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之家（23）
白雨急得不行,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
没时间了！
他往衣帽间看了一眼，争分夺秒间，他选择躲进衣帽间。
这么一件特别的纱裙, 还摆放在那么明显的地方，可见这个房间的主人对这件裙子的看重。
就这么一件很重要的裙子突然不见了, 房间的主人第一时间应该是去找裙子。
白雨在脑中过了一遍这个可能性, 虽然不能百分百成功，但还是有成功的机率。
眼前体验时间倒计时还有十二分钟。
只要能把司念再忽悠出去, 拖延十二分钟就行。
但另外一种可能性会更大，就是司念发现裙子不见，先是在房间里找一圈。
白雨心沉到谷底, 正想着先藏起来再说, 却在视线扫过镜子时，他惊讶地发现一个亮点。
镜子里只看到人皮纱裙在转来转去, 根本看不到他这个人。
他又在镜子前晃动了一下，确实照不到他的人。
他感觉到自己实体化, 只是能碰到东西而已, 他还是魂魄状态，这一点并没有改变。
‘咔嚓’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身黑色西装的司念从外面走进来。
在看向屋内时，司念脚步猛地一顿, 平静无波的冷眸隐约有些颤动。
看到司念的反应, 白雨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不, 不是看见他了吧？
应该不可能的，镜子都照不出他, 司念怎么可能看得见？
白雨的胡思乱想，在司念面色平静收回视线时停止。
司念从门口进来, 脚上的皮鞋在踏入房内踩在地毯上时，脚步声也随着变弱，他把要是放在门口的柜子上，脱下外套搭在一旁，从门口走到书桌前。
看着桌上摆着的前任管家工作记录簿，还是他离开前看的那一页。
目光落在纸张一角，冷白的手指在那一角轻轻蹭了蹭，掀起的一角被抚平。
隐约感觉到什么，司念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然后合上记录簿放进抽屉里。
转身时脚下步子一顿，慢慢低头发现脚边静静躺着一朵花。
躲在某处的白雨看到那朵花，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懊恼地闭了闭眼睛。
已经够谨慎了，竟然还是有遗漏。
他都没注意到裙子上的花掉下去的，应该是他刚刚来回走动时掉的，也有可能是坐在椅子上时掉的。
微微睁眼时，司念果然拿着捡起来的花走过来，站在穿着纱裙的白雨面前。
见司念没有任何异常，白雨松了一口气。
本来对方就看不见他，他还是控制不住紧张，看着倒计时，竟然还有七分钟。
这七分钟，比七年还难熬。
真正感受到度秒如年的滋味。
司念举着手里的花，在衣服上打量着，寻找花掉落的位置。
明明应该打量裙子，白雨却感觉司念看他脸的时间很长，就好像这朵花是从他脸上掉下去的。
这让他又有一种，对方是看得见他的错觉，一时间又紧张了起来。
站在这一动不动已经很煎熬，还要承受来自司念不明意味的打量，白雨有点快熬不住。
终于，在白雨快忍不住时，司念视线慢慢下移，落在裙子的腰身处，他拿着花在腰间比划着，似乎在看这朵花是不是在这个位置。
这件人皮纱裙，不知是用什么方式做成，材质柔软又轻薄，隔着一层都能让白雨感觉到腰间手掌滑动和热度。
他不自在地僵着身子，腰间位置却越来越发烫，就好像那一层布料也没有了，司念的手直接贴着他的皮肤。
这诡异的羞耻念头让白雨赶忙移开视线，去盯着倒计时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还有五分半的时间。
怎么这么慢？
那只手就好像停在腰间，白雨下意识又瞥了眼司念，司念还微垂着头，看着腰部的位置，感觉越来越奇怪。
这人在做什么？还没找到？找不到就算了，干嘛非要把这朵花放上去？
白雨内心腹诽。
最终，那朵花还是找到属于它的位置，正是侧腰那个位置。
在把花放回去时，白雨的腰被捏得有点软，他感觉自己思想太不健康了，明明司念看不见他，他却还是忍不住想对方好像在搓他的皮肤。
终于放好了，司念往后退了几步，重新打量。
白雨频频翻白眼，就是放回一朵花而已，这裙子就能升华了？
他在想这条裙子到底是谁的？怎么会特地摆在这。
【这条裙子原本有个很漂亮的女主人，女人很温婉也很强势，爱丈夫爱孩子，只是女人万万想不到，她爱的男人只爱她的钱，为了得到她手里的一切，男人和出轨对象一起策划害死她，为了不让女人变成厉鬼回来报仇，他们通过某种方式把女人活生生扒皮做成这件裙子的纱摆，让她生生世世只能困在这条裙子里无法转生。】
冷不丁听到系统的信息补充，白雨从一开始的头皮发麻，逐渐生出悲凉和恼怒的情绪。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人？为了钱把自己妻子活生生做成这件裙子，那还是人吗！
纱摆？也就是说这件裙子的人皮部分是在下面裙摆，上身至腰间都只是普通材质。
【是的。】
系统居然又给了解答。
可即便如此，白雨还是很愤怒。
不止为何，在他愤怒时，裙摆无风而动。
司念的声音响起：“再等等，再等等，快了。”
“贪婪的人总会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白雨顿住，他看向眼前表情认真的司念，看到司念眼角有一滴晶莹泪水滑落，只一瞬间就掉落，再去看时什么也没有。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司念刚刚的确落泪了。
在他这句话落下，原本裙摆鼓动的纱裙又归于平静。
与此同时，倒计时已经来到最后三分钟。
白雨提着的心慢慢落下。
终于，三分钟时间到了，白雨也顺利从衣服里面脱离出来。
然而，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只是走到司念身边，看着司念。
不知为何，就是莫名有点忧伤感。
司念在窗边站了许久，窗外微风吹拂，把司念额前有些微卷的刘海吹动着。
片刻后司念从窗边离开，回到书桌坐下，拿起放在桌上上锁的那本记录簿。
看到这一幕，白雨感谢自己没有那么快离开。
在看到司念打开锁时，原本因司念总是戏弄他而大跌的好感度，在这一刻稍稍涨了那么一丢丢。
感谢这人替他省了三千积分。
看着司念翻开工作记录簿，白雨快步走过去，双手趴在桌上，脑袋凑过去去看上面的记录，因为靠太近，头发擦过司念翻开纸张的手背。
司念视线扫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然后收回，继续翻页的动作。
白雨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被记录簿上写的内容吸引注意力，目光完全黏在纸张内容上。
司念翻得很慢，速度足够让白雨看完一页上的内容。
——管家得到惩罚，主人反应良好，皮肤稍有改善。
——计划一：调理好主人的眼睛。
——计划二：调理好主人的腿。
——计划三：调理好主人的皮肤。
——计划四：调理好主人的嗓子。
……
……
——计划十：处理掉贪婪的人。
……
……
接下来都是司念的工作计划，只有第一条是当天的工作内容。
也是，今天是司念来的第一天，工作才刚刚开展。
白雨盯着这些计划，目光落在贪婪两个字，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完后，司念也停下翻页，然后合上工作记录上锁放好，起身出去。
白雨见状，也跟着出去。
司念一路来到另外一间房，在进房前，司念抬手敲了敲房门，随后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是主人的声音。
白雨立刻跟着进去，看看主人现在什么情况。
可当他要跨进去时，忽然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隐约间好像是司念推他，不确定，那一晃眼太快，而他在被推了一下后，瞬间就有一股力道把他拉扯往后。
再回神时，他又回到自己的身体，视线又重新落在天花板上。
白雨回想刚刚那一瞬间的推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现在已经无法去证实。
司念应该看不见他才是，如果看得见早就对他动手了，又怎么可能装看不见？
可是那一瞬间好像真的是司念用手把他往外推。
白雨回想那一刻好多次，最终还是没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司念推他出来。
这时，房间里传来一声异响，白雨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营养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这里，正一点一点从门口那边移动过来。
营养师的行动犹如人偶，十分僵硬，那张白纸一样的脸，配上这僵硬的行动，更像那些烧给死人的纸人了。
白雨盯着慢慢靠近的营养师，就一点点路，营养师已经走了快十分钟了。
当好不容易靠近床边，营养师嘴巴上下开合：“救……我。”
白雨没有回答。
营养师慢慢抬起手，指着手上的腕表，发了一条消息给白雨：救我，求你。
白雨盯着营养师回复：为什么找我？怎么就觉得我有办法救你？
营养师：我看到你能魂魄行动。
白雨微微一愣，看来之前他去营养师的房间，营养师看见他了。
只不过因为营养师已经变成这副鬼样子，就算有反应也因为十分迟钝而看不出来。
营养师：主人也格外看重你，你比我们有优势。
白雨正想回复，忽然耳朵一动，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另一边，郑医生再一次找到高中生。
他拿着一面镜子对着高中生说：“看到了没？你的下巴已经开始脱皮，如果你还想活，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我答应你带你通关。”
在看到镜中自己的下巴，高中生顿时露出惊恐表情。
他摸了摸掉皮的地方，根本没有任何感觉，怪不得掉了他都不知道。
他开始慌了，看向郑医生迟疑好久才开口：“我怎么相信你？”
郑医生直接拿出一张纸，高中生一眼认出那是玩家间互相签订契约的契约纸，在达成合作时为了让双方放心，就会用这个来约定。
如果一方没有按照契约做事，就会受到惩罚。
高中生放心了，果断跟郑医生签了这份契约。
签完后，契约化作两份被两人收进背包里。
郑医生说：“你去找新管家举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找管家举报会触犯死亡规则。”
“你不用担心，我和我的公会已经研究过了，那些找管家举报的玩家会死，是因为他们找的那个管家是假的，是主人伪装的。”
这话一出，高中生震惊看向郑医生：“什么！？主人还会伪装成管家？可是主人不是不能走路吗？”
郑医生：“这副本里牵涉到一种很古老的禁术，主人的魂魄能从身体里出来，幻变成管家的模样，当举报的玩家找到伪装管家的主人汇报，当然会触犯规则，你应该注意到那些死的都是佣人玩家，佣人是不能直接跟主人汇报任何情况，包括举报，必须通过管家，他们会死是因为他们找到的是伪装成管家的主人，所以他们会死。”
“那，那你怎么确定主人就不会伪装成现在这个新管家？”高中生又开始害怕了。
这个线索他一直没有听过，也就一直无法知道一些跟管家举报的玩家为什么会死。
原来竟然是这样！原来主人也会伪装成管家出来。
“因为白天主人的魂魄是出不来，只有晚上才行。”郑医生说道。
高中生还有些迟疑，郑医生又把镜子对着他的脸：“你最好快点举报，举报了你的工资才能涨了，你的脸才会恢复。”
看着镜中的自己，高中生知道自己无路可退。
如果说之前，他的工资还没扣这么多，他还能拒绝郑医生，可现在他没办法拒绝，不单单是因为签订契约，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开始出现皮肤异化并开始脱落，这已经是非常危险的地步了。
“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高中生看着郑医生，“你为什么非要我去举报植物人玩家？你的任务也是举报他？”
郑医生摇头：“不是。”
“那你为什么非要盯着植物人玩家举报？”高中生不明所以。
郑医生：“只有把他弄死，才会有新的玩家进入植物人身体，才能更好的摸索探索度，进来的人会是我们公会的人，他一直都在看植物人玩家的直播，得到很多线索，一进来必定能让探索度再进一大步，到时离通关就不远了。”
“你放心，既然你已经跟我合作，到时探索度下发的奖励，我会用积分补给你，绝对不会让你白忙活。”
一听到郑医生这话，高中生感觉有了保障，他点头应下后目光坚定地朝别墅里走去。
郑医生站在他身后，看着高中生的背影，嘴角露出算计的笑意。
他没说实话，主人并不只有晚上才会出来，他任何时间都能出来，所以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找人举报这件事。
高中生不仅仅自己拥有让主人毁容的主谋人线索，他的任务也是举报植物人，这就给了郑医生说服对方的机会。
若是换做其他玩家，他们的任务又不是举报植物人，想让他们出手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高中生不一样，他是必须完成这个任务，所以他笃定高中生最终还是会答应下来。
只要高中生去举报，植物人玩家就会被处理掉，他们公会安排的人就能顺利进来，想要拿到百分百探索度简直是囊中取物。
至于高中生是死是活，那并不在他的关心范围。
这人只不过是他的棋子，一颗棋子有什么好关心的？
……
房间里，白雨看着还在等他回复的营养师：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听我的安排。
营养师：你说。
白雨：去举报郑医生。
营养师：不行！他又没犯错，我跟他没有利益冲突。
白雨：先听我说完，你再做决定。
营养师安静下来。
白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你工资数超出你原本工资数额的原因，按照这个副本里的规则，你这属于贪墨工资，属于贪婪。
‘贪婪的人总会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是司念对着纱裙说的话。
——计划十：处理掉贪婪的人。
这是司念在工作记录簿上写的计划。
再结合营养师现在的状态，白雨立刻想到营养师过多的工资数额，或许这在这个副本里，就属于贪婪的人。
所以，营养师逐渐纸人化。
也就是说，扣工资会被前任管家和那些人当做供体食用，而工资数额过多的会被司念（主人）判定为贪婪的人。
不论是扣工资还是工资超额，都是死亡条件。
唯有不扣不多的工资，才是活下去的关键。
营养师愣住，似乎没料到白雨居然已经掌握这么多线索。
白雨：你不过是想利用我帮你，让我找我的同伴举报你，好让你被扣工资，扣到正常数额。
白雨：可是你的工资本就比我朋友他们高出很多，当你恢复到正常数额，就意味着我朋友们就会出现工资数额溢出的情况，到时我朋友就会变成纸人。
营养师站在那不说话，这就证明白雨猜对了。
白雨：按理说只要你自己随便犯点错，就能达到扣工资的目的，又或者你自己去找人举报你，相信的确会有人乐意帮你这个忙，可你没有去做，反而来找我帮忙，让我猜猜，你现在已经没办法犯错让自己扣工资，也没办法离开太远，所以你只能退而求其次来找我，对不对？
营养师已经有些怒意了，她还以为这个植物人很好忽悠，却没想到这人躺在这都能猜出她真正的用意。
白雨：我是不可能害我朋友，但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能让你恢复工资数额。
营养师：既然你知道工作数额溢出会加速我纸人化，为什么还要让我去举报郑医生？我举报成功，郑医生扣工资，我就会涨，我现在根本不能在涨下去。
白雨：你就说你愿不愿意配合？
营养师：我怎么相信你？
白雨上下看了看营养师：你还有其他选择？
营养师思索许久才咬牙回复：好。
刚刚忙完修剪花草的韩宇轩，感觉到手腕上的震动，拿着剪子一边朝杂洗区走去，一边打开白雨发来的消息。
看完后，韩宇轩把腕表关了，在小揪揪因脸上不适而不断发出痛苦声音下，两人一同回到了杂洗区。
杂洗区里阴凉，让被暴晒的两人发出舒服的声音。
小揪揪扯了扯衣领扇风：“好过多了。”
韩宇轩没说话，只是低头洗着手。
片刻后，韩宇轩站起身对小揪揪说：“涨工资的机会来了。”
他打开腕表，把刚刚白雨发来的信息给小揪揪看。
小揪揪看完后，眼神也发生变化。
两人对视一眼，就见小揪揪摩拳擦掌：“现在去？”
“去！”
两人迅速离开杂洗区，朝别墅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