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22章 柠檬树

廉价的白月光 一纸银 2684 2024-06-01 09:40:11

为了缓解尴尬,谈玉琢起身去客厅倒了杯冷水,喝到第二口的时候,刚发生的画面还是一幕幕地在他的脑海里回放,细致到连梁颂年手腕上的青筋脉络走向都无比清晰。

他喉咙里像是塞入了一团干燥的棉花,再也喝不下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谈玉琢才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强装镇定地走回房间。

昏黄的床前灯下,梁颂年依旧靠在床头,睡袍微微敞开,露出一线分明的胸肌沟壑。

谈玉琢眼神四下游移,反正就是不落到梁颂年的脸上。

梁颂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他同手同脚地上床,悄无声息地侧身躺在床边沿,两人之间隔了足有两三个枕头的距离。

梁颂年倾身,握住谈玉琢的上臂,嘴角弯起不明显的弧度,“怎么了?”

谈玉琢往回挣手臂,警惕地说:“空调太热了,我睡这凉快。”

梁颂年想了一阵,觉得有些好笑,也不戳穿他,顺着他的话说:“我把温度调低点,你睡过来。”

“你真讨厌。”谈玉琢气吁吁地翻过身,面对着他,“睡近点有什么用,你除了抱着我弄我一脸口水还有什么用?”

梁颂年慢慢地松开他的手臂,低下脸,没有说话。

谈玉琢很快就感觉有点后悔,但是愧疚的情绪非常有限,他看了几秒梁颂年的眼睛,很快又开始游移。

梁颂年挺不想看他为难的,想要开口再给他一个台阶下,谈玉琢却先开口了。

“我不是故意想这样说你的。”谈玉琢把下巴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对眼睛,漆黑的眼珠定在虚空的一点上,“我知道生病肯定是难过的,虽然你什么都没有说,就是……你当没有听见就好了嘛。”

“对不起。”梁颂年手臂撑在枕头上,垂着眼看他笑,“我真的没听清,也没有仔细看屏幕。”

谈玉琢把整张脸都藏进被子里,闷了几分钟后抬起头,自暴自弃地说:“你不要再说了。”

梁颂年一错不错地看着他,问:“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件事?”

谈玉琢很不想看他,但是怕自己表现得太不礼貌,便把视线落到他的脖颈处,却没有多么仔细地思考。

他很难去解释这是多么人之常情的事,不是所有人都像梁颂年,轻而易举地就能抵挡住诱惑。

“我下次不看就是了。”谈玉琢愁着脸,他应该更为谨慎的。

梁颂年却不是这个意思,“没关系,这是正常的。”

谈玉琢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吞吞吐吐地解释,“因为我很无聊,你既不让我干这个又不让我干这个。”

“我管你太紧了吗?”梁颂年低声问。

谈玉琢实际上接受不了梁颂年现在这个样子,会让他产生自己被尊重被爱护的感觉,偶尔他会想,要是梁颂年素质没有那么高就好了,这样他就不至于三番五次地吃回头草。

谈玉琢看上去认真思考了几秒,“还好吧……”

“你的生活很规律健康,是我之前过得太混乱了。”

谈玉琢身体不好,后面又喜欢上了烟酒,因为生活太过无趣,他时常追求刺激。

他思索了几秒,真诚地回答:“梁颂年,我和你的生活完全不一样,我经常熬夜到四五点,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拿来睡觉,有一段时间因为睡不过去,身体太过亢奋,药物对我没用我只能喝得烂醉。”

谈玉琢沉默了几秒,深呼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吐出。

“反正,你别管我了。”

谈玉琢转头看向他,眼睫向上颤动了几下又垂下,“你享受我的年轻漂亮就好。”

梁颂年沉默了许久,也看了他许久,慢慢躺了下来,握住他的手。

“太无聊的话,明天和陈律他们去滑雪?”梁颂年询问他的意见,“或者想去玩些其他什么的?”

谈玉琢的手指被包裹在温厚的手心里,他愣神了几秒,最后点了点头,“我想去滑雪。”

谈玉琢自己可能意识不到,他是一个很鲜活有趣的人。

即使他现在和学生时代的他有些不同,但在梁颂年眼里实际上没有多少差别。

梁颂年想起自己八岁离开瑞士的前一天晚上,正值冬季,屋外一片肃萧,暴雪呼啸扑杀在玻璃上,屋内却温暖如春,弥漫着春木梨的味道,他坐在羊绒毛毯铺着的躺椅上,壁橱里烧着温暖的炉火,木材在火焰炙烤下不时“噼啪”爆出火花。

梁鸿声从牧场里挑了最漂亮的一只小羊,抱回来给他当宠物,小羊温顺乖巧,毛发被人精心地梳洗过,抱在怀里的感觉蓬松柔软。

梁颂年并不怎么喜欢抱自己的小羊,只有小羊用角柔软地顶着他的时候,他才会抱抱它。

他的小羊很聪明,那天晚上趴在他的脚边,不断地用自己短短的角磨蹭他的脚踝,梁颂年没有抱他,也没有带它回国,即使梁鸿声把托运航班都预定好了。

回国后,离开熟悉的环境,生活有了很多改变,他身上的问题愈发严重,那段时间他频繁来往于学校和医院。

一开始,他的父母都陪着他,后面他们实在太忙了,在梁颂年的要求下,这项任务落到了接送他上下学的司机头上。

11月15号的下午,因为校庆,梁颂年放学晚了半小时,因此错过了和许娜医生的预定时间,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一个小患者,端正地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在司机和医生重新定时间的间隙里,小孩从椅子上爬下来,许娜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叫他不要乱跑。

梁颂年记忆很好,小孩的名字也好听,他便记了下来,叫谈玉琢。

谈玉琢小朋友穿着一件白色的粗针毛衣,被叫了名字,捏着裤子呆呆地站在原地。

梁颂年小朋友觉得他好像被自己留在瑞士的那只小羊,也是白色的,看上去很柔软。

小羊在梁颂年十七岁的时候因为心脏病去世,梁鸿声把它埋在了花园北边的柠檬树下,梁颂年飞回瑞士,当时的瑞士在夏季,阳光明媚碧空如洗,柠檬树开了小小的白花。

小羊留下了三只弱弱小小的羊崽,傍晚突然下了暴雨,梁颂年戴着一顶草帽顶开牧场的门,雨水不断地从他身上滴落,他提高手里的油灯,扒开干草,看见三只粉红色没毛的小肉团挤在干草下,眼睛都没有睁开。

本来这三只小羊崽活不下来,它们是早产儿太过于虚弱,好在牧场的一位本地大叔抱来一只健硕的母羊,它们才活了下来。

梁鸿声打算继续养它们,梁颂年问他,羊会越生越多,以后要在家里也开一个牧场吗?

家庭牧场自然不了了之,三天后学校开学,梁颂年不得不离开瑞士回国。

新生报道会上,谈玉琢作为新一届的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演讲,他穿着白色的夏季校服,低头的时候,柔顺的额发遮盖住了他的眼睛。

他快讲到结尾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目光掠过台下,梁颂年作为其中的一员,并没有得到过多的青睐,他的视线就这样轻飘飘地离开了。

梁颂年当时想了许多,想起瑞士下了一晚上没停的雨水,想起自己在夏天得心脏病死去的小羊,想起许娜办公室外靠在他身边的小小身躯。

但实际上,梁颂年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他只是单纯地想着这些事情。

过了好多好多年后,比如像这样的夜晚的时候,他再次想起,就会想起小羊的角蹭他的力度。

梁颂年微俯下身,用额头碰了一下谈玉琢的额头,谈玉琢闭了闭眼,以为梁颂想接吻,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梁颂年问他。

谈玉琢实际上没有想过类似的问题,他对自己的规划都很模糊,稀里糊涂地上学,稀里糊涂地毕业,然后稀里糊涂地谈了一段失败的恋爱,稀里糊涂地结束了惨烈的婚姻。

他模糊地说:“想要比之前好一点。”

谈玉琢不知道梁颂年是否满意他的答案,忐忑地看着他等了会,梁颂年似笑非笑地和他对视,微微点了点头,“好的。”

“实际上现在就挺好的。”谈玉琢说,隐去了后面那句要是你能起来就更好了这句话。

前车之鉴,虽然梁颂年的钝感力惊人,但在这种气氛下,谈玉琢还是舍不得对他的自尊心做什么。

“这样就好了吗?”梁颂年诱哄他说出更多,“不再多要一些吗?”

谈玉琢没有想好,但是既然是梁颂年的承诺,他就不想错过。

“那,那多要一点吧。”谈玉琢懵懵的,很想列出几点要求,但是很可惜,他的脑子空空的,所以眼神也空空的。

“慢慢想。”梁颂年可能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安慰性质地摸了摸他的头。

谈玉琢把手垫在自己的脑袋下,他睡得有点热了,叫梁颂年把空调温度调低点。

梁颂年起身调了空调的温度,他再次俯下身,这次谈玉琢没有闭眼,梁颂年却亲了亲他的脸颊。

“玉琢,你真好满足。”他这样说,过了几秒,又亲了亲谈玉琢的嘴唇。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