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查到是谁炸的枪械厂吗?”金朝捂住听筒,轻声对电话那头的私家侦探道。
“还没,金先生。”侦探为难道,“那块儿本就是荒郊野岭,加上之前没报案,所以目前很难有线索支撑我们继续查下去。基于枪械厂的特殊性,我的建议还是停止调查,以免私造枪支的事泄露出去。”
金朝叹了口气:“好,我明白了。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辛苦你了。”
这个侦探是金朝上辈子雇来调查沈家的资深名探,他都查不到的事,可见幕后之人势力有多深。陶园昌死后金朝便加大了对程大器枪械厂被炸一事的调查,可惜这么久了还是一无所获。
“元宝,我回来了!”沈满棠高举着试卷冲到沙发前,眉飞色舞地和金朝炫耀,“你猜猜我这次英文作文拿了几分?”
金朝抬头,一眼看到在灯光下被照得透明的试卷上清晰地透出了分数。“我猜猜啊,是四十分吗?”金朝配合地托腮思索,然后猜了个保守的数字。
“是五十分!满分呢!”沈满棠笑嘻嘻地转过试卷,把分数大大地怼在金朝面前。
“这么厉害啊。”金朝接过试卷,感觉心里头都没有那么烦闷了。
“有奖励吗?”沈满棠期许地看着金朝,扬了扬下巴以作暗示。
“啵”的一声,金朝探头给了沈满棠一个响亮的吻。
“嘿嘿。”沈满棠粲然一笑,又亲了亲金朝的眉头道,“我上楼学习啦,你工作吧。”
金朝讪讪地收回按在沈满棠腰上的手,评价道:“还挺自觉。”
沈满棠没觉出金朝万年死人脸下的态度转变,只知道自己这会儿要争分夺秒地学习,因此一改往日的懒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丁零零”,电话又响了。金朝刚一接起,还没等他开口对方便开门见山道:“金朝在家吗?”
“我是金朝,请问您哪位?”金朝微微挺直身子,好像听出了对方的身份。
“常遇青。”电话那头的语气极为不耐,“你一刻钟后到黄埔码头找我,别让沈满棠知道。”
“你有什么事?”金朝也收回了礼貌,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滚来再说,不来送你归西。”常遇青“啪”的一声挂断电话,随后便捎起桌上的文件和车钥匙出门了。
什么意思?金朝头痛地按着太阳穴,感觉上一世漫天的海水又通过电话线再次将他淹没了。黄埔码头,常青号,是他上一世身死的地方。
常遇青……常遇青找他,估计又是要威胁他离开沈满棠吧。自回国后在戏院门口匆匆一别,金朝就再没碰到过常遇青了,而这不纠不缠的处事风格,又确实很不像是常遇青的为人。
去爪哇前常遇青也来威胁过他一通,拿沈满棠偶然闪现的前世记忆和沈家发生的两条命案,让他不得不离开沈满棠身边。那这回呢?这回常遇青又要以什么做要挟?
突然,一个名字跃入他的脑海。程大器!金朝豁然贯通,先前他只把自己当唯一变量,把所有不按前世发展的事都归咎于自己的出现,却忽略了重生的人并不止他一个。
他旋即转动拨号盘,在拨错了三次号码后终于成功打给了程宅:“程哥,我待会儿要去黄埔码头,想向你借些身手好的弟兄,最好是通水性的,枪也给他们都配上。”
“出什么事了?”程大器边问,边猛地拉动手边的铃铛,把属下给唤来了。
“前浙江督军常胜的儿子邀我到码头一叙,约莫会带我上船。”金朝敲着桌子,斟酌道,“这人手上或许有我想要知道的东西,所以我必须赴约。”
“常胜?皖系失势后他们一帮人不都逃香港避难去了吗?他儿子怎么还留在上海?你们又为何会认识?”程大器不解,但还是把金朝的要求速速传达给了下属。
“我和他同窗过一段时间,现在他和我弟也还在一个班上。”金朝长话短说道,“他家虽已不足为惧,但他手上应该还有什么把柄要与我交易。他名下有艘自己的船,我若空手去,便只能任他摆布了。”
“非去不可吗?”程大器锁紧眉头,沉下声问,“是什么把柄?跟福臻有关?再重要的事也不能拿命开玩笑啊。这样,你约他改日再谈,我做东,我们坐下来……”
“不是,只是我跟他的一点私人恩怨罢了。程哥你就别插手了,我会去自然是有把握能全身而退的。你若担心我,那就多给我派点人手吧。”金朝的语气轻松,神色却并不好看。他说这话也是在赌,赌常遇青也有软肋。
“好吧。”程大器抓紧听筒,咬牙叮嘱道,“一定要平安归来,听到没有?”
“遵命遵命。”金朝学着沈满棠卖乖的语气,在忐忑中挂断了电话。
“沈满棠!”金朝扬声冲楼上一喊,很快就把那只兔子又喊了回来。
“怎么啦?”沈满棠踩着拖鞋,噼里啪啦地快步下了楼。
“没事。”金朝没提电话里的事,只是将沈满棠扯到沙发上搂住,然后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
“没事还吵我学习?”沈满棠佯怒,手却不老实地将金朝搂得更紧了些。
“就想抱抱你。”金朝呼噜了一把沈满棠的脑袋,等心安定下来后才渐渐松开了手臂。
“我要出门一趟,不能陪你吃晚饭了。”面对沈满棠失望的眼神,金朝又哄道,“不过晚点回来可以给你带夜宵,你想吃什么?”
沈满棠撇撇嘴,勉强想了一个小玩意儿来弥补自己:“那就给我带个搅搅糖吧,好久没吃还怪想的。”
搅搅糖……金朝犹记他是在给沈满棠带搅搅糖的路上被阿虎等人痛揍了一顿,而后才在第二天认识的程大器。
而今晚,他正是要去解决程大器的事。
“好,我一定给你带。”金朝勾起沈满棠的小拇指,不顾他意愿强行和他拉了个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