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了，我走不了。”

前头的司机呢喃着，声音好似老式拉风箱那般漏着气，诡异的刺耳。

甚至它还缓缓转过头，骨骼扭转的动静也丝毫藏不住，以一种活人摆不出的姿势直勾勾地盯着裴野，那双黑乎乎的眼睛几乎要将车上唯一的活人生撕了。

“你别也想离开。”

直观看着这么恐怖的面孔，裴野此时已经心如止水，甚至还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开了口，“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能先看路吗？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OK？”

说着，还对司机比了手势。

那鬼司机紧盯着裴野的手，那黑洞像是蕴藏着无数的言语，不用开口，裴野都觉得它说得很脏。

最终它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油门也踩到了底，试图用无言的心动表述自己的心境。

裴野没再搭理它，整个人又埋入后座，开始捋起线索来。

他大概可以确定，一是离开公寓，镜子法则就对他无效，二是他离不开公寓，哪怕想走，也会像现在这样鬼打墙，永远都出不了公寓的范围。

这也难怪原身一直被镜中人骚扰，敢情是走不掉，指不定回去还要被镜中人变本加厉地惩罚。

裴野才幽幽地想着，下一刻代入自己，就觉得有些不太妙。

看来他得想办法避开公寓的镜子了。

裴野无意识地摸了摸腰侧的肾，觉得任重而道远，而后又对着脑里的小助手问道，“离不开公寓，是跟凶手有关吗？”

小助手十分积极地回答着，“不是的哦亲，是跟你有关的呢。”

裴野挑眉，有些意外，“我？”

小助手应了一声，“请亲亲遵循人设要求，相信会更快寻找到答案。”

裴野静默了一下，随即想起不久前小助手几次讲解的剧情概括，似乎猜到了些许什么，“是说我变态的人设？”

“亲亲再接再厉，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加油JPG.”

这就差把答案直接给裴野念出来了。

裴野忍不住把它跟自家坑爹的统子做了做对比，不免对小助手夸赞了一番，要老早就这样，他躺着就能完成任务了。

裴野心满意足地猜测出答案，“所以，我要尾随偷窥关鹤，只有这样，我才能跟着他一同离开公寓。”

他刚说完，小助手立马就惊叹了起来，语气无比的崇拜，“哇，亲亲太聪明啦，一下子就能透过现象发现了本质了捏，像亲亲这样聪明又谦虚的宿主真的很少了，能跟亲亲共事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裴野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夸着，整个人都飘忽忽的，不免轻咳着，试图压下情绪，但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也还好吧，我也没有那么聪明，就一普通宿主。”

小助手又夸了起来，“亲亲不要妄自菲薄哦，能在快穿部完成这么多任务，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裴野笑意更加抑制不住，分明知道小助手说的话掺和着不少水分，但不得不承认，这话还挺受用的。

直到鬼车第五次经过同个路口，裴野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最终不知是司机忍不了，还是任务设定完成，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回了路口，前头的鬼甚至连头也不回了，“回去吧，你逃不了了。”

语速还莫名有些快，丝毫没有半点恐怖的气氛。

裴野这才收回笑意，却没急着下车，反而透过车窗，正巧瞥见邵奇友匆匆走出，脸色还有些难看。

关鹤跟在后面，双手插兜，无比懒散，而下一刻，他余光瞥见停在不远处路边的车，便微微眯起眼，眼中掠过一丝别样。

可裴野在他看来前已经朝后躲去，避开了对方的视线，但关鹤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辆车，毕竟是他亲自叫来的，不免多注意些许。

如今才过去没多久，这车又回了原处，后座却空无一人，好似特意在那处等着什么。

关鹤不自觉挑起嘴角，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好像没有察觉到车里的异样，他又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往医院去了。

车子刚开出去没多久，身后那辆车也动了，不远不近地跟着。

关鹤靠在椅背上，透过车镜半阖着眼望着，眼中染上些许笑意，“小骗子，我给过你逃跑的机会的。”

他摩挲着指腹，车载屏幕上的画面跳跃着，随即又变成了满屏的数字，不断地掠动，若是仔细去看，必能发现关鹤的眼中有着同样的数字掠过。

只是片刻便恢复如常。

而后车的裴野全然不知自己被给了机会，又莫名收了回去。

他使唤着鬼司机跟着关鹤的车，好说歹说，才把鬼说动容了，那司机也是一脸意外和不情愿，似乎鬼生以来，第一次做到了回头客。

他们跟在关鹤身后，果不其然，片刻就破开了鬼打墙的魔咒，朝着全然陌生的地方开去，无比顺畅地到达医院门口。

裴野下车前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钱，塞给了鬼司机，就鬼鬼祟祟地跟在关鹤身后，开始他的尾随生涯。

只剩下司机捧着那张纸币，好半天，动作才笨拙又小心翼翼地将钱裱了起来，准备在往后鬼生好好纪念。

裴野在医院门口还买了口罩，遮挡大半张脸，可他这副模样再如何遮掩，都藏不住招人的气息，哪怕有时他藏在拥挤的人群里，关鹤也能一眼就把他认出来。

透过玻璃，关鹤还能瞥见他那双如墨的眼睛，易碎明亮，叫他忍不住想要挖下来珍藏。

但关鹤也只是随意一想，便压下这个念头，毕竟这样的眼睛只有在那人身上，才足够吸引人。

他只得装作没发现裴野的存在，等查好房，处理好一些病例，关鹤原本打算回诊室，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即转了方向，朝着另一处偏僻的地方走去。

拐了弯，他就往厕所走进去，没多久，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好似在外头徘徊了片刻，随即跟做了什么大决定似的，沉着脚步也跟了进来。

关鹤好似没有发现他，无比自然对着小便池，拉下了链子。

【作者有话说】

鬼司机：家人们谁懂啊今天吓人没成功，还被塞了一张五块钱，车费都不用，他怎么有脸给我的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