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14）
司念替白雨擦了擦眼泪, 见白雨要解释，他替他开口：“你不是要哭就是控制不住。”
白雨红着眼睛眼巴巴看着他，没说话。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 他发现司念很喜欢看他这样子。
司念之间夹着纸巾，放在他的眼角, 看着眼泪浸湿纸巾：“他们伤害不到我。”
白雨当然知道, 不然这个副本的探索度在他们进来时不会只是百分之二十。
探索度百分之百，或许就意味着玩家们的任务完成, 合同签订成功，司念这个守关BOSS就会死在这里面。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这个副本突然暂停, 不知道是不是司念的一种反击。
但身为守关BOSS的司念是NPC, NPC的数据都是设定好的，怎么会反击呢？
就算这次有双重人格的设定, 可在此之前玩家人格应该是没有进来过，不然司念不会说自己这是第一次进来。
白雨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念哥, 按计划去做……你觉得成功率有多高？”白雨语气抽抽噎噎。
司念侧头看向放在茶几上的假营业执照和身份证, 眸色微沉：“试试就知道。”
白雨顿了顿，不再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既然是计划，谁也不知道最后结果，不过就目前他们预测的情况, 成功的概率会很高。
只是……
他盯着那份□□, 他并没有想到找这东西居然还会遇到阻碍。
接下来他的目标很明确, 找到真的营业执照和证件。
就在这时，白雨感受到周身气息变化, 他下意识看向眼前的司念，很快意识到司念切换到总裁人格了。
看着对方把懒洋洋的坐姿摆正, 目光从还算柔和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漠，白雨面对这人的情绪也发生变化，刚刚那种随性的心态被些许紧张代替。
只是些许，并不是非常紧张。
他知道，不论是总裁人格还是玩家人格，那都是司念。
就是不知道，原本的NPC，为什么会分裂成NPC和玩家？
“总裁。”白雨也不自觉坐端正，看着眼前气质大变的司念喊道。
司念静静看着他，看着自己一只手正捏着纸巾，放在白雨眼角下。
白雨也察觉到此时的情况，下意识要后退，就听司念问：“你来公司是为了我。”
不是在问，是笃定。
这话听起来别有深意，似乎在说‘原来你这么爱我’，白雨想要解释，张口后忽然又闭上，什么也没说。
这反倒让眼前人露出疑惑，似乎没想到他没有反驳。
白雨是想反驳，但他想到按照这个副本的设定，司念这话一点都没错。
按照设定，他来这家公司，可不就是为了司念？
他看着眼前同样好整以暇打量他的司念，似乎还在等他发飙并反驳。
白雨见他表面冷漠，眼里却又好奇表情时，依旧不去反驳。
“我只是觉得他们太过分了。”手指颤抖，声音也有些颤，随后扭头避开司念替他擦泪的手，“他们都是死人，却还要拉上一个活人，根本不是人做的事。”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如何达成目的，只知道不让你签下合同就不能让他们如愿。”
这是解封的记忆中给的信息。
【才结婚没多久的白雨，偶然间经过刚刚回家的小叔子司野房间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交谈声，得知了一个阴谋，司野要司念死来复活他的父母，具体方式白雨不知道，只是听对方说只要司念签下收购合同把公司卖掉，司念就会死。为了不让司野的阴谋得逞，白雨接受对方的邀请，来公司上班。】
“你也不是想离开我？”司念沉声问。
白雨抿抿唇：“我不那么做，司野又怎么放松警惕？”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司念继续问。
白雨不明白对方为何会纠结这个问题，这人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细问为什么签了合同就会死吗？
毕竟这人一开始是非常想要签合同的。
白雨没有思索，摇头：“不想。”
“是吗？不想……”司念背靠着沙发靠背，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白雨没有避开对方的打量目光，两人对视片刻，司念才闭上眼睛休息，白雨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一下整个人也有点疲倦，他抓过抱枕抱在怀里，靠在沙发另一端闭上眼睛。
睡之前还不忘把兰奇送给他的道具摆在一旁，然后才沉沉睡去。
白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觉有些冷，随后他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寒意逐渐驱散，温暖让他感到舒服，忍不住蹭了蹭。
他本想睁眼，直觉告诉他，他不能睡得太死，这里是副本里，危机重重。
可这个念头刚浮现，眼睛也要睁开时，后脑勺被轻轻拍了拍，那浮起来的念头一下子就消失，随后他再次沉沉睡下。
再次醒来白雨是被耳边传来的一些动静弄醒，睁眼时就被坐在不远处的两人给看愣。
他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居然已经早上六点钟了。
不远处两人是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兰奇和韩宇轩两人，两人此时正一个拿着一本书看，一个正欣赏办公桌上的摆件。
白雨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坐起身，扫了一下身边，没有看到司念，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坐在沙发上，脑中想着有的没的。
好像睡觉时，他是被人抱着睡的。
谁抱？
白雨脑中浮现一个答案。
他看向眼前两人问：“你们进来时，除了我，还有没有人？”
这话一出，他就见韩宇轩脸上表情有些古怪，兰奇倒是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
白雨咯噔一下，问：“怎么了？”
韩宇轩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说：“就你一个人。”
兰奇还在看手里的书，眼角余光瞥了眼韩宇轩，暗道：这人可真不会演戏。
他们进来时，并不是白雨一个人，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是那个叫司念的男人。
从当时那人的一举一动，他判断那应该是总裁人格。
当时他还挺意外的，还以为只是玩家人格对白雨感兴趣，万万没想到这总裁人格居然也对白雨感兴趣。
来时他看着白雨正窝在总裁人格怀里睡得正香，口水都了不少，黑色冲锋衣上都湿了一块，而衣服的主人丝毫没有嫌弃，只是单手抱着人，另一只手拿着文件看。
看到那一幕，两人都有点一言难尽。
而总裁自己并没有任何异常，即使被他们看到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放下手里的书，把人平放在沙发上，还不忘给白雨脑后真个抱枕，又拿过一件搭在椅子上的衣服盖在白雨身上，做好这一切总裁才离开。
而他们宛如空气，被忽视得彻底。
眼下，听到白雨这么问，两人都很无语。
这人都窝在人家总裁怀里睡了一晚上，居然还问这种问题，不会是趁着白雨睡着才把人抱起来的吧。
他们不觉得白雨有这个必要跟他们演戏。
那就是真的不知道。
显然白雨也察觉到他们的异常，并没有信韩宇轩这句话。
这时，兰奇开口：“八点钟上班，上班之前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白雨听他这话，知道兰奇这是在主动替他转移话题，他不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的念头，坐正身子说：“其实系统发布这个任务玩了个文字游戏，你们是签订收购合同，而我是阻止总裁签订合同把公司卖掉，这么一对比你们的任务其实比较宽泛，而我的却是有明确规定。”
韩宇轩倒是没听出什么不同：“不都是合同吗？你和我们的任务的确是相对的。”
兰奇：“不，白雨说得很对，白雨的任务是具体指了必须阻止总裁卖掉这家公司，而我们只是签订合同，但并没有规定收购什么公司的合同。”
韩宇轩一听顿了顿，连忙打开任务面板去看自己的主线任务，还真发现他的任务并没有具体规定，确实有钻空子的机会。
“还真是，可这又意味着什么？除了总裁要签订的卖公司的合同，这个副本还有什么收购合同要签吗？”韩宇轩还是弄不明白。
兰奇朝白雨看去，似乎在等白雨的解答。
他也想不出他们双方要如何达成完成任务，还不会出现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结局。
白雨说：“原本我也头疼我们这个任务要如何完成，表面上我们的任务的确有冲突，直到我得知总裁玩家人格的任务后，我有头绪了。”
听到白雨这话，兰奇和韩宇轩两人都好奇看过来，兰奇问：“玩家人格的任务？你说过他的任务跟我们不一样。”
白雨：“对，不一样，他的任务是结合我们两方的任务。”
“结合我们两方的任务？阻止签合同，又要签合同？”韩宇轩听得一头雾水，“这怎么结合？”
兰奇也没听明白。
白雨说：“他有两个任务，第一个任务是签订收购合同；第二个任务是拒绝签订收购合同。”
韩宇轩：？？？
“这系统是要玩家人格精神分裂啊？又是签订又是拒绝签订，玩人呢！？”
白雨笑了笑没说，他从沙发缝隙拿出兰奇他们昨天从那间办公室带来的假营业执照和□□放在桌上，藏在这是担心晚上有其他玩家进他的办公室，找到这两样东西。
虽然是假的，但他并不想让其他人拿走。
他指着这两样东西说：“营业执照是假的，那就肯定有真的营业执照，也就是说二十六楼的公司肯定是司野的，或者司野父母留给他的，法人名字写了他母亲。”
兰奇没有说话，他在等白雨说下去。
白雨：“那你们说，签订收购合同会不会是指让玩家人格去签订收购司野公司的合同？拒绝签订收购合同就是拒绝卖掉自己的公司？”
兰奇听他这话，眼里流露出诧异的神情，这思路确实没问题。
而且，这还真的能让他们的任务一起完成，还不会发生冲突。
只要他们帮着总裁的玩家人格去完成收购司野的公司，对他们来说不就等于完成签订收购公司的合同？
可是……
“你也看到了营业执照是假的，我们现在还没办法确定那一层的公司跟司野有没有关系。”兰奇说出他的担忧。
“那就去找。”韩宇轩说道。
三人确定了这个方向，决定今天的任务就是去找真正的营业执照和身份证。
这时，韩宇轩又道：“你看我们都分析出这么多线索，怎么探索度没有一点反应？至少也得有找到线索的提醒吧？我昨天就是看了一份报纸，找到一个线索就推动了百分之三十的探索度。”
听韩宇轩提及昨天推动探索度的事情，白雨和兰奇才想起这个重要的百分之三十的探索度。
“你找到了什么线索推动的探索度？”白雨问。
韩宇轩神神秘秘，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把他放在口袋里一直没有拿出来的东西递过去。
白雨拿起来打开，那是一份都市报纸，上面写着本市大大小小的一些新闻，一开始他们没明白韩宇轩拿出这份报纸的用意，一份报纸怎么把探索度推动到百分之五十？
韩宇轩也没卖关子，用手指了指其中一个版块：“你们看这个。”
——本市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司念先生已经确诊癌症，时日不多……
白雨一看全身一震，脑袋嗡的一下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他迅速抓过那份报纸，死死盯着那条新闻看。
怎么会？
司念得了癌症？
‘时日不多’这个四个字刺激着白雨的每一根神经，司念之前口吐鲜血脸色苍白的模样浮现在脑海中。
那时他问过司念，司念说没事。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跟癌症有关。
回想那个画面，白雨的眼泪如决堤般往下掉。
他抓着报纸就要去找司念确认，被兰奇拦住：“白雨，你入戏太深了！”
白雨浑身一震，那句入戏太深在他脑中敲了一记。
他定定的看着兰奇默不作声，只是掉眼泪。
兰奇：“白雨，你这样会很危险，我见过很多玩家入戏太深最后都不愿离开副本的情况，他们受副本加载信息的影响，把自己当成副本里的一员，随着做任务的时间越长他越觉得自己就是这里的一份子，甚至会爱上副本设定的妻子，和这个妻子生活在这个副本里。”
“你要记住，我们现在只是在副本里，总裁也只是副本里的一个NPC，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系统设定好的，就算你对总裁有些不一样的情感，那也是受这个副本的设定影响的。”
白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此时，他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冲动。
兰奇说得没错，这只不过是副本的设定而已，而他的任务就是通过这些线索去完成任务。
可是，潜意识又告诉他，他会因为报纸刊登的内容而如此冲动，不仅仅只是受副本的设定。
兰奇盯着他不断掉眼泪的脸庞，继续道：“若说是为了那个玩家人格，你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不了解他，等从这里离开，你们就会成为陌路人。”
兰奇难得说这么大段的话，还是开导白雨。
白雨现在也已经冷静下来。
他们现在正在讨论任务线索，是在交流如何保命的时候，就算得了癌症那也只是这个副本里的设定，他去问又能改变什么？
更何况，等他完成任务就会脱离这个副本，这个副本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调整情绪。
不过，兰奇那句‘玩家人格不知长什么样，也不了解’，他并未去纠正。
就连他也不知道明明一个NPC，为什么就变成玩家，就算跟兰奇说那其实是同一个人，也没有一个有力证据支撑他这一说法。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在脑中跟系统交流：为什么我解封的记忆中，并没有司念患癌的信息？
【你不知道他患癌。】
白雨不解：为什么？这么大事还上报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就好比，你家亲人生病不愿你担心，就隐瞒你这件事。】
白雨愣住，所以不是他不知道，是司念隐瞒了他。
可是，登报了啊？
【你就当副本里的NPC不爱看报纸。】
白雨：……
等等……
白雨忽然想起之前他提及‘秘密’的时候，触发了关键字得到一部分信息，那时候他一直以为双重人格就是司念的秘密。
可现在他发现，双重人格可能并不是秘密，司念隐瞒的病情才有可能是这个秘密。
不仅如此，司念要签订收购合同的想法，或许也跟这个病情有关。
然而，他想了这么多，系统依旧没有提示他找到线索。
他问：我这些推测都是错的吗？为什么不能算线索？
【秘密的确跟病情有关，但并未触及关键线索。】
果然如他所想，秘密跟双重人格无关，跟病情有关。
至于关键线索……
病情都还不是关键线索？
白雨明显发现这个副本比之前的几个副本找线索要难很多，之前好像只要找到一点东西就能听到系统提示是线索。
这个副本，他们已经摸索出很多东西，但提示是线索的时候极少。
兰奇见白雨垂眸不语，便没有再说下去，他看向韩宇轩问：“就是这个新闻，让你推动探索度？”
韩宇轩：“对，就是这个，我当时都惊呆了，不过也证明总裁的病应该是关键。”
能推动这么大跨度的探索度，的确不是普通的线索。
可这还不能摸到关键线索，白雨头疼，不知道和秘密相关的关键线索到底是什么？
“生病了，所以总裁把公司给卖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兰奇猜测道，“不过我觉得这应该不是问题，既然他还有玩家人格，那阻止他签合同应该不难。”
白雨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系统声突然响起：【人数更新：8/10】
白雨他们立刻互相看向对方，韩宇轩说：“又死了一个，难道是莫青沉！？”
“有可能，如果莫青沉死了，那接下来就好办了。”白雨说道。
他昨晚操控着莫青沉进入蚕蛹，都那种情况了，莫青沉要活下来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不能放松警惕，如果真的是莫青沉死了，柳媛肯定会发疯，是真发疯的那种，就算是合作伙伴也会被她攻击。”兰奇提醒道。
说着，兰奇站起身叫上韩宇轩：“马上要上班，先各自回办公室待着。”
两人离开后，白雨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会儿。
这时腕表突然震动，他打开一看是韩宇轩发来的消息：莫青沉没死，死的是助理团的那个短发女玩家。
白雨看到这，眼里划过一抹疑惑。
居然不是莫青沉！？都被蚕蛹包裹了竟然没死？
短发女玩家？
他回想了一下，想起这个玩家的长相。
好像这人昨天也进过那个办公室，后来没注意到这人，怎么就死了？
他回复：什么原因？
韩宇轩：不知道。
白雨沉思，这女玩家的死虽然很奇怪，但更奇怪的还有莫青沉。
那个蚕蛹，不会杀人？
白雨想不出个所以然，片刻后他起身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口，抬手敲响办公室的门。
在里面传来声音时，他才推门进去。
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司念，白雨走过去，迟疑片刻才把手里的报纸递了过去。
司念瞥了一眼被白雨捏得皱巴巴的报纸，并未拿起来看，只是问：“什么？”
“这上面说，你患癌了，是真的？”白雨声音有些颤抖。
正写着字的司念，手上动作一顿，抬头朝白雨看去，看到白雨哭过的模样，他的视线又落在放在桌上的报纸上，轻叹一声说：“就是知道你会哭，我才不告诉你。”
“这就是你为什么要卖掉公司的缘故？”白雨问，“因为时间不多，所以想给公司找好下一个老板？”
司念重新埋头继续写着：“别想太多。”
“能不能别签？”白雨觉得只是靠切换人格来阻止合同的签订，是不可能达成完成任务的条件，必须总裁人格主动改变主意放弃签合同的想法，才符合条件。
“公司必须被收购。”司念语气坚定。
“为什么？”白雨追问。
司念却不再回答他，只是让白雨出去。
白雨没有立即回去，他看着埋头工作的司念，忽然问了句：“司野的母亲叫什么？”
司念手上动作不停，道：“凌梅。”
与此同时，系统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恭喜白雨获得新线索——司野母亲的真名。】
【探索度更新：60%】
听到系统这个线索提示，更加确定白雨之前的推测，找到司野母亲真正的身份证和真的营业执照，并收购司野的公司这个思路是正确的。
忽然，白雨脚下传来震感，不知发生什么事。
他朝司念看去，对方并没有被这震感影响，依旧埋头处理公务。
他觉得奇怪，抬步朝办公室外跑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