只能不停地用袖子抹自己的眼角,布料把他眼角的皮肤磨得刺痛,就这样一路走到医务室。

他推开门,却看见了自己认为不应该看见的人。

梁颂年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衣服是干燥的,连发型都没有乱,干净又清爽,和凌乱的、瘦弱的谈玉琢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他抬起眼,长长地看了一眼,“你好久没来了。”

谈玉琢站在原地,眼角的泪水滑稽地不停流,因为太过震惊而宕机了,瓮声瓮气地“啊?”了一声。

梁颂年有点无奈,用一种很容易让谈玉琢误会的温柔的语气说:“我一直在等你。”

谈玉琢才知道自己没有被完全拒绝,梁颂年就是很奇怪的人,小时候是奇怪的小孩,长大了是奇怪的大人。

在几个小时前,梁颂年一直没有发出确定的讯号,他还在担心自己病好了,梁颂年同情心告罄,会不会直接送他回去。

现在他说要送自己戒指,那应该是决定要继续包养他的意思。

梁颂年手指关节蹭了蹭他的脸颊,“随便你挑。”

谈玉琢忍不住笑了,撑起身子靠过来贴了一下梁颂年的嘴唇,他身上热,梁颂年扶住他的腰身,没有推开也没有迎合,保持着妥帖的让人找不出错处的距离。

谈玉琢本来只是单纯地贴了一会他的唇角,片刻后覆住了他的唇。

睡衣层层堆叠在梁颂年的小臂上,他身上有一股蓬勃的侵袭性强烈的热气,和谈玉琢病出来的热完全不同。

谈玉琢抬起手,放在梁颂年的脖颈侧,闭上眼睛,慢慢舔舐,直到把对方的嘴唇舔得很湿,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梁颂年没有拒绝他。

吻了很久,梁颂年放开些他,谈玉琢很不合时宜地呛咳两声,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是很差劲的,闷着声贴上去,胡乱地贴着梁颂年的嘴唇亲。

他一边亲,一边手往下伸,梁颂年伸出手指轻轻点开他,克制地说:“玉琢,等下,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谈玉琢看着他,一下一下吻他的脸颊,声音含糊不清:“怎么了?”

严肃的冷漠的脸上,他的嘴唇被谈玉琢亲得很红,眼睛却是清明的。

他声音很清楚,不存在听错的可能,他说:“玉琢,我有性功能障碍。”

谈玉琢没有在意,跪坐在梁颂年的腰身上,轻轻笑:“没关系,一定是因为现在我还穿着衣服。”

他悉悉索索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了,只剩下一双白色的袜子,又凑过去亲梁颂年的嘴唇,贴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现在还发烧呢,里面热热的,会很舒服的。”

谈玉琢身子白得发光,抱在怀里又软又热,但是梁颂年连呼吸都没有乱一拍,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谈玉琢往下摸,摸到绵软的一团,一点反应没有。

他愣了一瞬,依旧乐观,并且很宽容,慢慢往下移,“没事,我亲亲它就好了。”

梁颂年看了一眼他烂红的嘴唇,摁住他的肩膀,声音低哑:“可以了,不要闹。”

谈玉琢嘴唇温热,吻他小腹上肌肉起伏的沟壑,牙齿咬住皮带扣,发出轻轻的磕碰声,眼眸湿润向上看着他,纤长鸦黑的睫毛轻轻扇动。

梁颂年推他,谈玉琢焦急地摇头,拼命往里吞,喉咙上下艰难地滑动,发出吞咽的水声,声音闷在口舌里,含糊地说不要不要。

梁颂年妥协了,仰头闭上眼睛没有看他,手指轻轻伸进他的发间。

谈玉琢把自己脸憋红了,腮边鼓出一块,含在嘴里的一团东西还是软绵绵的,他犹豫地吐出来,连咽了两口口水。

“……没关系,你是今天太累了吧……”他看着梁颂年的脸安慰。

梁颂年沉默。

“……”

谈玉琢说不出什么了,一起沉默了下去。

过了许久,谈玉琢从他身上翻下去,干愣地平躺在床上几秒,什么想法都有。

混乱地思考了几分钟,开始一件一件往自己身上套衣服,最后翻过身往床边沿挪。

他穿好衣服站起来,没敢看梁颂年的眼睛,真诚地说:“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们下次再联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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