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跪在曹锦和脚边,低头瞅着自己的肚子,神情呆滞地听她训话:“丁香,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赵丰年这些年靠我接济敛来的钱岂止这些,就是瘦死的骆驼都比马大,你被他们赵家夫妇欺负成这样你都没点骨气的吗?”
曹锦和气不打一处来,自赵丰年死后她已经憋了好几个月了,如今终于是没法再装下去了,只能一个巴掌把丁香扇醒:“你瞧你这唯唯诺诺的样子!那房子是沈家赠与你的,不是给赵丰年的,他爸妈怎么有脸把你赶出来?这些年赵丰年在外头做的生意,凡是有上报给我的,我都有记账。我的分红都尚且可观,更何况是进他自己口袋里的?他又怎会如你婆母所言,毫无积蓄留下?”
“我都这把年纪了,让你去打官司要钱难道还是为了我自己吗?要不是放心不下你和忆泓,我都想现在就用一条白绫了结了自己,也就不用再这么憋屈地活着了。你说你为了个没心肝的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得吗?你去照照镜子好好看看,你到底还有没有个人样!”
她气急攻心地把丁香推倒在地,怒骂道:“别再盯着你的肚子看了!你再看也看不出个孩子来!我真是疯了才会拉拢你这个蠢货来对付沈沧。如今我好不容易让你捡回条性命,没叫沈沧疑心你,结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整天就知道为个死人发失心疯,你帮帮忙看看现在外头是个什么情况,拎拎清好伐?现在战乱,再大的生意都朝不保夕,再多的钱都不值铜钿了,你还在这谈什么情爱?我看你真是蠢透了!”
丁香的心都在滴血,她一想到赵丰年是用她给的餐刀自尽的,她便夜不能寐,就连赵丰年的虚伪和谎言都不记得了,只记着他待她的那点子零星的好。
她的婆母本就是粗鄙不堪之人,自赵丰年死后,她便成日里带着赵家那一帮亲戚去隆燊闹事,要沈沧还她儿子性命来。而她更是被视为了沈沧的帮凶,不仅被赶出了家门,甚至连赵丰年的葬礼都不让她参加。
此刻她多想那个谎言是真的。她肚子里若是能有个赵丰年的孩子,她便能作为遗腹子的母亲,顺理成章地为赵丰年操办后事,送他走完最后一程。在这点上,即使她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但她还是很清楚,自己是恨曹锦和的。
什么报仇雪恨的大计,要牺牲她做母亲、做妻子的资格来实现?她这段时间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有那么恨沈沧吗?答案是没有的,哪怕是爱而不得,沈沧也未曾亏待过她。
可她又是如何被蛊惑着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曹锦和骂她蠢,这点确实没骂错,她就是因为够蠢才会沦落至此,成为一把被曹锦和操控的利刃。而她最后刺向的竟是自己的爱人。
沈沧也看出了丁香这段时日的浑浑噩噩,他虽心知肚明丁香并不无辜,但还是顾念起了年少相伴的旧情。毕竟自从他把沈泓、沈泱打进医院后,曹锦和便一怒之下把他扔去了日本。在他一个人漂泊异国,语言不通时,也是丁香给他的慰藉。
而日日朝夕相伴下,丁香眼中的少女心事他又怎会看不懂?只是因为无法回应,所以便只能用兄妹的名义多加补偿。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是真的把对小妹沈攸的感情寄托在了丁香身上。
他看着远处护着肚子,小心翼翼走路的丁香,长吁了一口气。他知道曹锦和对赵丰年使了什么伎俩,才让他宁死也要扛下所有事,只是没想到这个骗局不仅骗了赵丰年,还把他的未亡人也搭上了。
他对管家刘伯道:“给丁香笔钱,送她回日本吧,也算全了我们兄妹一场的情分。至于邱妈,就把她接来在沈家颐养天年吧。左右吴兴乡下那老宅也没人住了,她就是回去也无意。”
刘伯拄着拐杖,摇头叹气道:“二爷还是太心善了。”
沈沧像是没想到如今还会有人这般评价自己。他意外地看向刘伯,笑道:“阿伯你别取笑我了。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别人要是被表象一时蒙蔽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会这么说?难道真是老糊涂了,认不清人?”
刘伯闻言也是一笑,感慨道:“沈家这么多孩子里,你是最会犯浑的。老太太以前常说你是混世魔王,品行、心性样样比不过大爷。不过在我看来并非如此。大少爷博爱温良,对每个下人都很体恤,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只有你会不顾身份,掏心窝子地对人好。自己人受了委屈,就是被家法责罚,也要为他们出头讨回公道。这份赤子之心,其实更为难得。只可惜老爷太太各有偏爱,看不到罢了。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还要再更一章,我真是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