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倒映着无数个身影，分明与裴野同样一张脸，可它们却有着不同的表情，目光灼灼，沉醉，痴迷，狂热，疯狂地追随着裴野，试图将他占有。

却又不忘戒备自己之外的倒影。

而裴野洗着洗着只觉得毛孔蓦然收缩，连带着寒毛竖起。

分明是滚烫的热水，竟然冷得他不自觉颤了颤，怎么也驱散不去突然而来的寒冷。

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裴野面色沉了些许，不免加快了速度，饶是如此，他越发能感觉到四周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甚至觉得有陌生的气息越来越近，几乎要紧贴着他的身子。

用脚趾想都知道是镜中人又活了过来，准备来搞他了，哪怕裴野看不到，也能感觉对方阵势不小，真被抓到，恐怕他得废了。

裴野骂骂咧咧，连忙伸手去关花洒，可才关上水，手还没收回，就被什么冰冷刺骨的东西握住，他还没来得及惊讶，整个人几乎被拉了过去，恰巧撞上了面前的镜子上。

他没看到，自己整个人都倒入了镜中人的怀里，被它紧抱着，分明是一面冰冷的镜子，可裴野却莫名能感受到那镜子那处传来的心跳声。

裴野刚要撑着镜面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得动弹不得。

随即他就感觉到挂件又被捏了一把。

裴野红着脸，骂了一声，“靠，我又没有违反规则，怎么这些镜子不讲道德！”一来就对他亮武器，别以为他没感觉到，镜中人的东西比他大。

这逆天设定，不是说好是自己的倒影吗？怎么还给自己偷偷加料。

裴野越想越气，说不出哪里憋屈，一用力，还真让他从镜子前脱身，退了几步。

镜中人怀里一空，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落寞地望着裴野，可怜兮兮得让人心疼。

裴野却没看到，他还愣怔于自己轻易脱开镜中人的禁锢，还没来得及惊叹，就听到脑海里发出了惊呼声，“牛逼。”

分明是系统那熟悉的腔调。

“？”裴野回过神，问了一声，“系统？”

但脑海里又没有了声音，一看就是系统在装死，裴野还想问，但是镜中人已经没了耐心，谁都想要打破屏障，试图先得到他。

‘裴野，过来我这边。’

‘裴野，你看我一眼，好吗？’

‘裴野，我听话了，你别再丢下我了。’

裴野耳膜不断在鼓动着，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镜中人深情的声音，又带着求而不得的悲惨，叫他心脏越发疼痛。

他茫然地站在中间，像是失神那般，明知越待在此处，越会给镜中人机会，可他又好似带着一些纵容，纵容着那些镜中人引诱。

镜中人心神意会那般再次靠近，只差一些，它们就能从镜中走出，拥住裴野。

谁也没发现，地面流淌的水也映照着裴野的倒影，水面掠着波澜，化作了一双水做的手，慢慢触碰着裴野的脚底，而后攀爬至上。

“宿……”系统最先发现异端，刚要出声叫醒裴野，可随即有一串无命的代码涌来，迅速将它彻底覆盖，让系统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系统试图去挣扎，却发现对方的权限不知比自己高出多少，刚维修好的数据几乎被对方一瞬拆卸，没了用处。

但幸运的是，那代码没有直接破坏系统所有设定，否则此时系统将变成一串最原始数据，连新系统都算不上，几十个世界的高业绩就得化为虚无了。

系统这边面临任务危机，裴野也没好到哪里去。

等他反应过来，那双水手已经攀到最高，遍布而开，分明只是一淌水，却带给他古怪又难以忽略的触觉，几乎要没入每一个毛孔中，与他相融。

裴野咬牙，挣也挣不开，只能被迫接受这种诡异事件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脸色越发难看，想起为什么规则说不能在浴缸睡过去了，就这水能活过来，谁知道它会变成什么，把他整个灌满了。

还好水关得快，不然遭遇的就是自己。

裴野刚这样庆幸地想着，水手好似察觉到他的心思，随即便分出另一半的水，爬到开关处，直接打开了花洒，水流从头而落，浇得裴野透心凉。

“……”

唔系啩，咁都得？

裴野无语了，他知道灵异世界什么都能发生，但万万没想到有某些鬼为了吃顿好的，这么高智能的动作也想得出来。

他没看，那些洒落的水逐渐凝聚成了人形，与人类完全相似，应有尽有，就这般亲密地站在裴野身后，好似爱人那般将裴野拥入怀中。

‘裴野。’

它低头，在裴野耳边轻声喊着，声音又变成了水流，涌入他的耳道中，像是千万只蚂蚁爬行一般，抓又抓不到，只能让他无比煎熬。

不止如此，水珠能轻易地流淌四处，几乎是无孔不入，又能随时凝聚，化为最初的形状，占据着最神秘的地方。

裴野都觉得浑身都喝饱了水，吐又吐不出来，无比的难受，偏偏花洒出的水无穷无尽，全数都给他喝了。

而所有镜中人都趴在镜面上紧紧地盯着，将裴野的每一个反应都刻入了脑海里，它们眼中是嫉恨愤怒，也是痴迷沉醉，好似也代入了自己，试图感受这一切。

分明只要水人将裴野推到其中一面镜子上，它们也能去触碰半点那人的温度，可偏偏，它一点都不愿分享。

而裴野快要站不住，差点滑到在地，还是水流稳稳支撑着他，可裴野宁愿自己摔了算了，才不至于要受如此折磨。

‘裴野，乖乖洗干净。’那水声开了口，好似在哄着，‘以后，你身上不要有其他男人的味道，好吗？’

‘我不喜欢。’

裴野翻了翻白眼，心想它算老几，他要几个男人就几个，轮到它这个水怪指指点点。

他刚想骂人，一张口就吃了一嘴的水，那水还跟有意识一般滚动翻腾。

‘真是不听话。’它像是笑了笑，‘那是该要惩罚你了。’

裴野心头一跳，越发觉得不妙。

可还没等水流有进一步的动作，外头房门骤然响起了敲门声，裴野只听到耳边有不满声掠过。

下一刻，花洒突然停了水，四周顿时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