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胖子的伤好了差不多的时候,春节也进入倒计时,一般都是从小年这天开始算。
虽然生活水平都提高了,过年不像从前那样有盼头,可是因为是农闲时节,闲的难受,大伙自然就要找点乐子,久违的秧歌队又办起来,整天丁丁咣咣一敲,也算热闹。
秧歌队已经停办好些年了,一来上头不组织,二来大伙的心气也不高。但是今年因为胖子的回归,靠山屯整个精神面貌大变样,所以又把这个捡起来。
行头道具啥的能买的就买,不能买的就自个动手;奇奇又把毛毛和笨笨它们充实进来,大伙似乎又找到从前的影子。
就连不少来这旅游的也加入其中,跟着凑热闹。本来临近新年,胖子以为人家都得回家过年,不料想大多数都不肯动坑,都听说农村过年热闹。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人专门就赶上过年的时候下来旅游,靠山屯的游客有增无减。
胖子和叶莺他们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商量一番之后,定下了总体的原则:尽量把那些民俗活动都恢复起来,热热闹闹的过一个大年。
所以在二十三这天,唐凤山和车老板子他们又重操旧业,做起了大块糖。
那些游客小时候都吃过脆生生、甜丝丝的大块糖,但是还真不知道咋做的,所以都一拨一拨过去瞧热闹。胖子乐了:“这玩意就是卖点啊,今个过小年,把祭灶的传统也恢复喽,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更应该感谢灶王爷啊。”
嚼着纯粮食制造的大块糖,胖子各家各户溜达,叫半大小子们砍来不少树杈子挨家送,那些游客,也都在自个临时的小家里面粘灯笼头,树灯笼杆。每家还都派一个老娘们进行指导,帮着糊灯笼啥的。
“人多就热闹——”胖子溜达一圈回到家,一进院就被胖胖拦住,这家伙把大脑瓜子凑到胖子脸上使劲闻。
“远点闪着——不许舔——”胖子躲避着它的大舌头,棕熊不像黑熊,这家伙舌头上的倒刺太厉害,要是使劲一舔,脸上立刻就血乎连拉啊。
“胖子,你那脸皮还怕它——”老吴头又跟胖子逗闷子。
“要不舔你一下试试,反正您老八十多岁头发能长黑,九十多岁换乳牙,没准脸皮也没了也能换新的。”胖子当然嘴上也不饶人,顺手还往胖胖嘴里塞了一块关东糖,这家伙才欢欢喜喜跑一边吃去了。因为它的块头太大,秧歌队不要它,怕它伤人,所以胖胖最近比较郁闷。
老吴头乐呵呵地也不在乎,反正胖子说得都是他的优点,跟夸他一样。
俩人一来一往,正在这唱二人转呢,大门外跑进来一人,五十多岁,满脸惶急,是村里的李保国,也就是护林队李大勇的老爹。
“胖子啊,大勇判了三年,家里就剩下俺们老两口子,俩姑娘又都出门子啦,这日子还咋过啊——”李保国拉着胖子的胳膊哭天抹泪的。
胖子抓抓后脑勺:“保国啊,这都便宜了,就这罪过,最少五年,要不是咱们找萧局长还有法院的包局长求情,能这么轻判吗。”
李保国一面擦眼泪一面点头:“这事俺知道,可是,可是——”
“放心吧,大勇不争气,跟你们老两口子没啥关系,有公司和乡亲们在,不能叫你们喝西北风。”胖子又安慰他几句,大过年的,家里摊上这个事,确实挺闹心,别想不开啥的。
李保国来也就是要胖子这句话,听完之后也就安心:“大勇这个小兔崽子,本来挺好的,自从迷上打麻将之后,钱输多了,就开始搞歪门邪道,唉——”
见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胖子咔吧咔吧小眼睛:“打麻将不就跟看小牌差不多吗,块儿八角的能有啥输赢。”
李保国瞪大眼睛:“胖子啊,现在小孩打扑克都不玩一块的了,村里打麻将这些,小的五块钱一个子,老娘们都玩十块的!”
胖子咂咂嘴:“这可就是赌博了啊,这玩意小来小去的是娱乐,大了那就是赌博啊,十块钱的麻将,一场就得有几万块输赢,比以前的推牌九都厉害啊!”
自从进入冬闲之后,村里也有不少闲着没事打麻将的,有时候撞见了,看到大伙都拿着扑克牌算子,胖子以为大伙都跟胖老头他们那样白玩呢,敢情人家都是最后算账,一张扑克牌十块钱呢。
“这股风得杀杀啊,对了,这么玩乡里派出所咋不管呢?”胖子嘴里叨咕一句。
“往年都来抓好几回,一般是年前抓,年后正月里就不管了,谁知道今年咋搞的,根本就不管,放大片汤了,胖子,你这个当村支书的可得抓抓这事啊。”李保国深受其害,所以对耍钱这事是深恶痛绝。
这些年大概是兜里钱都多了,为了更好的叫人民币流通,棋牌室泛滥,对耍钱的也不怎么管了,所以赌博之风重新兴盛。
要是小打小闹,大伙就当消磨时间了,可是真要是玩大了,伤筋动骨,那就容易出事了。李大勇这事,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看到李保国走了,胖子站在当院琢磨了一下,这才进屋:“小玉啊,先给俺拿两万块钱,俺跟他们打麻将去!”
大辫子被他说愣了:“大哥,打麻将还用这么多,再说了,也没看见你玩过啊?”
“俺要杀杀村里的赌博风——”胖子笑嘻嘻地说。
“胖子,要说下棋你是村里的一把手,可是打麻将啥的估计就不行了,你钱多了准备扶贫咋的,嘿嘿,村支书还真有扶贫的任务。”老吴头在旁边给他提醒。
“您老当一回拎包的吧,把这个包给俺背着,看看能不能装满。”胖子把一个帆布书包跨在老吴头的脖子上。
“哦,明白,你这是要抓赌啊,走,我跟你去!”老吴头也是老小孩的性子,喜欢胡闹,接过大辫子递过来的两万块,往包里一塞,跟着胖子出门。
“哪有牌局啊?”胖子看到二柱子从鹿场回来,拦住他问。
二柱子抓抓后脑勺:“胖哥,你还不知道俺咋的,自从那回被抓赌之后,就再也不耍了。”
“好,那你也跟着——”胖子把二柱子也扩充进来,走了两家,终于在李锁子家看到一个麻将局。
屋里除了牌桌上的四个人之外,还有几个看热闹的,都叼着烟卷,乌烟瘴气的。李锁子正码牌呢,看到胖子领着哼哈二将进来,不由一愣,再一瞧,胖子脸上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这才放心:“胖哥,你来摸几把。”
说完又给另外俩人介绍:“这是俺们村支书——”
那两位面孔很生,显然不是靠山屯的,都站起来跟胖子点头。胖子热乎乎地跟他们握握手:“欢迎欢迎啊,欢迎你们来给靠山屯的经济发展做贡献。”
那俩人也都乐了,以为胖子开玩笑呢。他们俩知道靠山屯村民手里有钱,基本上天天都来玩,年前年后能赢几万回去。
胖子大排二排往椅子上一坐:“俺不咋会,讲讲规矩。”
“咱们就是东北麻将,上听吃三家,带宝的。”李锁子一边给胖子倒水,一边跟他讲规则。
“打多大的?”胖子不慌不忙地码牌。
“就是十块钱,带跑的。”
胖子招招手,老吴头递过来两沓钱。那俩外村人一看,眼光对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个笑呵呵地说:“到底是支书啊,随人带着现金员,要不咱们就玩大点,二十的吧,也跟您这身份相配。”
“成!”胖子把色子抓在手里:“从俺这开始起庄,开船——”
旁边那几个看热闹的也都吵吵起来,各自选定一人傍上,输赢都双份,胖子一看没人傍他,于是回头瞧瞧二柱子和老吴头:“你们下傍不?”
那俩人全都摇头,老吴头那么大岁数,根本就不在乎钱,主要是来看热闹的;二柱子则是彻底不赌。
“胖叔叔,我傍你——”外面又跑进来一个小人,正是奇奇,刚从场院扭秧歌回来,脸上还汗沫流水的呢。
“好,咱们爷俩轮班上,俺打一把,你打一把。”胖子摸摸奇奇的小脑瓜,然后就开始抓牌,只见他根本就不抬牌,在自个面前摆了一溜,全都扣着,然后随手扔出一张八万。
下家抓了一张,把手里的红中打出去,胖子喊了一声“碰”,然后从面前的排堆里面翻出两张:“嘿嘿,俺上听了。”
大伙不由一愣:真的假的啊?
转回圈,胖子扔色子掷宝,然后把那张牌直接翻过来,还是一张八万。身后的李锁子急了:“胖哥,这个不能给别人看,上听之后才有权瞅宝。”
胖子嘿嘿两声:“没事,俺胡了,宝中宝。”说完把牌全都翻过来,果然是夹八万,宝中宝,还有两家没开门呢。
刷一下,大伙的汗都下来了,一把就叫胖子搂去三万多块啊。
“收钱!”胖子牛哄哄地向老吴头招招手,老吴头就乐呵呵地往书包里面敛钱,大伙一瞧,好家伙,钱兜子都准备好啦,不会吧?
胖子把地方让给奇奇,小家伙也像模像样坐到椅子上,可是个太矮,够不着牌,只好又站起来。像弹玻璃球一般把色子弹出去,嘴里还跟胖子说呢:“胖叔叔,还有没有比宝中宝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