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
趴在书桌上的人睡得很沉, 桌上的牛顿摆在一下一下敲击摆动着，房间里除了这个摆件的声音，没有其它异声。
窗外是明媚的天气, 阳光透过窗户玻璃铺洒进来，落在窗户旁的棕色地板上。
这时微风吹进来, 白色窗帘微微摆动着, 窗帘下露出一双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脚，随后一个绑着小揪揪的年轻人慢慢把脑袋探出来, 目光很明确地朝书桌方向看去，见趴在书桌上的人还在睡，他垂头轻轻拍了拍胸口, 松了一口气。
哪知再抬头就看到一个浑身上下浮动着绿色代码的高大人影站在他面前, 他吓得差点惊叫起来，好在反应快双手捂住嘴巴, 才没有发出声音惊扰到书桌上熟睡的人。
代码人影只是瞥了一眼躲在窗帘后的年轻人，便转身朝书桌那边走去, 边走边化作一个正方体, 漂浮在书桌上方，慢慢旋转着。
年轻人瞥了一眼还没醒的人，快步跑到书桌前，小声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雨不是BUG？我差点就犯错了。”
绿色代码正方体匀速旋转着, 机制的声音响起：“是你蠢。”
年轻人一听, 顿时气冒烟了：“你们一个假装BUG，一个伪装无忧塔的守塔人, 我一个权限不如你们的系统，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
见代码正方体不说话, 年轻人双手叉腰小声道：“你们会不会太无聊了！”
话音刚落，桌上沉睡的人，脑袋转了一下，吓得刚刚还一脸愤怒的年轻人一个转身就化作一个虚拟屏幕，和正方体一起悬浮在半空中，书房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桌上牛顿摆左右敲击的声音。
这样的安静只是持续片刻，衣物布料摩擦的声音响起，随后趴在桌上的人缓缓坐起身，露出一张白皙漂亮的脸庞。
因为趴着，头发压得有点乱，一边侧脸也压出些印痕。
抬起头时，他的目光落在漂浮在办公桌上方的正方体，手指捏了捏眉心，声音有些无奈道：“满足了？”
正方体上滑动的绿色代码，在这人话音落下时，出现了一些线条，线条越来越多，几乎要把整个正方体给裹住。
桌前的人看着正方体上的变化，有些无语：“我都和你达成双双奔赴生命尽头的感天动地的爱情成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正方体慢慢转动着漂浮着往其他方向去，随着正方体的移动，形态也逐渐发生变化，最终化作身穿白色衬衫黑色西裤，一头银白色长发的高大清冷美男。
清冷美男不太优越来到沙发旁坐下，双腿交叠，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晃了一下，原本漂浮在书桌上的虚拟屏幕便瞬移到清冷美男面前。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虚拟屏幕上点了一下，一个列表出现在虚拟屏幕上，仔细一看上一个个用括号括起来的名字，总共有两列，其中一列是绿色，而另一列的第一个是绿色，下面剩余的全是灰色。
清冷美男看着灰色列表，流露出痛苦又遗憾的表情，生无可恋地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
白雨：……
这家伙下了几次副本，人类情感越来越充实，也越来越爱演了。
下一秒虚拟屏幕爆发出尖叫声：“你有病吧！！！居然要主人为你生小孩！！！”
虚拟屏幕迅速移动到白雨面前，把列表中的其中一个括号标注的名称放大给白雨看：“主人，他疯了！胆肥了！”
只见被放大的名称是【副本：金科医院之产科】。
看到这个副本名，白雨拧眉朝沙发上的司念看去，眼里几乎要喷火，嘴里咬牙切齿：“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跟我生孩子的梦想破灭了。”
“你看怎么补偿我？”司念大言不惭道。
虚拟屏幕直接在屏幕上浮现一个白眼的表情。
司念忽然一抬手，虚拟屏幕不受控制出现在他面前，随后一本笔记本出现在虚拟屏幕面前。
虚拟屏幕看着那本写着系统工作记录的笔记本问：“干嘛？”
司念翻开笔记本：“在年轻族长那个副本里，你试图让白雨死在……”
话还没说完，虚拟系统瞬间化作人形，双膝‘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司念说：“司先生饶命，我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白雨看着化作人形的虚拟屏幕，视线落在头顶上那个熟悉的小揪揪上，露出诧异的神情：“小窦？”
虚拟屏幕心虚垂头：“是我。”在无忧塔内，他的记忆被刻意封住，不记得白雨就是他的顶头上司。
而封住他记忆的，除了司念那个胆大包天的代码，没有其他人。
“你居然化作人形去旷工？”白雨盯着小窦说道。
小窦表情更痛苦了，怎么就成他的批斗会了？不是应该批斗那个狼子野心的司先生吗？他都想要跟主人生小孩了！
那可是主系统的化身，无忧塔最高管理者，司先生的想法简直大逆不道。
白雨在面前拉起一个系统面板，在上面点了几下，嘴里道：“司维？这就是你在无忧塔内的名字？你喜欢兰奇？”
说到自己恋人，司维眼里满是笑：“是啊，我忽然发现人类爱情挺好。”
“主人，你跟他合作几个副本，他是不是很优秀？”
白雨回想一下十分中肯道：“兰奇确实很有能力。”
“既然奇哥这么厉害，主人可不可以把那枚戒指奖励给奇哥？让奇哥看看他脑中的那个现实世界？”司维连忙为自己爱人谋福利。
白雨深看了他几眼：“你该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所谓现实世界又是什么。若是让他们知道真相，无忧塔可能会崩塌，到时会是怎样的情况，不是你能承受得住。”
司维用力点头，表情认真：“主人，我知道，我会控制好，绝对不会坏事。”
白雨还想说什么，被沙发上的司念打断：“正好借此机会验证他的能力，不行就抹杀。”
司维想骂人，又知道这事的确不是小事，开不得玩笑。
他再次认真道：“主人放心，就当作是对我的历练。”
听司维怎么说，白雨没有再拒绝，他把盒子放在桌上，提醒一句：“我现在在无忧塔内属于死在副本里。”
司维：“明白，我知道如何做。”
说完司维就离开了，书房里就只剩下白雨和司念。
白雨放松身体靠在椅子上，脸上尽显疲态。
司念起身走过去，站在白雨身后，手指娴熟地放在白雨太阳穴两侧，轻轻揉着。
白雨闭着眼睛问：“韩宇轩他们通关了吗？”
司念抬手一挥，一个屏幕出现在他们面前，屏幕上显示——契约情人已通关，通关人数四人。
“通关了。”
白雨点了点头：“应该抹除他们记忆的。”
此时，他一闭眼脑中全是他关房门前，韩宇轩他们痛苦的表情。
“能抹除他们的，就得把无忧塔内所有人的记忆都要抹除掉，很大工程也很耗能量，眼下才是最好的局面。”
司念给白雨分析利弊。
白雨闭着眼睛没说话，只是片刻他睁开眼，看向司念说：“给我看看无忧塔的能量数据。”
司念身形一晃，重新恢复之前的正方体，在正方体表面除了不断滑动的绿色代码，还有波光萦绕在正方体表面。
白雨伸手碰了碰那些波光，眼里有些满意之色：“能量数据很稳定。”
能量数据的稳定，才能让无忧塔屹立不倒，里面的人才能一直活着。
这些人，都是在死的时候无意中进入这里，在这里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活着，至于回现实世界，不过是给他们一个目标，一个可以努力活下去的目标。
但他们永远不可能离开这里，毕竟在他们的现实世界里，他们已经是个死人。
而无忧塔也需要能量维持，这些玩家进入副本，完成任务通关就能给无忧塔提供能量。
每个副本都设定了开启次数，只有达到那个次数的百分之六十，才能进入关闭的阶段。
而副本开启次数多就意味着死在里面的玩家多，这听起来十分残酷，却也算是另一种交易。
毕竟已死之人还能得到继续活着的机会，这本身就是奢求，现在无忧塔给了他们这个机会，相对的他们也该为此付出点东西。
能活着离开副本那当然是最好的，但如果死在副本里那也只能说那些玩家命该如此。
白雨身为无忧塔的管理者，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心生怜悯，更不会去帮助某个人。
只是现在……
他收回视线说：“我想闭关清理一下。”
在无忧塔内的那段时间，让他有了挂念的朋友，在看到那些朋友进入副本拼死拼活，他担心自己生出恻隐之心帮助他的朋友。
如果这样，那就对其他玩家不公平，无忧塔内维持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他必须冷静一段时间，把那些情绪逐渐淡化。
司念的正方体身形逐渐化作一条条绿色代码的线条，缠上白雨的身体：“一起。”
绿色代码一点一点包裹住白雨，直至最后成为一个蝉蛹形态，书房里的灯一点一点暗下去，最终变得漆黑一片，而窗外之前还艳阳高照，此时却一点点暗淡下去。
“哎……”
一声叹息声在黑暗的书房里响起。
“安静！”又一个声音响起。
“遗憾终身。”
“滚！谁要给你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