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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7章 你愿不愿意?

名犬 吴百万 3249 2024-07-04 10:34:13

齐连山并不常住在元明山上,把边亭送回去之后,他就下班回家了。

临走前,齐连山交代边亭别忘了去给靳以宁回话,边亭应承下来。

到家的时候,主楼里大部分灯都已经关闭,花园里也只留着几盏照明的路灯,边亭瞟眼墙上的时间,晚上十点。

边亭没有惊动其他人,直接上了三楼,因为通常这个时间,靳以宁都是一个人待在楼上的书房里。

靳以宁的书房在三楼走廊的尽头,一路上要经过很多房间,就在边亭路过楼梯口康复室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响动。

边亭没有犹豫,马上推门走了进去。

这间康复室是由原来的健身房改造的,为了方便靳以宁后续的康复训练,里面的机器设备一应俱全。

边亭刚推开门,就看见靳以宁狼狈地摔在平行杠旁,各种器械倒了一地,衣服乱了,脚上的鞋也掉了,膝盖蹭破了皮。

很明显,在边亭来之前,他正在进行行走训练。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边亭见状,来不及细想,快步走上前去,将靳以宁扶起,搀着他在地板上坐好,“琴琴呢?”

没想到边亭会突然进来,靳以宁也有些尴尬,避重就轻,“琴琴下班了。”

刻意没有解释他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破皮的膝盖缓缓渗出血,边亭的眼皮跳了跳,无名怒火就涌上心头,“你的腿瘸了,能不能做点能力范围里的事。”

康复训练有个过程,靳以宁目前还在站立训练阶段,上平行杠练习行走,为时尚早。

“谢谢你提醒。”靳以宁的呼吸有些急促,身体显然也不好受,他坐在地上,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没说,我还真没发现我的腿瘸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话里也扎着刺。

“对不起。”边亭意识到自己一时着急说错了话,倏地站起身,神态僵硬地说道:“你流血了,我去叫琴琴过来。”

靳以宁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挺好哄,边亭稍一服软,他也就不再和他置气了。

他的目光柔和了下来,眼疾手快,攥住了边亭的手腕,“不用兴师动众。”说着,他抬起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柜子,“那边有药箱,你去拿过来,简单帮我处理一下就行了。”

膝盖上的伤口不深,边亭没有坚持去叫琴琴,点了点头,依言拿来了药箱。

边亭从小混迹市井,在三教九流中长大,打架斗殴的频率比一日三餐还有频繁,处理伤口来更是心应手。

不需要靳以宁多说什么,他准确地从药箱里找出棉签和双氧水,仔细帮靳以宁消毒完伤口,随即抽出一小截纱布,剪下一小段。

靳以宁坐在地上曲着腿,一言不发地看着灯下的人,当边亭把纱布轻轻贴上伤口时,他忽然开口问道:“你额头怎么了?”

边亭抬起头来,纳闷道:“什么怎么了?”

灯光顺着硬朗的轮廓,从头顶,滑到了边亭的脸上。

原来边亭的额头上留着一个抹淡淡的口红印,刚才回来一路上灯光昏暗,他才没有发现。

“这个周黎。”靳以宁无奈地笑了笑,一见这张狂的印子,不用多问,他就知道是怎么来的。

靳以宁伸出手,四指贴住边亭的脸侧,用拇指,仔仔细细地将这抹讨厌的红痕抹去。

直到眼前这比普通人白上几分的皮肤上看不出一点痕迹,靳以宁才收回手,接着说道:“这辈子就没有靠谱的时候。”

额头上的那抹红,转移到了靳以宁的指尖,边亭的腰绷地像铁板一样直,好不容易埃到脸上的温热离开,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不知道让他落荒而逃的,是靳以宁刚染上的红痕的指尖,还是灯下他笼了纱一般温柔的侧脸。

“周小姐是开玩笑的。”边亭低着头,说:“你别介意。”

靳以宁笑着撇开了目光,他才不介意,他和周黎之间本来就是再单纯不过的合作关系。

但他介意的是周黎居然这么饥不择食,吃起了窝边草,还啃到了他的窝边。

“别相信她的甜言蜜语。”靳以宁提醒边亭,带着点调侃,“她才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最喜欢骗单纯涉世未深的小男孩。”

“我才没有被骗。”边亭最不喜欢靳以宁用这种逗孩子的语气和他说话,他不服气地再次强调,“而且我已经成年了,也不是小孩子。”

靳以宁笑了笑,没有和他争辩。

康复室里安静了下来,边亭低头继续剪着手里的胶布,片刻之后,他忽然问,“你喜欢周小姐吗?”

“为什么问这个?”靳以宁刚刚也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边亭放下剪刀,说,“很难想象你也会喜欢什么人。”

“谁说的。”靳以宁抬眼看向他,笑道,“我不是挺喜欢你吗?”

边亭顿时被噎得哑口无言,他没有让靳以宁探进他的眼底,先一步别开了目光,没想到,靳以宁为了回避问题,会用这么个为老不尊混淆概念的答案,他嘴上骂靳以宁有病,手指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因为他这句话,悄悄攥紧了。

靳以宁膝盖上的伤口不大,边亭仔细消毒后又在上面贴上纱布,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

直到处理完那碍眼的伤口,边亭才分出神,将注意力转移到靳以宁的腿上。

那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线条分明,肌肉匀称,不难想象,在受伤之前,这双腿该是多么有力量。

听说惠姨说,靳以宁爱骑马,喜欢玩帆船,网球打得很好,还很擅长很多极限运动。

然而现在,在大多数时间,这双腿都安安静静地隐身在长裤或者毛毯下,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尽量少地,引起看客的注意。

之前靳以宁的几次康复训练,边亭也在旁旁观过,每次训练,靳以宁总是表现得很豁达,好像对将来能不能正常行走这件事,并不在意,甚至还有心情安慰身边的人。

没有人想到,他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来这里练习。

边亭有理由相信,不能走路这件事,对靳以宁而言其实是一个毁天灭地的打击,他的内心里,绝对不像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云淡风轻。

光鲜靓丽的外表下,掩藏着他几乎崩溃的内心,比如那次在瑜江里的时候,他是真的决定去死的。

“发什么呆?”靳以宁注意到边亭抱着药箱怔住了,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边亭拉回跑偏的思绪,他知道自己不该去共情靳以宁这样的人,但是那一刻,他的心,真真切切地因为他,难受了起来。

奈何边亭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在陌生情绪的冲击下,他说话的语气更加生硬,说出来的话也愈发不中听。

“康复需要一个过程,不能急于求成。”边亭半跪在靳以宁身边,阖上药箱,抬眼看着他,“你再怎么训练,短期内都是不可能好起来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和我说实话。”靳以宁满脸新奇地回应边亭的目光,听他这么说,他并不生气,反倒乐了起来,“所有人都告诉我,很快就会好的,让我不用担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边亭不以为意,继续大放厥词,“有什么不敢说,就算你的腿彻底废了,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了,只要你愿意,你的人生也会比绝大多数人过得好。”

“你说我的人生比绝大多数人好…”

不知边亭的哪句话触动了靳以宁,靳以宁停了停,问他,“如果有一天,也让你过上我这样的人生,你愿不愿意?”

边亭被问住了。

他愿意吗?有钱有权,但是有可能一辈子都被禁锢在轮椅上。

而且他觉得,靳以宁这个问题里的含义,没那么简单。

“行了,不想不可能的事。”

见边亭没有说话,靳以宁轻飘飘地就把这个话题带过了,“劳驾,搭把手,帮我把鞋穿上。”

说到这里,靳以宁抿紧嘴唇,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表情一松,坦诚地说道,“我没力气了,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这是靳以宁第一次主动要边亭帮忙,也是他第一次承认,自己并不能轻松掌控眼前这样的状况,有许多力不从心的时候。

边亭的唇角露出了一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笑,他放下药箱,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鞋,回到靳以宁身边,认认真真地帮他把脚放进鞋里。

“以后你想加训,不要一个人来。”边亭正帮靳以宁系鞋带,低着头说,“可以叫我上来。”

“好。”靳以宁看着他,没有拒绝来自边亭的帮助。

大概是有了第一次开口的勇气,后面就容易许多,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靳以宁像是完全散失了自理能力似的,心安理得地使唤起边亭,一会儿端茶,一会儿给他读邮件,一会儿又是送他回房间,作妖的方式层出不穷,把边亭支使地团团转,以至于边亭有些后悔自己今晚多管这个闲事。

好不容易埃到睡觉时间,边亭送靳以宁回房,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把他塞到床上睡觉,拉过床尾的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房间里的灯光暗了下来,门缝里的一点光亮也逐渐消失,边亭这个包粽子似的盖被子方式,让人充满了安全感。

听到身后气鼓鼓的关门声,靳以宁笑着闭上了眼睛。

只是这门刚关上一会儿,很快又开了起来,边亭站在门边,语气不自然地说:“对了,你的轮椅有点异响,我想今晚先带走保养,明天一早送回来。”

此时靳以宁的睡意已经朦胧,也不知道听没听清边亭说了什么,背对着他,回了一句:“随便你。”

这天晚上,靳以宁睡得很沉,即不多梦,也不失眠,更没有半夜惊醒,连医生开的安眠药也不需要服用,就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清晨,靳以宁向往常一样准点醒来,刚坐起身,就看见床头摆着一台轮椅。

这是一台崭新的轮椅,与他之前的那台相比,更轻盈,更方便携带,也更易于操作,经过训练,使用者可以完全独立使用,不再像现在这般处处受限制。

靳以宁这才想起,边亭昨晚说把他的轮椅带走保养。

这样一台轮椅需要量身定制,可见边亭为了给他找来这台轮椅,费了不少心思和时间。靳以宁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知道边亭这么做的用意。

所有人都知道换一张更轻便易折叠的轮椅,靳以宁的生活会方便许多,但没有人敢提这件事。因为一旦换了,意味着要靳以宁要逐渐去学习去习惯独立使用轮椅,去接受自己可能再也离不开轮椅的事实。

现在这件没人敢做的事,边亭做了。

靳以宁伸手推了一把新轮椅,轮椅听话地“骨碌碌”跑远。

阳光洒进房间,在床尾留下大大小小的光斑,跳跃的光影间,原本房间里司空见惯的一切,在这一刻变得可爱起来。

靳以宁认命地扶了一把额头,笑着骂道,“混小子,多事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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