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之家（21）
果然是骗他的啊。
白雨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之前的一个大胆推测, 再加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在司念说出那句‘绝得信任’的话后，他就有一点预感, 只不过之前还不能百分百确定。
现在……确定了。
在‘前任管家’来给他喂饭时，他就从‘前任管家’身上闻到了除皮革味外的另外一种气味。
那是只有主人身上才有的夹杂着檀香的脓水怪味。
当时他就有个猜测, 管家就是主人, 主人就是管家。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过, 来给他喂饭的管家并非真正的管家。
所以为什么两个人会有同时存在时候，他只归为副本里总有千千万万的可能性，同一个人分成两个人也不是没可能。
但前任管家找他质问, 他才意识到, 给他喂饭的管家是伪装的，前任管家不等于主人。
可现在……他又把主人跟司念联系到一块。
虽说司念身上既没有皮革味, 也没有脓水怪味，但对方刚刚那句‘被骗的感觉如何’, 让他意识到司念跟主人可能是同一人。
除了身为厂长的主人, 谁又会知道在新农大厂里他和厂长的恩怨？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从司念出现后，主人就不出现了。
当然，主人肯定还会坐轮椅出现, 总不能让别墅里这么多人起疑。
看着司念眼里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白雨眼里故作的愤怒消失了, 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笑得十分恶劣的思念，眉头微微挑起。
司念看着他平静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愤怒, 脸上笑意也收敛了些。
“你为什么不生气？你不是应该生气，然后哭泣？”
司念伸出手抚摸着白雨的脸, 手指在白雨眼角划过，甚至不死心地凑近白雨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出一丝丝的湿润。
没有，什么也没有。
就连之前的愤怒也都是装的。
“白少爷真喜欢骗人。”
之前的云淡风轻和胜券在握都没了，只剩下咬牙切齿。
司念盯着慢慢露出笑意的白雨，看到白雨眼里的挑衅，忽然垂头轻笑。
他把手掌覆盖在白雨眼睛上，手掌贴着白雨的皮肤，冰冷的触感激得白雨身体细微的颤抖一下。
“还是看不见的好。”
司念的声音几乎是贴着白雨的耳朵，温热的气息让白雨耳朵感觉痒痒的。
“看不见的时候，很乖，不会骗人。”
温热气息从耳边移开，在掠过脸侧时，隐约间似乎有些摩擦，白雨感觉不太清晰，大概是错觉。
上方的人目光似乎在停留在白雨的脸上，又或者其他地方，白雨不太确定。
两人之间只剩下那层窗户纸，却谁都没戳破。
这层窗户纸隔着‘我就是放火烧你的人’和‘你就是又骗我又放火烧我的人’，以及‘我就是你猜测的那个厂长’。
白雨不能戳破，一戳破他的身份暴露，主线任务就会失败。
毕竟他还有个身份是玩家。
只是，司念为何不戳破？
按照他们在新农大厂里的恩怨，司念应该很想借着他不能动的时候报复他才是。
哦，不对，是在报复。
方式是精神上折磨他。
司念故意表露出没认出他的样子，毕竟司念的脸并非厂长那张脸，他完全可以假装不认识他，却又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两人认识的痕迹，然后在一旁跟看戏一样，看着白雨抓耳挠腮，不停猜测，内心煎熬。
这大概就是司念的目的。
也不是跟厂长那张脸不像，还是有点熟悉的痕迹，就是乍一看很熟悉，细看又陌生。
胡思乱想时，嘴巴也被这家伙给捂住了。
“也不要说话，说的每个字都是假的。”
白雨：……
‘啪’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掉地上。
上方的人似乎被吸引注意力，捂着眼睛和嘴巴的双手都松开，白雨视线稍微恢复些，模模糊糊的，看到司念侧身往床边地板看去。
随后司念完全拉开和他的距离，弯腰捡起刚刚掉地板上的东西。
是那个司念塞给白雨手里的按钮。
司念把玩着那个小巧的按钮，视线落在白雨身上，然后把按钮重新塞进白雨手里：“拿着。”
白雨还想丢掉，被司念摁住手，他用不容忤逆的眼神看向白雨，白雨迟疑片刻，没把东西再丢掉。
司念似乎很满意，他轻轻揉了揉白雨的头发：“好好休息，晚餐见。”
房门关上时，白雨又闭上眼睛试着从身体里离开。
十几分钟后，白雨失败了，依旧没能从身体里出去。
……
韩宇轩从白雨房间出去后，找到正在花园那边修剪花枝的小揪揪。
见他过来，小揪揪放下手里的水壶，手指在脸上长脓包的地方抓了抓，眼看着要抓破，被韩宇轩阻止：“别抓了，脓包破了会更疼。”
其实，他也很痒想抓，不过还是能忍住。
韩宇轩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脸上的脓包：“你说，我们扣了七百，脸就成这样了，这要是全扣光了，我们会怎样？”
小揪揪本身皮肤就很敏感，他比韩宇轩忍受力要差，但在韩宇轩提醒过后，还是努力控制住不去抓。
“会失踪，要过很久才会下线，也不知道在失踪期间发生了什么。”小揪揪忍着脸上的不适说道。
这都是他看直播得到的线索。
“你说是不是因为太阳的缘故？感觉下午更疼了。”小揪揪又要去抓。
韩宇轩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太阳很大，他们现在又是暴晒，这对脸上的脓包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你说为什么下午修剪？这种工作不应该上午吗？感觉是副本故意的。”小揪揪现在就这么一会儿，已经开始冒汗了。
汗液是含有盐分，对脸上的伤更是致命的。
不一会儿，韩宇轩和小揪揪两人就出了很多汗，在汗液的刺激下整张脸红的吓人，两人更是痛苦万分。
他们想去阴凉处休息，不远处又有佣人NPC盯着他们，根本不给他们偷懒的机会。
这时，小揪揪顶了顶韩宇轩的手臂，指了指前方：“他们来了。”
韩宇轩看着前方走来的小草和高中生，两人刚从另外一边的花园干完活回来，满头大汗的，可是韩宇轩发现两人反应很不得劲。
“他们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难受的样子？那么多汗，不痛？”韩宇轩疑惑。
两人似乎没看见小揪揪和韩宇轩，从他们身边过去，一阵怪味袭来。
韩宇轩揉了揉鼻子，可下一秒他的东西一滞，目光掠过小草的脸，随后看了看地面。
等到小草和高中生两人离开，韩宇轩震惊地看向小揪揪说：“小草脸上的一块皮掉了，她一点都没感觉。”
小揪揪说：“工资扣得越多，皮肤异化越大。小余也一样，下巴一块皮掉了，血都没流。”
“你刚刚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韩宇轩问。
刚刚小草和高中生两人过去时，风中有一股熟悉的怪味。
除了脓水怪味外，还有一股白雨说的皮革味。
这种味道，他在管家身上也闻到过。
在此之前，他很确定也闻到过。
在哪呢？
韩宇想不起来。
“皮革味。”小揪揪说。
韩宇轩点头：“对，我在管家身上也闻到过，还在其他地方闻到过，但我想不起来。”
“晚上出现的那东西身上。”小揪揪突然道。
韩宇轩顿了顿，两眼一亮，终于想起来了。
“对，就是那东西！”那晚他被那东西盯着一晚上打呼噜，的确闻到这种皮革味。
只是当时的他所有注意力都在如何蒙混过关，并没有去深究这种味道。
“不止。”小揪揪指着不远处的佣人NPC，“有些佣人NPC身上有的有，有的没有，目前依旧找不到任何规律。”
探索度在他们进来之前只有百分之十，很多线索都没有出来，就算看再多直播也得不到更多信息。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人推动了探索度到了百分之六十，这么大的跨度，必然是出现了非常重要的线索。
现在被拉进来的玩家，绝对占有非常大的优势，因为他们通过观看直播，拿到了他们这些身处副本里玩家拿不到的线索。
至于有没有人找出有些NPC身上，有的有皮革味又的没有皮革味的规律？他现在也不清楚。
韩宇轩拿着剪刀一边修剪枝叶，一边回想他和白雨分析出来的线索。
——他们做错事就等于主人没有听话做事，他们做错事扣工资，脸上出现脓包，主人做错事也要接受惩罚，于是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腿出事。
——那些人根本不是人，拿走我的东西后，他们变成人了。总有一天，我会把我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
做错事要惩罚……
他们不是人……
皮革味……
一个正常人身上怎么会出现皮革味？他们又没有穿皮质衣服。
一个人出现皮革味还能说这人体味特别，一群人出现皮革味就不正常了。
不是人，变成人……
“我去！”韩宇轩想到一种可能性，顿时脸色大变。
小揪揪被他吓得手一抖，差点出错。
一出错就要扣工资，小揪揪后怕道：“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吓死人了！”
韩宇轩没理他，只是继续修剪，然后把他的推测通过腕表发给了白雨。
很快他就收到白雨发来的信息：还得想办法找到前任管家的工作记录。
韩宇轩说的是真的，皮革味的那些人可能不是真人。
主人的日记本上也写了，那些人根本不是人，是在拿走了主人的东西后变成人。
拿走了什么？
主人做错事受惩罚，失去了眼睛，毁了容，双腿不能走路。
那些人会不会拿走的就是主人的眼睛，脸，还有双腿行动力？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那韩宇轩他们被扣工资得到惩罚，又是谁从他们身上获利？
他想到了前任管家的工作记录，那里面一定有什么线索。
白雨又开始尝试让魂魄脱离身体。
只有能行动，他才能找到更多线索。
直觉告诉他，就算他跟韩宇轩他们的主线任务不一样，只要找出这些线索，他们都能完成任务。
在不断努力下，白雨终于从身体里离开。
看到躺在床上的身体，白雨没有摸出任何能从身体里出来的规律，他没有耽搁，迅速离开房间去找司念房间。
出来时他还在想司念的房间会在哪，就和刚刚上楼的营养师遇上。
营养师脸色有点不对劲，不单单是脸色，肢体动作好像也有点不对劲。
他记得韩宇轩说过，营养师因为继承前医生的工资后，已经属于工资数额超额的地步，就算犯错也能扛得住扣。
可眼前营养师的状态又不是那么回事。
在营养师进房间后，白雨鬼使神差跟了进去。
营养师在进去后，就在房间里橙色沙发上坐下，坐姿更是古怪。
端端正正，背部挺直，双手放在穿着黑色裙子的膝盖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白雨知道营养师看不见他，所以他毫无顾忌靠近观察营养师。
之前眼睛能看见后，他见过营养师，营养师拥有一头黑长直，皮肤也很白，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因为不爱说话也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十分高冷。
只是眼前营养师的皮肤却呈现过于苍白的肤色，白得就好像纸人一样。
眼里木讷无光，端坐在这，像一个没生气的纸人。
营养师都拥有那么多工资数额，难道不应该是这个副本里最轻松的玩家？怎么看起来奇奇怪怪？
等等，什么味道？
白雨动了动鼻子，闻到了和前任管家身上一样的味道——皮革味。
就来自营养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