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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猎人才不傻呢

定江山 顾言丶 2912 2023-12-24 19:04:46

年关将至,除夕的大宴就在眼前,后宫各省各局彻底忙得脚不沾地,连日常休沐探亲的功夫都没有。

偏生在这个档口宁衍还带着人出去冬狩,宫内主事的立马少了一半。舒秋雨自认是宁衍一派的人,平日里也不好事事都去问阮茵不说,还得提防着阮茵送来的那些“帮手”,大多数事儿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她初来乍到,对宫内事务不熟,却又不能露怯,于是只能白日里接待各省各局的管事,斟酌着大宴上安排,晚上点灯熬油地看账册,半个月下来,人都憔悴了几分。

宁衍迟迟不归,许多事也定不下来,内司书案上的宾客名录和仪仗安排积了两尺多高,舒秋雨白天愁夜里愁,好不容易才把宁衍从猎场盼回来。

可宁衍事忙,一回来就扎进了上书房。他得先得见见内阁那些重臣,听听朝堂上的事儿,才能倒出空来搭理后宫。

舒秋雨从午饭后一直等到了快天黑,去外宫守着的小侍女才紧跑慢跑地赶回来,说是上书房那头的议事散了,陛下已经回了自己宫中。

舒秋雨连忙指使着银杏将她书案上那摞册子捧了起来,急忙忙地就要去堵宁衍。

只是这位陛下滑不溜手,活像是泥鳅成的精,舒秋雨从得了消息便半分没耽搁,却还是没堵到他的人,只是在紫宸殿门口看见了宁越。

年幼的小王爷手里攥着只马鞭,蹦蹦跳跳地从台阶上往下走,遥遥看见了她,才收敛了性子,一步步安分地走了下来。

舒秋雨跟他走了个对脸,也不能当没看见人,于是低眉垂眼地走上去,福身行了个礼。

“小王爷安。”舒秋雨说。

宁越微微一愣。

舒秋雨今日穿了件浅藕色的长裙,裙上的芍药花绣工素简,但巧得是用了银线点缀,在夕阳下粼粼发光,衬着面色格外好看。

“安,安。”宁越连忙点着头回了个礼:“你是……是……”

宁越是知道宁衍的,他皇兄的后宫里,除了阮茵之外半个女主子都没有,可面前这位姐姐穿着衣饰精致,身后还带了侍女。宁越有些拿不准她的身份,没敢乱叫。

舒秋雨见他迟疑,忙解围道:“我姓舒,陛下与我内司之职,小王爷随意称呼就是。”

宁越闻言一愣,抬起头来看向了舒秋雨。

他幼时曾去舒府赴宴,见过舒秋雨一次,只是当时舒秋雨也年纪尚轻,与现在并不怎么相像。宁越仔细地看了她一会儿,才从她面上找到些熟悉的痕迹。

“原来是舒姐姐。”宁越捏着马鞭背到身后,低下头,干咳一声:“……舒姐姐与从前长得不一样了,本王一时没认出来。”

他说着又飞速瞄了一眼舒秋雨的表情,说道:“舒姐姐变好看了。”

“王爷谬赞了。”舒秋雨笑了笑,温声说道:“长大了,模样自然要变一变,小王爷也长高了不少。”

宁越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一步,将手里的马鞭捋顺收在掌心,问道:“舒姐姐来找皇兄吗。”

“是。”舒秋雨说:“有些小事要寻陛下过目。”

“那可真不巧。”宁越正色道:“皇兄被太后娘娘叫去宫里用晚膳了,方才刚刚走。”

宁衍半个月未回京,一回来便成了个连轴转的陀螺,见完了这个还得见那个,累得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好容易打发完了那些絮絮叨叨的文臣,又得去跟阮茵演什么母慈子孝的戏码,宁衍只想想就觉得心累,恨不得早点吃完早点回宫,一脑袋扎进床上倒头就睡。

不过这样也好,也省了他想宁怀瑾的功夫。

阮茵礼佛,屋子里燃的香一向浓郁得呛人,宁衍只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昏脑涨,吃饭时也只是随便捡了几筷子,只觉得那菜活像是被这满屋的香气腌入了味,倒胃口的很。

阮茵大约是在这环境里待久了,倒也不觉得什么,慢条斯理地吃完饭,又留宁衍下来说话。

宁衍就知道阮茵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他来叙什么母子情分,一早便做好了准备,人也不着急,脸上带着笑,亲自捧了水碗过来伺候她漱口,又扶着她回到正殿内厅坐好。

“母后。”宁衍抿了抿唇,笑着说:“儿子在猎场猎了两头鹿,并一只红狐皮子,方才一并给母后送来了。现下是冬天,烤鹿肉吃最好。那红狐皮子毛色油亮,体型也大,儿子瞧着,正好能给母后做个手筒。”

宁衍的语气拿捏得极好,既雀跃又有些羞涩,仿佛在不好意思什么似的。他这些年来在宁怀瑾面前撒娇卖乖,早自己摸索出了一套装小孩的法子,用起来可谓是百般顺手,炉火纯青。

阮茵喝了口茶,也跟着一起笑,用手指隔空点了点他,说道:“陛下年纪小,还是贪玩,不声不响便去了猎场,也不顾念着些朝政。”

这种教诲的话用一副笑模样说出来,平白便削去了点锋利之意,听着倒像是说笑了。

何文庭不声不响地站在宁衍身后,只替宁衍觉得累。

当年先帝还活着的时候,因为宁衍年纪小的缘故,阮茵对宁衍那是正眼也未瞧过一眼。更别提后来宁宗源前脚驾崩,阮茵后脚就被送去了皇寺“为国祈福”,整整七年后才回来。

阮茵跟宁衍之间本无情分,何况还有宁铮与皇位失之交臂和出宫七年这些事儿,林林总总加在一起,阮茵不恨上宁衍都不错了,何来什么母子情分。

这种场面下,每次见面都要夹枪带棒地装和睦,也是累得慌。

何文庭站得久了,脚也有些麻,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将重心放在了右脚上,继续专心致志地当木桩子。

有侍女也给宁衍捧了茶上来,宁衍意思意思抿了一口,便将其放在了旁边。

他跟阮茵口味不合,阮茵偏好味道更重的红茶和黑茶,而宁衍则喜欢清甜些的白茶和绿茶。阮茵也明白什么叫貌合心不合,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宁衍的动作,也没说话,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帕子顺好,挽在了食指指节上。

“说起来,母后送去猎场的信,朕看过了。”宁衍笑着说:“三哥的正妃有了身孕,这是好事儿,母后想要将其接进京来将养也无可厚非。正巧年前三哥也上了折子,说是想给母后请安……依朕看,不若就叫三哥三嫂一并进京来,现下出发虽赶不上除夕,也能赶上个元宵佳节,到时候将宁越宁辞一并叫进宫来,也算是团圆。”

宁衍说得很谦和,若是这话是从半个月前的宁衍口中说出,阮茵肯定会立刻点头应下来。她当时本来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将宁铮从封地接回京城,许多事都好办一些——可现在她改主意了。

“算了,之前是母后考虑得不够细致。”阮茵笑了笑,说道:“铮儿正妃的身孕月份还小,若是轻易挪动,万一出了什么事便不好了。这大老远的,不必舟车劳顿,也实在不急于一时,等来日生产后,上宗谱的时候再一起回京也就是了。”

“哦?”宁衍一挑眉,笑道:“可母后先前不是与朕说,安庆府那地方冬日里湿寒,不适宜养胎吗。”

阮茵面上的笑意僵了一瞬,随即又很快被掩了过去。阮茵略带埋怨地看了宁衍一眼,说道:“是,是母后一时想差了,铮儿与正妃去封地都那么多年了,想必也早习惯了。”

“何况你未曾婚配,不晓得也是正常。”阮茵说:“女子生产,那最是凶险的事,若是养胎的时候养不好,生产时便容易难产。铮儿已快到不惑之年,还能有个嫡子不容易,若是进京时有个什么差错……”

宁衍早知道她得转了口风,搁在膝上的手指敲了敲,勉强压下了上翘的唇角,才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冷笑出声。

“母后说的是。”宁衍态度很好,一副听从吩咐的表情,说:“那便去信叫王妃好好养着,暂且不必挪动,朕回去挑些赏赐,来日跟母后的一并送到封地去。”

“这样甚好。”阮茵得了想得的结果,心情大好,冲着宁衍点了点头,和颜悦色地道:“外头天色晚了,我就不留陛下了,外头天黑路滑,叫何文庭多给你点盏灯。”

何文庭被点了名,忙出来应了一声,算是给足了阮茵面子。

阮茵这一顿饭留宁衍吃了足有两个时辰,宁衍出仁寿宫大门时,外头天色已经黑透了,几簇星光缀在天幕上,闪闪烁烁地,像是蒙了一层雾。

“……又要下雪了。”宁衍看了看天色,感慨道:“今年下雪格外多。”

何文庭扶着他上了车,直到走了老远出去,才像是浑身卸下了什么一般,终于松了口气。

“怎么了?”宁衍的声音从车内传来,隐隐带着点笑意:“愁什么呢。”

“奴才是怕。”何文庭低声道:“从猎场回来,您在前头见各位大人的时候,奴才一错眼便找不着玲珑了,那丫头出去了足有半个多时辰才回了紫宸殿。今日太后又叫了您去,奴才怕……”

这是在外头,不比紫宸殿内,于是何文庭的话没有说完。

车内的宁衍沉默了一会儿,何文庭本以为他也是在琢磨这事儿,可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宁衍淡淡地说:“朕知道,不用怕。”

“可——”何文庭想说这事儿毕竟是个隐患,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太后总要拿它做文章。可大庭广众之下,他没敢说得太明白。

“一味地防人是防不住的,暂且不用担心。”宁衍倒是没什么顾忌,说道:“何况你跟着朕去狩猎也有半个多月了,怎么一点长进没有。”

何文庭一时未解其意。

“若是要打猎,也不能看见猎物的影子便拉弓,不然只会打草惊蛇,叫猎物溜走。”宁衍自嘲道:“想要置猎物于死地,就必须得等着能一击必杀的时候,才能放箭——猎人们才不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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