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下周圣诞节你回来吗?我们打算就在家里办个小舞会,请的客人也是你认识的那些伯伯婶婶,不会让你不自在的。”
沈满棠夹着听筒打了个瞌睡,婉拒道:“姆妈,马上考试了,我就不回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日子,你们还是自己玩吧。”
傅君佩揶揄道:“是,圣诞不重要,那你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也不回家过啊?还要我们家派代表上门给你庆生,吃完蛋糕还把人赶走了?”
“姆妈!”沈满棠羞恼道,“你别调侃我了,我挂了啊!”
“行行行,你挂吧,不打扰你学习了。记得注意身体啊。”傅君佩叮嘱完后就率先挂了电话,然后掐了把站在一旁等待接电话的沈满棣,埋怨道,“不得了哦,你哥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了。”
“什么是媳妇?”好奇宝宝沈满棣提问。
“就你嫂子。”傅君佩一点没避讳,只差没指名道姓这“嫂子”是谁了。
“嫂子”沈满棣还是听得懂的,自从沈攸搬回家后,“嫂子”这个词就开始频繁出现在了沈满棣的生活中。
小孩的心头燃起浓浓的危机感,着急忙慌地追问道:“那哥哥还回家吗?为什么他不带嫂子回家啊?”
“你哥嫌我们烦呗。”傅君佩说完又掐了把沈满棣的屁股,戏弄道,“尤其是你,小跟屁虫。”
“我不是!”沈满棣和他哥一样不禁逗,又很容易轻信于人,于是马上转起了拨号盘,和电话那头的接线员熟练地报出了金朝家的号码,想要和他哥求证是不是真嫌他烦。
可惜这次回拨接线的却是金朝家的王妈了。王妈操着一口洋泾浜,说沈少爷已经上楼了,接不了电话。
沈满棣气呼呼地放下听筒,以为他哥是故意不理他,殊不知沈满棠是真困得走不动道了,就连楼梯都是金朝背他上去的。
“要不要洗脸刷牙?”金朝把沈满棠放到床上,俯下身轻声问道。
沈满棠闭着眼睛点头,却一动不动。金朝轻笑了声,然后从卫生间打来水,端着面盆、牙杯伺候沈满棠洗漱。
“好困啊。”沈满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差点把泡沫都咽下去了。他急忙吐到面盆里,然后和金朝求饶道,“你别计我时了,我真刷不动了。”
“没计呢,睡吧。”金朝很宽容地没把沙漏拿来,只是盯着沈满棠漱完口就让他躺下了。
等金朝打湿毛巾回来时,沈满棠早就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小的鼾声,当真是累极了。金朝把温热的毛巾敷在沈满棠脸上,片刻后又把毛巾叠起,细细地给沈满棠擦脸。
等忙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竟一直翘着,好像伺候沈少爷起居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这活他刚来沈家时就接手了,一开始是嫌沈满棠磨蹭,想快点搞定这个讨厌鬼,好争取时间读书。后来哪怕傅君佩介入,想要改掉儿子这个坏毛病,他也还是会见招拆招,锁上门来偷偷伺候沈满棠。
那时候他用的理由很多,什么怕沈满棠起床会冻着了,怕沈满棠赖床会耽误事了……好像都是借口。他或许天生就是保姆命,爱看沈满棠舒舒服服地躺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念书他代替不了,其余不过是伸把手的小事,他也乐意替他去做。
金朝眷恋地蹭了蹭沈满棠被毛巾捂热的小脸,轻轻印上一吻,然后就被睡梦中的沈满棠一掌打开,嘟囔着:“不要了,走开。”
金朝低笑着摇了摇头。瞧沈满棠这话说的,他这几日不过是食髓知味,多走了几趟后门,在实践中提升技巧罢了,没多过分吧,怎么还是这么娇气,还把他往外赶。不过他早就习惯被沈满棠这个白眼狼用完即丢了,因此眼下他也只是亲了亲沈满棠的嘴角,再给他掖好被子,就继续回书房处理公务了。
今年原计划用于赈灾的糖被日本人夺了去,导致他先前不得不发越洋电报给他在南洋的各个公司,让他们再加急筹集一批等量的糖品填补缺口。因此今年的账目收益属实是有些难看了。
钱的损失还是小事,更重要的是金朝知道,在往后几年里,这样的事还会更为频繁地发生。现在的日军还只是在济南驻兵杀戮,就已经让他们的军民伤亡惨重,也让福臻的捐助险些胎死腹中了。等日军的侵略势力进一步扩大时,他手里的糖就是战时的香饽饽,会被偷着、逼着运往它不该去的地方。他若不肯乖乖合作,就很有可能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他倒是无所谓自己如何,可芦荟、沈满棠、程大器这三人的安全他得保障。思索再三,他决定抽出信纸,给回到爪哇的Nyoman去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