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的车刚开进村口,结果就被几个人拦住,七嘴八舌说起于占江给他们钱的事,并且纷纷把钱掏出来。
“这个事不好办啊,人家死不认账咋整?”胖子抓抓后脑勺。
曹国舅咧嘴笑了:“俺多长了一个心眼,给他录音了。”
“行啊,这损招都能想出来。”胖子大乐,跟着曹国舅去了他家,跟大伙都统一好口径,这才来到村委会。
看到于占江跟疯狗似的,胖子这才把他的老底抖落出来。胖子一直就是这个德行,脑子里多多少少也受到靠山屯老百姓这种小农意识的影响,不主动惹事,也不喜欢以势压人,自个能摆平的事,不愿意麻烦别人。
但是,一旦有人算计他,那胖子也就会毫不客气的进行反击,而且这种反击往往更加猛烈。用老话来说,这个就叫“后发制人”。
一看这些村民职责自个贿选,于占江可急了,这事要是坐实,可不仅是当不当村书记的问题,自个秘书的职位都保不住,弄不好得开除公职。
于是立刻奋起反击:“胡说,俺根本就没给过你们钱——”
“你是没给过,可是你派乡里的干事来的,俺都给你录音了。”曹国舅把小型录音机打开,里面传出一段对话,确实多次提到于占江的名字。
这下于占江脑瓜子也冒汗了:“俺,俺冤枉啊,这些事情俺一点都不知道啊。”
刘秘书一拍桌子:“这件事我们县政府会调查的,放心,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但是也不会姑息那些搞歪风邪气的!”
他胖乎乎的脸上十分严肃,吓得于占江不敢再吱声,耷拉下脑袋,跟个斗败的公鸡差不多。
选举工作虽然完成,但是结果却还悬着,看来这件事只能上面出头处理了。刘秘书收拾了一下公文包,就要返程。
这时候,门口忽然溜达进来两个老头,大伙一瞧,连忙给让道。胖子一看,连忙迎上去:“你们二位老太爷咋还来凑啥热闹。”
“我们也来投票啊——”胖老头乐呵呵地说。
武老头则眼睛一瞪:“俺们俩来瞧瞧,有没有人敢到靠山屯捣鬼。妈个巴子的,俺们这俩老不死的,是不是都被人给忘了!”
刘秘书经常跟着黄县长,当然知道两个老头的身份,说是老太爷,一点都不过分。于是笑呵呵地站起来:“武老,您消消气,快坐这——”
“你小子是给黄小伙跑腿的吧,俺认识你,要是换成别人,看俺不先削他几棍子。以后谁要是不知天高地厚,跑靠山屯来得瑟,俺就拉一支队伍过来灭了他!”武老头大发虎威,那模样还真吓人,好像要吃人一般。
冯乡长也不知这位是何许人也,年龄大,嗓门大,脾气更大,他的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刚要发作,可是看到刘秘书都一个劲赔笑脸,也就不敢造次。
武老头和胖老头隐居靠山屯,也就是县里的黄县长知道,别人都是道听途说,不明真相。这老哥俩又一贯韬光养晦,不理俗事,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真正的身份。要不然,冯乡长也不敢跑来人五人六的摆架子。
胖子一看武老头震慑全场,连忙上来打圆场:“老爷子,赶紧回家,俺一会回去跟您喝两盅,这些小事不用您操心。”一边说,一边把武老头搀出屋,然后才转悠回来。
出了门,武老头脸上的怒气全消,嘴里叨咕着:“这个臭小子,俺俩直接打个电话,把这些小杂鱼都一撸到底算了,还非得叫俺跟他演这么一出干啥。”
胖老头比较想得开:“这又不是你们家开的,说免就免啊;我看胖子这样也挺好,不仗势欺人。咱们老哥俩这么一闹,估计以后也就消停了。走,回去接着看牌去——”
他们俩乐呵呵地走了,冯乡长这才沉着脸向李队长问道:“刚才那老头谁呀,好大的脾气。”
李队长瞟了他一眼:“当初脾气比这还大呢,指挥千军万马,枪林弹雨里面杀过来的,你刚才没感觉到杀气咋的!”
冯乡长一惊,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形,还真有点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胖子嘿嘿一笑:“好汉不提当年勇,俺告诉你吧,这个武老头退伍之前,是咱们省军区的司令员,还有身后那个胖老头,更不得了,原来是军委副主席。他们老哥俩都得过癌症,在俺家里养好的。”
“这样啊——”冯乡长立刻像霜打一般,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只觉得脚底下一股凉气冒上来,一直往上窜,来了个透心凉。
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靠山屯,以后说啥也不能碰啊,比炸药库都危险!
在这种思想指引下,他狠狠瞪了于占江一眼:“你现在有贿选的嫌疑,剥夺候选人的资格,停职接受调查。”
一看自个成了出气筒,于占江也豁出去了:“你也别吼俺,收了俺的钱,还在这装腔作势的,你那些事俺都给你记着帐呢,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胖子抓抓后脑勺,脑子里面冒出一句话:“狗咬狗一嘴毛啊,掐,使劲掐,反正看热闹的不怕事大——”
刘秘书也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声色不动地看好戏。
当着县里的秘书,冯乡长当然不能服软,这件事可是涉及到他今后的仕途,于是秃脑门都红了:“疯狗,乱咬一气,还嫌事小咋的!”
他吼得虽凶,但是其实也给于占江提醒呢:不能乱咬,越咬事不越多嘛。
不料想,于占江此刻真有点疯眼了,啥话也听不进去,只是瞪着俩眼珠子乱喊乱叫:“俺就是疯狗,咬你一口,你也好不了,别说是你,还有乡里的党委书记,他还收了俺五万块钱呢,你收了两万五,还想不认账咋的!”
胖子一听乐坏了:都抖落出来了,好啊,这回县里的纪检委恐怕有得忙喽——
冯乡长恨得牙根直痒痒,不过这事死也不能认账:“全他妈的扯蛋,你自个犯事,还想拉几个垫背的,没门。”
“黑钱你都收了,还在这昧着良心说话,告诉你,送钱的时候,俺也录音了,就怕你们这些黑心的翻脸不认帐!”于占江一脸狰狞,看得出来,这家伙确实疯了。
“都会这招啊——”胖子拍拍手里的录音机,然后把录音键摁回去:“刘秘书啊,这个先放到你那吧,好歹也算是证据。”
说完转过身,扯嗓子嗷唠一声:“你们俩也别叫唤了,愿意掐找地方单抠去,俺们这靠山屯干干净净,别叫你们给弄脏喽——”
他这一嗓子就跟打雷似的,立刻把冯乡长和于占江的声音压下去。然后就看见胖子一手拎着一个,就像拎小鸡子似的,把俩人拎出村委会,使劲往雪地上一惯,然后拍拍两手,哈哈大笑:“哎呀,把俺这两只手都弄脏了。”
剩下那几名乡干部都面面相觑,最后只好一起望向刘秘书:“这事咋办啊?”
刘秘书毕竟见识过一些大场面:“都先带回县里,交给纪检委处理,走,上车上车——”
大伙推推搡搡,把冯乡长和于占江弄到车上。胖子还在旁边溜缝:“别整一个车里啊,万一办到掐起来,控制不住,把车弄翻喽咋整啊——”
说完跟刘秘书握握手:“这次就不招待你了,下回跟黄小伙一起回来,咱们哥俩好好喝喝。”
刘秘书拍拍胖子的胳膊:“一定一定,以前黄县长不叫我跟着,这回我可有的说了,哈哈哈——”
一行人上车,很快就离开靠山屯。胖子晃荡了几下脑袋:“这官场的水还真浑啊,俺都后悔竞选这个村书记了,队长叔,俺年龄过线了,你这回另请高明吧。”
“你小子就是懒蛋子,俺估计这回你跑不了,黄小伙肯定有办法把你推上去。告诉你吧,这次就是你不回来,于占江也当不上,俺都跟黄小伙通气了。”李队长捋着胡子,哼着小调,得意洋洋地往家溜达了。
胖子抓抓后脑勺:“敢情就忽悠俺一个人玩呢——”
几天之后,县里的通知下来了:胖子当选为靠山屯的村书记,任期三年。消息传到靠山屯,大伙自然是一片欢腾,老少爷们都糊到胖子家,嚷嚷着要他请客。
“全票当选的,全县就你一个啊——俺说得是村民这边。”李队长乐得胡子直翘,他终于找到一个放心的接班人,心里当然乐呵。
“我还听说呢,乡里的领导班子也都大换血,冯乡长和于占江都被抓起来了,就连党委书记听说也降职了。”叶莺又发布了一条小道消息。不过,她的小道消息来源肯定比较可靠,估计是从枕头边听来的。
胖子却嘟嘟囔囔:“俺是赶鸭子上架,本来就不乐意当。要请客,也是队长叔出钱。”
“你小子还唧唧歪歪呢,不为了别的,就是全村这562张票,一张不缺,一张不少,你也得出点血啊。”李队长当然不能便宜了胖子,立刻发动群众攻势。
胖子也装模作样地咬咬牙:“成,到时候俺多贪污点公款,说啥也得把损失补回来。”
大伙一阵哄笑,胖子要是贪污,那天下就没有清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