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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马卡龙

廉价的白月光 一纸银 2590 2024-06-01 09:40:11

吃到最后,天色完全黑了,谈玉琢转头看向窗外,湖泊边路灯正好依次亮起,零星有几个人从路灯下走过,在湖泊边留下暗色的影子。

对面城堡的顶层灯光明亮,厚重的窗帘半遮半掩,依稀能看到天花板上巨大奢华的水晶吊灯。

谈玉琢走了会神,直到服务员进来上了一份海鲜拼盘,他才回过神,转回头低下头继续戳自己盘子里的莓果。

“对面是酒店主办的主题酒会。”梁颂年注意到他的目光,以为他对酒会有兴趣,“好奇的话我们可以过去玩一下。”

“这种酒会最无聊了。”谈玉琢摇了摇头,微微噘起嘴吸杯子里亮色的气泡水。

梁颂年笑,仿佛谈玉琢说了什么有趣的话似的。

可是谈玉琢不是一个有趣的人,他除了一副漂亮的外在皮囊,再没有任何的值得人发掘的精神内涵。

早几年,他汲汲于成绩与荣誉,后几年,他营营于金钱和男人,追求的都是很俗气的东西,同样也是梁颂年不怎么看得上的东西。

蓝色的气泡水顺着吸管进入喉管,谈玉琢的嘴里变得又甜又腻,他看着梁颂年,觉得奇怪。

他不觉得梁颂年是很容易会感到快乐的人,即使他已经拥有了很多东西。

谈玉琢出生在很普通的家庭,谈雪人长得漂亮脾气也靓,找的第一个老公高大帅气,穿皮衣骑摩托,只是脾气暴躁。

谈玉琢出生之前,他打谈雪,谈玉琢出生之后,他打谈雪少了,改打更为弱小的谈玉琢。

他那时候还没茶几高,三四岁了也还不太会走路,别人说都是被自己亲爹打傻了。

谈玉琢八岁,依旧不太聪明,放学回家,看见亲爹带了几个朋友,他不爱搭理人,低着头要走回自己房间。

其中一个朋友突然叫住他,嬉皮笑脸地对他亲爹说:“你儿子长得真漂亮,小腿好白。”

他伸手摸他的腿,把他抱在怀里,亲他的脸颊。

谈玉琢对这样的事情很钝感,只知道那段时间他不用挨打了,经常还有零花钱拿。

他们叫他脱衣服,他就把自己的衣服撩上去,他们摸他,叫他模仿电影里的动作,然后谈雪打开了他房间门。

谈玉琢仰头,整张脸上挂满泪水,叫了她一声妈妈,谈雪面色铁青地转身离开。

几秒后,她又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冲进来抬手一刀劈在男人的手臂上。

人的肌肉像是某种软豆腐块,一下软了陷了下去,谈玉琢被飙了一脸血,吓得尖叫,也忘记哭了,直接晕厥了过去。

谈雪离婚了,带着他在各个不同的城市辗转,哪里有叫得上名号的儿童心理医生,她就会带着谈玉琢过去,一边看病一边生活。

在廉租屋简陋的床上,谈玉琢经常做噩梦,眼泪一颗一颗掉,把谈雪为他准备的小枕巾打得透湿。

之后,谈玉琢不会那么经常哭了,谈雪带他安定了下来,自己开了一间小小的服装铺子,之后生意越做越大,他们从出租屋搬到了新修的小区,车换了一台又一台,谈玉琢开始上一些课外兴趣辅导班。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因为他不交朋友也不爱和人交流,谈玉琢以为每个人的生活都与他差不多,可他遇到了梁颂年。

对于中学的谈玉琢来说,瑞士只是地理书上标注的图形。

但对于梁颂年来说并不是。

梁颂年帮他在假期前申请了护照,期末考试后第二天两人就坐上了飞往瑞士的客机。

梁颂年和他说自己的爷爷在瑞士牧牛羊,他假期一般都在那边过。

谈玉琢那时候想,什么牛羊还要跑那么远去放,过了几年后才知道,他爷爷梁鸿声在那边有一条供应国际的乳制品产业线。

但学生时代哪有那么多心思,谈玉琢只觉得梁鸿声家的房子格外大,两位老人也特别和蔼慈祥。

在牧场区垒起的草垛上,穿着深蓝牛仔衣的梁颂年怀里抱着一只小羊羔,姿态随意地靠在谈玉琢身边。

“我爷爷很喜欢你。”梁颂年说。

他说话的时候,怀里的小羊咩咩叫。

梁颂年低下头笑着捂住小羊的嘴,手架在它的胸肋骨下把它前肢抬起来,“你叫什么?我没有和你说话。”

然后他转头看向谈玉琢,瑞士过于灿烂的的阳光让他眼珠变成了琥珀色,“因为你感情充沛。”

谈玉琢居然一时觉察不出他在说好话还是坏话,有点愣地问:“什么?就因为这个吗?”

梁颂年淡然回答:“可能是因为我在这方面不让他满意,他一直怪我不正常。”

梁颂年话语里没有惋惜,没有怨恨,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也无,仿佛刚刚说的话都无关轻重。

谈玉琢看着他,看得久了,梁颂年过来亲他的眼睛,说他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谈玉琢不知道自己用的什么眼神,他只能垂下眼,小羊的蹄子踩在他大腿上,他用手接了一下,小羊便叫了几声。

“玉琢,我没事。”梁颂年离他很近,冷静地说,“我是他唯一的孙子,再怎么不满意,他也没有办法。”

谈玉琢手一抖,小羊没有踩到实处,又开始叫,梁颂年便放开它,拍拍它的背让它跑回羊群。

谈玉琢无端想起昨天梁鸿声在书房里拿出家庭相册,其中梁颂年有单独的一册,记录了他从小到大的所有照片,在相册夹层里还有他家人每一年为他写的生日信。

梁鸿声当时快七十岁,给十八岁梁颂年的信抬头写:“乖小年,你又长了一年……”

“原来你已经十八岁了吗?爷爷十八岁坐上离家的公车,当时的Z市特区还是一片河滩地,凌晨港口的风刮骨刀一样冷,我身上却没有一件衣服。”

“多么幸运,上天可怜我眷顾我,让你的十八岁同我十八岁时做的梦一般,但是乖小年,我有时候想起你,依旧会想,你是否真的无忧无虑了,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承受那么多的压力,你是否愿意?”

谈玉琢好多年没再见过自己的爷爷,他们最后一面停留在警察局门口,爷爷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说他是害人精。谈雪上去抽了他一巴掌,打掉了他老人家一颗门牙。

梁颂年拥有的,谈玉琢梦都梦不到,但是梁颂年脑子里的病也不会让他快乐。

现在,他又因为脑子里的病得了生理的病,不知道那位叫他乖小年的梁鸿声知不知晓。

大抵人都无法美满,上天就是爱玩笑人类。

谈玉琢维持一个动作久了,梁颂年轻声叫他,问他:“你在想什么?”

谈玉琢咽下嘴里的气泡水,顺手从盘子里拿了只虾,把外壳剥干净了放进梁颂年的盘子里,毫无破绽自然地说:“我在想你。”

“想我坏话?”梁颂年吃了口虾,谈玉琢否认:“你怎么这样想我。”

梁颂年很开怀地笑,抽了张湿纸巾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

晚餐结束,两人下楼,驱车赶往商场。

在贵宾休息室里,柜姐就着手里的册子向谈玉琢介绍今年刚上的高珠系列,谈玉琢搞不清这个设计师那个设计师的,听得心不在焉,片刻后抬头看向梁颂年。

梁颂年坐在他手边的沙发上,嘴里咬着迷你马卡龙,看谈玉琢看过来,舔了舔唇边残留的面包屑,“要吃吗?”

谈玉琢才不吃,他扭头专心研究册子上的图片,梁颂年侧身靠近他,唇齿间带着一股甜蜜的糕点味。

“挑中的叫他们让你看一下实物。”梁颂年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粉色的马卡龙,就着他的手看册子,很快挑下五六个。

谈玉琢晚餐吃得够饱了,他怨怼地看了一眼梁颂年,还是咬了一口,之后说什么都不肯吃了。

他挑中几款,柜姐拿着册子下去,很快端着一方木盘回来。

木盘上铺着黑色的天鹅绒布,被挑选中的钻戒排列整齐地摆在上面。

谈玉琢想仔细对比一下哪颗钻石大一点,梁颂年把他剩下的马卡龙吃完,没经过几秒的思考贴在他耳边说:“全买下吧?都挺漂亮的。”

谈玉琢捂住胸口,他有时候也会为梁颂年的败家而感到心疼,但是一想到那些钱也不是自己的,便不觉得心疼了。

“真的吗,全给我吗?”谈玉琢眼睛被钻石的光照得亮亮的。

“真的。”梁颂年轻笑,话锋一转,“但是有条件。”

谈玉琢一听,忐忑地问:“什么条件?”

梁颂年用很轻的声音缓缓说:“你晚上睡觉不能过来亲完我就问我‘颂年,你今天能起来吗?’”

“……”谈玉琢恼羞成怒,大声说,“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玉琢:听到了,听到了,我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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