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叔，啥时候领俺们滚鸟去啊——”看到胖子坐着大马车回来，小娃子们就围着他嚷嚷，尤其是二肥子，上次损失惨重，赔了滚笼又跑了老油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就惦记着滚鸟，我先问问你们，考试都咋样，要是考不好，全都滚蛋！”胖子咋咋呼呼地问。

二肥子用手在鼻子下边蹭了一下：“那还用说，俺在年组是第二名！”

“第二名没啥好骄傲的，胖子叔上学的时候，门门功课都是第一！”反正也没人知道老底，就吹呗。

小娃子们倒是当真了，在他们的心目中，胖子叔绝对是偶像，于是肃然起敬，都暗暗发誓，要向胖子叔学习。

胖子洋洋得意地回到家，只见奇奇跟叶紫还有布日古德都在屋里撒欢呢，几个小家伙也都考完试，有点彻底放松的架势。

胖子又来劲了：“都考得咋样啊？”

“胖叔叔，我考了第一！”叶紫先抢着汇报，手里还拿着个奖状，一看上面娟秀的字迹，就是出自大辫子之手。

“我也考了第一！”奇奇已经上四年级了，不过就是个头还没咋长，总在第一排坐着。

“小鹰咋样啊？”胖子一看布日古德不吱声，连忙询问。

“没考过叶紫，俺是第二！”布日古德有点不好意思，他比叶紫大好几岁呢，但是还得从一年级读起，在班级里个子最高，坐最后一拍。

胖子大笑：“没关系，我们小鹰肯定会越考越好的，到时候就是跳几级也有可能。”

说来布日古德还真是努力，只不过底子太薄，如果这样积累几年，应该能有爆发的时候。

“胖叔叔，我想回家看看——”布日古德一放寒假，心里就有点长草，出来差不多一年了，他一直没吵吵想家，其实在梦里已经无数次回到草原。

“差几天就过元旦了，等过了元旦，胖子叔就送你回去。”胖子笑呵呵地说。

布日古德一下子蹦起来：“那我现在就先写一封信，告诉家里一下！”

胖子抓抓后脑勺：“估计等咱们到那，信还不能到呢。”草原上的通信最不方便，可以说比现在的雷达站还难呢。

大辫子走过来，很好看地白了胖子一眼：“小鹰会写字了，当然要给家里写一封信。”

胖子哦了一声，这才连连点头：“好好写，有不会写的字就查字典。”

布日古德趴在桌上写信，俩小丫头一边一个监督，仨小脑瓜几乎凑在一起，看到胖子心里乐呵呵：这要是自个家有仨孩子多热闹啊，呵呵，这也不错，都跟一家人似的。

第二天早晨，二肥子又拎着新扎的鸟笼来找胖子，于是一大帮小娃子簇拥着胖子出村，二肥子说是桃园那边去年种了不少苏子，苏雀比较多，于是提笼架鸟，直奔桃园。

一天下来，收获还真不小，就连胖子那个笼子，都滚了两个黄鸟，三只苏雀。其他的就更多了，加在一起，足有五六十。

“太多了，一个人留俩，剩下的都放喽！”胖子嘴里吆喝一声，小娃子们也只好忍痛割爱，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留下最好看的，其它的全都放飞。这些小鸟混了一顿饱饭，然后又重新恢复自由，还挺划算，要是天天都这样就省着自个刨食了。

奇奇留了两只黄鸟，也不用笼子，直接往肩膀上一放就回家了，看得野小子们直叹气：人不人气死人啊。

回到家里，四只小鹦鹉立刻就咋呼起来，哇啦哇啦，把两只小黄鸟吓得不行。大概在它们眼里，这几个大家伙就跟凶神恶煞似的。

奇奇挨个把鹦鹉的脑袋敲了一遍，这几个不安定的家伙这才消停。叶紫又给两只小黄鸟弄了装谷子和饮水的家什，这俩小家伙才扑棱着翅膀，安心下来。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趴在炕沿，蹲在奇奇的脑瓜上面，看得出来，它们对奇奇是无比信赖和依赖。

早晨起来，胖子刚领着丑丑在屯子里跑步，就看到车老板子和唐凤山他们坐着四轮子出发。一问，才知道今个是赶集的日子。

想想几个小娃子反正也放假了，胖子就决定领着他们到集市上溜达溜达，当然，胖子自个也想去。

回家把这消息一发布，奇奇她们都乐坏了，一个劲催着吃饭。胖老头和叶大嫂虽然也有点动心，但是天气太冷，考虑到他们的身体，胖子就没答应。

撂下筷子，胖子要去车老板子家里借马车，奇奇和布日古德都张罗着骑马去，于是胖子和大辫子骑大枣，奇奇跟叶紫骑白马，布日古德骑着小枣，神气十足地赶奔公社。

呱哒呱哒走在路上，听着节奏的鲜明的马蹄声，胖子扯起嗓子：“骏马奔驰在辽阔的雪原上——”

“胖叔叔，你赶紧别唱了，你看树上的喜鹊都被你给吓跑了。”叶紫咯咯笑着。

“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吓跑才好呢。”胖子恶狠狠地吼了一嗓子，惊得路边乌鸦喜鹊乱飞，只留下一阵呱呱的惊叫声。

奇奇美个滋地说：“胖叔叔总算是找到比他还难听的声音了，这下高兴了吧。”

一路上说说笑笑，到了公社，没等进农贸市场呢，就感觉人越来越多。现在正是农闲，而且这两年大家的认识也都有所提高，有点啥东西，也都知道摆出来卖点零花钱。

把大枣它们放到收购站，几个人就往集市那边溜达，走着走着，胖子一瞧，身边就剩下大辫子了，三个小家伙不知钻哪去了。

“小玉，奇奇朝你要钱没？”胖子问了一句，奇奇每年的工资啥的也不少，都在大辫子那存着呢。

大辫子笑吟吟地点点头：“每人给他们两元钱。”

胖子挠挠脑袋：“不能惯着小孩花钱啊，这钱到时候在奇奇的存款里面往出抠。”

“小抠。”大辫子微笑着，动作很隐蔽地掐了他一把。胖子就势把她的手臂夹住，俩人挎着胳膊慢慢溜达。

很快，胖子的眼神就被地上那些好吃的给勾住：“这鸡胗鸡心咋卖啊？”铺着的麻袋上面摆着十多个白条鸡，旁边还一小堆鸡胗。

“这玩意，给点钱就卖。”那时候人都喜欢盯在肉上，类似这些旮旯古董的东西，根本就不值钱，扒完皮的大狗，几块钱就一个。

胖子花了三毛钱，就把鸡胗买到手，然后又看到不少卖灯笼挂的。农村所说的灯笼挂，就是杀猪之后，把心肝肺肠肚加在一起，弄成一大串，谓之灯笼挂，能吃个全和。

花了二十块钱，一共弄了五挂，胖子心里这个高兴：真便宜啊，过年的时候人多，东西得多准备点。

另外猪头猪爪猪尾巴也有成套卖的，胖子当然也不客气，光猪尾巴就买了一大堆。上两天吃鹿尾吃得不过瘾，用这个找找吧。

一圈逛下来，估计东西都得用马车拉了，不过胖子手里就拎着俩猪头做幌子，剩下的都收起来，还包括几条大狗。

胖子一直也挺想吃狗肉，不过靠山屯因为以前狩猎的风气重，所以对狗都有感情，谁家也不杀。这回胖子好不容易遇上了，当然不能放过，可惜就是扒皮之后的，吃不着狗皮了。

果然是贪便宜吃穷人，一会工夫，胖子兜里的钱就花个溜干净，大辫子知道胖子好客，也不拦着他，最后只是笑吟吟地说：“看来真不应该给小娃子钱，以后连大人都不能给。”

胖子拍拍兜：“这回省心了，咱们好好溜达吧。”

走了大半圈，大辫子给三个小娃子都买了一身新衣服，正在那挑鞋子呢，就见布日古德气喘吁吁跑过来：“胖子叔，快走，有人欺负奇奇！”

“啥玩意！”胖子的小眼睛当时就瞪起来，一手拎着一个猪头，飞一般跟着布日古德跑过去。

老远就看到围着一圈人，也听到奇奇脆生生的小嗓子：“哼，你这就是骗人——”还沾着点哭腔。

“让开让开，小心猪头油着。”胖子俩猪头开道，一直冲到圈里，只见奇奇站在那，用手指着一个老头，旁边叶紫也叉着腰在那运气呢。

那个老头花白胡子，戴着一顶毡帽，脸上老气横秋，正跟奇奇瞪眼睛呢，身前放着一张小桌，上面放着一个鸟笼子，旁边还有一个木盒，里面放着几沓白纸。

“咋回事啊！”胖子把俩猪头往小桌上一甩，猪鼻子一转圈，把那个木盒拱到地上，撒了一地纸片子。

“大胆猪头，竟然敢对俺王半仙无礼。”老头吼了一声，手里的烟袋锅就往胖子脑袋上刨去。

胖子一把抢下来：“王半仙？俺还是天蓬元帅呢！”

旁边有几个人也都很气愤，不过矛头指向的是胖子：“捣什么乱，没看半仙的神鸟给俺们抽帖呢吗。”

还有一个老太太嘴里一个劲埋怨胖子：“人家神鸟可灵了，俺是属马的，它就能给抽出一个帖子，是一匹老马卧槽，说俺来年是个坎，半仙算出来了，有法子破解。你别捣乱，俺还等着半仙指条明路呢。”

“瞎掰！”胖子当然不信这一套。

“胖哥别瞎说，这神鸟可灵了，俺也属马，结果抽出来一匹骏马，戴着大红花奔腾，半仙说俺今年大喜，要结婚。”一个小伙子显然认识胖子，喜滋滋地说道。

胖子这才注意到，鸟笼子里面有一直黄鸟，溜光水滑的，小眼珠透着股子机灵劲，不过，子里面却根本就没食。

转转小眼珠，胖子明白了，这个老头摆得就是黄鸟抽帖的骗局。胖子心中不由暗叹：改革春风吹满地，也有歪风跟邪气，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纷纷随着死灰复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