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玉琢吃得很慢,勉强把巴掌大的可颂吃完后,不停拿勺子划煎蛋和牛肉。
梁颂年看了他一会,拉过他的盘子,把一塌糊涂的早餐碎塞进了自己嘴里。
谈玉琢抬起头,怔了怔,“那是我的勺子……”
梁颂年自然地咽下食物,站起身拍了拍谈玉琢的腰,“下来。”
谈玉琢手臂顺从地搭上他的肩膀,眉头微微拧着,还在纠结早餐的事情,“全是口水。”
梁颂年抱他下来,没有听清,“嗯?”了一声。
“全是口水啊,我的。”谈玉琢睁大眼睛,偏头想去看梁颂年的脸,“你好奇怪啊。”
梁颂年觉得谈玉琢说话很有趣,但如果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如实说出来,估计谈玉琢会不高兴,于是他只是笑,没有说什么。
“你之前都不愿意和我接吻。”谈玉琢没有因为他的无视而停止,继续说,“你不是感觉别人的口水不干净吗?”
谈玉琢复述得委婉,当时梁颂年偏头躲开,说的是:“不用了,不太能接受。”
过了很久,梁颂年才慢慢接受了接吻,但是经常只是单纯的嘴唇相贴。
谈玉琢想着,没有其他恶意地重复:“你好奇怪。”
“是吗?”梁颂年微微笑着,“那就是奇怪吧。”
他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很纵容的样子,只是谈玉琢听起来感觉又沉又闷,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不会发火的机器。
谈玉琢闻言沉默少时,梁颂年以为他还有话要说,认真等了很久。
但他只打了个哈欠,“没什么事,我回去睡觉了。”
梁颂年不疾不徐地拉住他,手放在他的腰间,低下头说:“再陪陪我。”
梁颂年的请求并不过分,而且他很大方。
谈玉琢想他应该回头吻对方的下巴,可是他没有,他不是抗拒,只是不小心又开始走神。
窗外雪霁初晴,天边黛山雾沉沉,天地被照成了明晃晃的一片银白色。
谈玉琢以为自己只盯了几秒,他回头,脸埋在梁颂年的脖颈间,吻了吻他颈侧温热的肌肤。
梁颂年身上有一股沐浴露的味道,可能他早上刚洗过澡,谈玉琢闻了一会,肩膀被人轻轻推开了。
“你平常这个时候都在干什么?”梁颂年问他,表情有点微妙。
谈玉琢抬起眼,那枚小痣隐隐约约的。
他看上去有点紧张,梁颂年不知道为何这样稀松平常的问题会给他如此大的压力。
谈玉琢很努力地回忆,吞吞吐吐地回答:“不睡觉的话就看电视吧……”
说完,谈玉琢就紧闭上嘴,有点紧绷地看着梁颂年,似乎在等他对自己回答的评价。
梁颂年听完,没有对他糟糕无聊的生活予以评价,只是沉吟片刻,缓声说:“那好,陪我看会电影。”
谈玉琢暗暗松了一口气,表情变得松散了些,点了点头。
影音室在地下一层,里面的陈设非常简洁,整体色低调沉稳,昏黄暧昧的灯光映照着沉木色的书架,只有正对投影墙的红色真皮沙发尤为惹眼。
梁颂年调好灯光,打开投影仪,把画面投到投影墙上,起身问谈玉琢:“你喜欢看哪类影视?”
谈玉琢再次为难住,思索了一会,说:“随便吧。”
梁颂年看他的时间长了点,谈玉琢不动声色地偏过头。
“你最近在看什么?”梁颂年低下头看屏幕,随意地翻了一下列表,没有听到谈玉琢回答,他转头。
谈玉琢目视前方,眉头微微拧着,有点不耐烦,“不记得了。”
他是真的不记得了,他很少去关注自己看的视频内容,只是为了听些声响。
梁颂年没有说什么,重新低下头,几分钟后伸出手,手腕搭在谈玉琢的肩膀上,手指侧贴着他的脸颊轮廓摸了摸。
他放下手机,神情放松地笑,“玉琢,你怎么还是不耐心呢?”
谈玉琢无言,他挺不喜欢梁颂年用两人认识很多年的语气说话。
他们似乎没有到那么亲昵的地步,但要说两人真的毫无关系,又显得怪异。
谈玉琢坐下,电影开始播放,梁颂年坐在沙发的另一侧,递给他一条白色的毯子。
谈玉琢把毯子盖在自己腿上,他们之间隔着三四个抱枕的距离,互不打扰地干坐着。
谈玉琢没有不适应的地方,反而非常熟悉。
梁颂年并没有多余的情感需求,恋爱结婚对他来说,只是人生必要经历的一环。
恰好在那个时间点,谈玉琢出现了,对他说了一串不着四六的,酸唧唧的告白。
谈玉琢长得合他的心意,不会让他觉得愚蠢,又爱干净。
按照世俗的意义来说,谈玉琢应该算是他恋爱的理想型,但是他既不喜欢肢体接触,也不喜欢亲吻。
偶尔,谈玉琢会感到费解,特别是在梁颂年刚出国的一段时间,他想了很久,最后终于想明白。
他对梁颂年来说,远没有到喜欢的程度,只是勉强地可以接受。
那一天晚上是除夕夜,妈妈敲门叫他出来吃饺子,房间隔音不是很好,隐隐约约传来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热热闹闹的。
他闷在被子里喊:“我不吃啦!”
那一年,是他和梁颂年恋爱第六年。
十五元宵节,他遇到了周时,两人认识第三天,周时从口袋里掏出了戒指盒。
影音室空调开得足,沙发柔软,没一会,谈玉琢昏昏欲睡,眼皮眨动的频率越来越慢。
身侧沙发轻微地向下凹陷,谈玉琢清醒了,听见梁颂年问他:“你在想什么?”
谈玉琢漫不经心,“我在想这张沙发好宽,真适合做诶。”
他抬头看梁颂年,意有所指,“这里隔音也不错。”
电影的灯光明明灭灭,梁颂年那边一点声息也无,他便很轻地笑了一声。
“你在抱怨我吗?”梁颂年无奈。
谈玉琢换了姿势,面向他,“颂年,你为什么得病了?”
谈玉琢没有感觉这是什么不能谈论的话题,他问得十分坦然,眼睛避也不避地和梁颂年对视。
梁颂年闭了下眼睛,抬起手捏了捏鼻梁,似乎是累了,又似乎不是。
“我的身体没有问题,”梁颂年低而慢地说,“医生说是心理因素。”
谈玉琢觉得一切都合理了,如果是梁颂年,因为精神心理出现什么奇怪的问题,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多试试会好吗?”他问。
梁颂年沉默地看着他,谈玉琢的脸在暗淡的灯光下,朦胧,显得多情。
他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露出皮肤的地方是雪白的,两颊薄红,眼睫漆黑。
“不要想了。”梁颂年垂下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坐过来点。”
梁颂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谈玉琢反而不太适应。
在动作的过程中,他身上的毯子被扯得凌乱,大半落到了地上。
电影的声音零碎地涌入他的耳朵,他安静地躺了会,意外地心如止水。
他们就像一对已经结婚好多年的夫妻,过往的激情已经退却,两人即使相拥,也只会平静地思考明天的午餐究竟吃什么。
梁颂年握住他的手,他的手背微微肿起,上面还有昨天扎针留下的针孔 。
梁颂年顺着掌纹摸他的手掌,谈玉琢没有反应,摸得有点久了,他不理解为什么梁颂年对这简单的动作乐此不疲,忍不住低下头看了看。
“玉琢,”梁颂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混着电影柔和的背景音乐,听上去有点失真,“周时对你好吗?”
谈玉琢不太清醒,短暂几秒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忘记呼吸,轻微的窒息感让他没法保持清醒。
他缓慢地呼吸,微微抬了下下巴,“挺好的。”
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升腾而起,谈玉琢无端烦躁。
他觉得怪可怕的,一个男人失去了星能力,摆脱下半身的思考方式之后,不算好用的脑子居然妄图取代,开始思索探求一些显而易见无关紧要的问题了。
他怀疑梁颂年故意给他难堪,抛出有明晰答案的问题,让他回答,再用自己的标准评判他的对错。
但是梁颂年没有,他微微笑,“那就好。”
谈玉琢觉得难以忍受,他宁愿梁颂年把他摁在沙发上,绑住他的手,蒙住他的眼睛,压住他的大腿,像之前一样*他一顿。
沙发另一侧震动了一下,谈玉琢伸长手拿起手机打开,屏幕上跳出很多条短信,发信人都是许庭知。
许庭知向他道歉,说自己那天晚上喝多了,没有款待好他,又委婉地询问现在他在哪里。
梁颂年靠过来,看谈玉琢打字回:“没关系,梁颂年送我回去了。”
他说得很巧妙,没有完全说假话,事后被问起也能含糊过去。
梁颂年看手机屏幕看了半晌,许庭知很快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梁颂年伸手遮住他的手机,“我不记得,你和他之前很熟吗?”
“有时候联系不到你,就会联系他。”谈玉琢关上手机,眼睛从手机屏幕移到梁颂年的身上,“庭知人很好。”
梁颂年没有说话,谈玉琢就没有在意,转头继续看电影,过了会,他低下头想打开手机,发现梁颂年的目光随之落在了他的身上。
谈玉琢停顿几秒,默默把手机放下了。
作者有话说:
梁哥:怎么?你没有自己老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