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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九十四章 不会再爱你了

名犬 吴百万 2932 2024-07-04 10:34:13

蒋晟的夫人跳楼自杀,这本会是条耸动全城的消息,但因为各方势力的干涉,最终无声无息地堙灭。

十日后,杨芸的葬礼低调举行,灵堂里冷冷清清,案台上烛火摇曳,靳以宁跪在杨芸的遗像前,身影随着烛火晃动。

四海集团和蒋晟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被查封,杨芸的灵堂设在了港城殡仪馆,尽管靳以宁竭尽所能,给养母最后的体面,但杨芸的葬礼与蒋家以往办事的场面相比,显得无比凄凉。

齐连山从门外进来,看见靳以宁独自跪在灵堂前。

近年来他都在境外活动,收到四海出事的消息后,立刻快马加鞭地赶回来,过去靳以宁无论走到哪儿,身边总是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冷清,让他很不是滋味。

“靳先生,休息一会儿吧。”齐连山上前来到靳以宁身边,说,“今晚我来守夜。”

“没事。”靳以宁抬起手,给即将熄灭的长明灯添了一点香油,“最后一晚了。”

天亮之后,他就要送走杨芸,这意味着靳以宁的生命中,又一个重要的人离去了。上一次让他对生命产生这么强烈的无力感的,还是蒋楚君。或许有些人的命运注定是这样的死结,只要是他珍惜的,终归都会留不住。

倘若他能早点看破这个道理,就不会经历这么多无谓的挣扎。

死去的人一了百了,留下的一切,都由活着的人来承受。这一个多月来,靳以宁处在风暴的正中心,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齐连山在旁心有不忍,正要再尝试着劝他去休息,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连串清晰的脚步声。

有人朝灵堂来了。

四海集团树倒猢狲散,原本和他们称兄道弟的人纷纷避之不及,唯恐遭受牵连。这些天没有多少人来给杨芸送别,灵堂前可以说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还有谁,会这么晚来这里?

齐连山暗自思忖着,客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外,待他看清中间的那个人是谁后,齐连山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门外没有人手迎宾,边亭带着人径直走进了灵堂,他身上的黑色西服笔挺得体,身后跟着的四个男人威猛高大,不苟言笑。

这在齐连山看来,这是胜利者的姿态,边亭身上的不可一世盛气凌人,激得他捏紧了拳头。

边亭以一种近乎耀武扬威的方式露面,来了之后,却没有什么挑衅的举动。他无视齐连山喷火的目光,走到杨芸的遗像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然后深深地鞠了个躬。

做完这一切后,边亭站直身体,转身看向家属,也就是靳以宁方向。他没有再往前,只是看着靳以宁的背影,说了句,“节哀。”

对于边亭的到来,靳以宁无动于衷,依旧背对着他,仿佛压根没看见这个人。倒是齐连山忍无可忍,疾步走上前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扬起手,当着众人的面,给了边亭一拳。

这拳正中边亭的下颌,他没有闪躲,硬生生挨下了,喉咙立刻漫起了血腥味。

“你害死了蒋夫人,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齐连山再次捏起了拳头,但他这一拳没来得及挥出去,边亭身后的几个男人一拥而上,一记擒拿,干脆利落地将他按倒在地。

“蒋夫人的事,我也很难过。”边亭没有管自己受伤的脸,抬头看向照片里的人,目光一寸寸温和了下来,“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她。”

“人都已经死了,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现在我们落到这个境地,你满意了吗?”齐连山的怒火一下就烧到了头顶,挣扎着就要起身,边亭带来的几个男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按倒,灵堂里顿时乱成一团。

“够了。”靳以宁忽然出声,喝断了灵堂里的这场闹剧,声音里有疲惫,也有厌倦,“要吵都到外面去吵。”

齐连山不甘心地住了嘴,不再试图挣扎,但目光依旧凶狠。边亭怔了许久,才抬起头,将目光投向靳以宁。

“边亭,今天你不该来。”靳以宁没有回头,背对着边亭,但他如察觉到他的视线一般,说,“不对,要不了多久,就要称呼你边警官了。”

边亭呼吸一窒,看来,警校有意破格录取他的事,靳以宁也已经听说了。

“这就是警察给你开的条件吗?”齐连山趴在地上,冷笑连连,“阿亭,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为了平步青云居然能做到这一步,连靳总都出卖!”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但结果已经是如此,面对齐连山的指控,边亭没法否认。

他的双眼依旧注视着靳以宁的背影,但口中的话,却是对身后的人说的:“劳驾诸位到外面稍等片刻。”

和边亭一起来的这几个人都是警察,听闻边亭要去殡仪馆给杨芸送行,周天懿说什么都要手下的警员和他一起走一趟,保证他的安全。

几名警官听边亭这么说,面露难色,边亭又补充道:“我只是想单独和靳先生说几句话,不会有事的。”

既然边亭这么说,警官们善解人意地退了出去,顺便带走了随时准备蹿起来咬人的齐连山,灵堂里很快只剩下边亭和靳以宁两个人。

烛光暖融融的,杨芸的照片摆在鲜花里,笑意温柔地望着他们。现在不是芍药的季节,但杨芸生前喜欢芍药,靳以宁就搜罗来了全城冷库里的芍药,摆满了整间灵堂。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丽都后门的巷子,那天你被几个小流氓围堵,还受了伤。”

靳以宁的话音刚落,烛台里的灯花爆了,烛火闪了闪,四周暗了下来。他起身来到案前,用剪刀挑起蜡烛里的灯芯,“那不是偶然,是你故意安排的。”

“是。”边亭依旧没有靠近他,目光缀在他身后,跟随着他的背影移动,“我知道那天你会从那里经过,算好时间,等在那里。”

可惜,靳以宁对倒在污水里的陌生男孩没有动恻隐之心,边亭接近他的计划失败。

“你说十几岁的时候用刀捅伤过人,坐过一段时间的牢,这都是假的,你一开始就是警察的线人,背景是他们给你编造的。”剪完了灯花,靳以宁回到他原来的地方跪好,自始自终都没有回头朝边亭这里看一眼,“你又费尽心思,通过蒋天赐留在我身边,为的是利用我接近蒋晟,调查四海集团。”

“对。”

边亭承认,这些年他为靳以宁做的事,背后很多都是为了达成他自己的目的,这点他无法否认。

“你尽心尽力保护我,为我换轮椅,陪我复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只为了换得我的信任,后来甚至…”

后来的事,靳以宁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说,“你为了利用我,费了不少心思,说了不少谎,通过我,你成功让江旭耀被捕、廖文希垮台,东南亚水路被毁。就连四海集团这些年走下坡路,都和你有关。”

“是。”

边亭无从为自己辩解。

“你也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一定很苦恼吧。”靳以宁轻笑出声,脑海里浮现出这段日子的点点滴滴,自嘲道,“没想到你豁得这么出去,为了完成最终的计划,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边亭缄默无言,他如一片早已破碎的冰面,任凭靳以宁用言语,在他身上砸出一道又一道裂痕。

“所以这么多年。”靳以宁的侧影被烛光映衬得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融进烛火里,“你还有什么事是骗我的?”

边亭鼓起最后一点勇气,深深望向他的背影,“还有一件。”

这次,他终于多说了几个字,“和你上床的那个晚上,我没喝醉,还有当初廖文希的药…”

也不至于让我理智全失。

靳以宁嗤笑出声,摇了摇头,如今再回想过去的事,只有一种无力的荒谬感,倘若没有发生这些事,他或许不会和边亭走到今天这个境地。

事到如今,又如何让他相信,那些午夜里的沉沦与放纵,给予和索求,不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到这里差不多可以了。”靳以宁将纸折的元宝扔进火盆里,盆里的火苗瞬间蹿得老高,“你现在回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边亭自露面起,表现得都很克制,但是此刻,靳以宁的这一句话狠狠刺痛了他,让他的情绪骤然失控。

“我没有目的。”

他往前迈了一步,试图靠近靳以宁一点,眼里有些无措,也有仓惶,“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喜欢你是真的,这些年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对,我是从头到尾都别有用心,也对你说了很多谎,但在你的事情上是真心的…”

话说到一半,边亭愣住了,他苦苦埋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竟如此轻易就脱口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委屈涌上心头,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潮气。

但他很快就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这句话以平静的语调结尾,不露出半点破绽。

边亭往后一步,退了回去,“算了,不重要了。”

因为他也意识到,他所谓的“真心”,在他把靳以宁迷倒绑架走,在他用枪指着靳以宁的那晚,已经失去了意义,一文不值,现在再提起,也不过是让彼此难堪。

一颗包裹在层层谎言下的真心,又有谁会相信呢。

“是我的错。”靳以宁果真毫无动容,面对边亭这段近乎撕心裂肺的告白,他平静到冷漠,“我早知道我们不是同路人,还抱着侥幸,一再强求。我察觉到你有异,还自欺欺人,给你找各种理由。”

甚至还曾为了他,生出过不切实际的妄想,有过不应该的动摇。

“事到如今,没什么可说的,我理解你的立场。”靳以宁低头,看向地砖上纠缠的影子,“我不怪你,但不想再见你。”

剩下的半句话,靳以宁没有说,也没有必要再说出口——也不会再爱你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文案最后一趴了T T,刀发完了,要开始圆了。(老实巴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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