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情人（12）
“我们是不是不能再愉快玩耍了？”
白雨刚上二楼正要踏入顾烨新的房间时, 看到假管家依旧在走廊守着，看到他时，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志在必得的笑意, 那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庞上全是疑惑和不解。
白雨没有理会他此时的神情，握着房门门把按下再推进去。
房门一打开, 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停下进去的脚步回头看去，韩宇轩他们从楼下跑上来, 在他以为四人上来时为了他们的主线任务时，周围一切忽然发生变化。
原本豪华装修的墙壁，灯饰等等竟然在迅速消失, 替而代之的是白茫茫的一片。
白雨惊讶的看着这样的变化,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下面同样是白茫茫的, 自己就好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似的，可脚下又是踩着实地的感觉, 不是漂浮。
他有些不明所以, 转头想去看刚刚打开的顾烨新的房间，却见房间也消失了，原本躺在房间里的四个人此时正漂浮在四周。
他下意识要去找白念，嘴里边喊道：“小念呢！？”
转身就要去找, 却撞上一堵人墙, 白念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在白雨转身要去寻他时，他顺势伸手握住白雨的腰：“哥, 我在这。”
白雨抬头看着出现在身后的白念松了一口气。
白念见白雨如此关心自己，原本冰冷的一张脸缓和些, 他问：“哥，喊我做什么？”
白雨看着白念，发现对方似乎没有看到周围白茫茫的景象似的，他正要开口，却看到白念手里正拿着一本习题册。
在看到习题册的瞬间，白雨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没抓住，他的手却已经伸向那本习题册，打开看向里面白念做好的那些题目。
目光十分明确地落在题目下面写着解题过程的笔迹，捏着习题册的手指猛的一用力，习题册瞬间被捏变形。
他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白念，脱口而出：“你的笔迹怎么跟那四个人的笔迹一样？”
白念微笑弯腰，白净修长的手指从白雨手里拿过习题册，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哥，说什么呢？一个人的笔迹怎么可能一下子跟四个人的笔迹一模一样呢？”
“可是，明明……”
白雨还没说完，就发现眼前这一片白茫茫中，除了他和白念，身后还躺着的四个白眼狼，以及和他面对面站着的韩宇轩，曹晴，窦乐红和鲁多四人，还有一个模糊身影站在白念身后不远处。
他努力分辨了一下，才分辨出那是假管家。
很奇怪，假管家身影居然很模糊，难道是因为不是主NPC的缘故？
可他也没有看到其他佣人的身影，假管家的虚影就显得十分突兀。
他想到某种可能性，眼里划过一道暗光。
他推开白念，转身朝那道虚影走去，即便是走得很近，却依旧无法看清假管家的那张脸，不过他还是能分辨出此时假管家莫名的惊慌。
“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雨听着假管家小声呢喃，说：“你之前是想算计我吧？你给我的黑色瓶子我没用，换成其他的了。”
假管家听到白雨这话，顿时愣住，似乎不敢相信会被白雨发现：“你，你怎么发现的？”
“有人告诉我，我身边有人想要害我，而你是个生面孔，我记得给我开门的管家不是长你这样。”白雨平静道。
假管家看着他无话可说。
“你到底是NPC？还是玩家？”随后白雨摇了摇头，“不对，你不可能是玩家，如果你是玩家系统不会提示人数是五，而应该是六，可如果是NPC，他就不会特地发邮件提醒我。”
白雨喃喃自语后，再次看向假管家：“你到底是什么？”
假管家没想到会被白雨看穿，身形晃了晃，随后突然朝白雨冲来，嘴里喊着‘把我哥的伴生技能还回来’。
下一秒冲上来的假管家便化作一缕烟雾消散了。
白雨还站在原地，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找他要伴生技能的人，那岂不是陈奇的弟弟？他是怎么进入副本还不被系统认定为玩家的？
白雨还没想清楚陈奇他弟是如何进入副本找他麻烦，身后就传来几道痛苦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看到韩宇轩他们四人突然捂着脑袋十分痛苦地蹲下，不知道在经历什么。
变故不止这一个，之前还漂浮平躺着的四个人，也一个个起身朝他走来，围在白雨身边看着他。
白雨一时慌了，他下意识和白念靠近些，想到自己的读心卡道具还在有效期，他立刻开始读取身边人的心声。
然而只是听了一句，白雨就捂着耳朵，痛苦地蹙紧眉头，想要找东西堵住耳朵，不让那些心声钻进他的脑中。
他身边明明是五个人，可听到的心声却是一样的——哥，留在我身边。
白念，顾烨新，陆泽峰，韩秋，段劲肖……
他们五个人的心声竟然是一样的，不仅是一样的，就连声音也是一样的。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给惊到，身体止不住往后退着，想要拉开跟眼前五人的距离。
可在他往韩宇轩他们靠近时，又听到他们四人的心声。
听到他们的心声内容时，白雨脸色僵住，待四人慢慢抬起头看向他时，他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就好像他重新回到白念他们五个人的阵营。
他看着眼前的韩宇轩他们，说出开头那句话：“我们是不是不能再愉快玩耍了？”
韩宇轩表情十分纠结，他万万没想到记忆加载居然还没加载完，当最后的记忆加载完成后，他们得到了一个惊人的信息——他们是被困在这个虚幻的幻境中的，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多。
而困住他们的正是白雨身后的那个白念。
至于那四位老板……
那根本不是他们的老板，所以不论他们如何做任务，都无法符合条件。
就像窦乐红，她的主线任务是拍摄她老板的日常，可她拍摄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老板本人，拍到的照片当然不符合条件。
还有曹晴也是一样，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当然包括之前出现的她的母亲和弟弟，既然是假的，就算摆脱了也不符合条件。
而他和鲁多两人的情况和窦乐红，曹晴她们一样，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们如果想要完成任务，就必须先从这里出去，寻找他们真正的老板，才能去完成他们的主线任务。
这要不是后面加载的那些记忆，他们会一直被困在这，别说完成主线任务了，他们连完成主线任务的途径都摸不到。
白雨看着眼前四人，很明显感觉到他们的阵营出现分裂了。
原先，他还说他们的任务互不相干，现在才知道是他们太天真了，副本怎么可能那么仁慈？
眼下又到了做抉择的时候。
他深悉一口气，闭上眼睛许久才缓缓睁开，眼里神色清明。
鲁多看起来最镇定，他看向白雨说：“在这里我们无法做任务，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境，如果我们要去完成主线任务，必须从这里离开，而离开唯一的方式就是……”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杀死构建这个幻境的那个人。”
话音刚落，一道多道重音响起：“呵，杀我？你们有那个本事？”
声音是从白雨身后五人口中传出来，明明是五个人，却说着同样一句话。
白雨看着身后的白念他们五人，又看向韩宇轩他们，事情变得麻烦了。
这个副本的守关boss是白念。
果然没有例外……
眼看着局面变得一触即发，白雨闭着眼睛沉思片刻才开口：“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韩宇轩他们看向白雨，白雨没有看他们，只是转身看向身后的白念，又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其他四人，伸手拉住白念，说：“放他们出去吧。”
白念摇头：“放他们出去，需要我死，我已经病入膏肓，为了能和你永远在一起，我用最后点能力构建这个世界，你想见那四人，我就创造了他们。”
白念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顾烨新他们四人：“哥，在这里，我不会死，我们还能一直在一起。”
“哥，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这句话是白念和顾烨新，陆泽峰，段劲肖，韩秋四人异口同声说的。
白雨知道，顾烨新他们四人，其实也是白念幻变的，白念独占欲那么强，怎么可能跟其他人共享他，但又知道白雨一直想找那四个人，这才用自己分化出另外四个人，这样不论他喜欢谁亲近谁，都是和白念亲近。
因为他们五个人都是同一个人。
【叮！恭喜玩家白雨发现新线索——这个副本的真相】
【探索度更新：100%】
听到系统的声音，白雨没有丝毫波动，反而因为这个真相，让他内心很触动。
虽然知道这是副本设定，却还是被白念的深情感动，他向前拉住白念的手，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话音刚落，白雨脑中突然划过零碎的记忆碎片。
那不是副本加载的记忆，是属于他自己的记忆。
但下一秒，整个副本就开始震动了起来，像是受到什么东西的刺激。
白雨抬头看去，脑中那零星的记忆碎片很快就消失，也是在消失的瞬间，震动的副本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
白雨愣住，身边的白念握住他的肩膀说：“不要再去想。”
这一刻的白念神情发生了变化，白雨一眼认出，小声道：“念哥？！”
“嗯，先完成眼下这个任务，不要再去想那个记忆碎片。”不然这个副本要崩了。
后面那句司念没有说出来。
在提醒这句话后，他重新恢复白念NPC的状态，就好像刚刚的闪现只是个幻觉。
白雨也感受到白念的变化，他没有去深究刚刚那些记忆碎片，把注意力放在眼下任务上。
“小念，放他们出去，我带你去治病，相信我，我们能治好的。”白雨一边说着一边翻看着商城道具。
白念摇头：“哥，你忘了吗？我得的是绝症，离开这会活不了。”
“哥，不用担心，他们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我杀他们的份，他们绝对杀不了我，等我把他们杀了，我们就能开心快乐在这里生活。”
说到这，白念语气十分雀跃，更是迫不及待。
韩宇轩他们听到白念这话，已经开始出冷汗了。
或许鲁多不清楚白念这个守关boss的情况，但韩宇轩，曹晴和窦乐红清楚，他们早就认出白念跟老旧厂房的守关boss长得一样。
老旧厂房最后是如何通关的，他们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再次遇到这个boss，他们怎么可能不害怕？
如果处理不好，他们可能都要留在这。
毕竟，老旧厂房在他们通关前，通关率几乎为零。
更别说现在，他们和白雨是对立面。
毕竟，白雨的主线任务是凑够给白念治病的钱，这意味着白雨需要给白念治病，需要白念活着。
而他们要从这个地方脱离出去，就必须杀死白念。
如此一来，他们就要和白雨对上，这让他们无法接受。
万万没想到，最终会变成这样的结局。
“白雨……”韩宇轩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和白雨一起下副本到现在，两人之间早就不仅仅只是搭档的关系了，他们是兄弟是好友，在这个副本里也更像亲人。
现如今，却要站在对立面，决一死战。
他们还能像办公室那个副本那样，轻松扭转阵营一起通关吗？
白雨又何尝没有看清楚眼下的情况？
正因为看清楚，他更要让韩宇轩他们活着出去，至于他……
白雨再次认真地看向白念，说：“小念，哥正在给你凑钱，马上就足够了，等钱够了我们就去治病，会好的，医生都说了。”
他握着白念的手说：“如果治不好，哥跟你一起离开，不论小念在哪，哥都陪着。”
“哥，你说的是真的？你愿意陪着我？我死也跟着？”白念抬手轻揉地替白雨整理着额前头发问。
“嗯，跟着。”白雨语气坚定承诺着。
白念嘴角终于有了笑意，他把白雨拥进怀里，亲了亲白雨，下一秒原本身侧的四个人一个个化作黑色雾气进入白雨身体里。
那四个人消失了，只剩下白念一个人。
随着消失的还有那白茫茫的雾气，等到白茫茫消失干净时，白雨才发现他们竟然身处他和白念租住的那间房，而韩宇轩他们则是站在客厅里。
看着这样的变化，韩宇轩他们惊愕地发现，白念居然把他们放了出来。
他们欣喜不已，热切地看向白雨，却见白雨正红着眼睛抱着白念跌坐在地上，白念没有了之前的精气神，整个人变得十分苍白又乏力，那双总是给人阴沉的眼睛此时却是无力地闭着。
如白念说的那样，幻境一消除，他的身体也走向消亡。
那岂不是意味着白雨的主线任务要失败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韩宇轩他们慌了。
事情发生太突然，他们连商量对策的时间都没有。
“白雨……”韩宇轩他们不知所措。
白雨只是朝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快去做你们的主线任务，别浪费了这个机会。”
“可是你……”窦乐红也跟着红了眼眶，她终于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
白雨可能要留在这个副本里。
“他只想要我给的安全感，因为担心我去找另外四个人把生病的他抛弃，才构建出那个幻境，让我永远陪着他。”
“可构建一个幻境会消耗他全部的精神力，现在幻境破解，他的生命也快走向终点，没办法了……”
他抬头朝韩宇轩他们看去：“你们快去吧，不用管我。”
一向高冷的曹晴，此时也跟着红了眼眶，她也没想到最终会走向这一步。
这个副本，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他们离开，一个是白雨离开。
现在白雨把活着的机会留给他们了。
鲁多更是震撼，他经历了那么多副本，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自愿献出自己的生路。
如果不是他亲身经历，他根本不会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存在。
韩宇轩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鲁多：“你不是有很多道具吗？脱离卡道具有没有？让白雨中止这个任务逃出去不就行了？”
窦乐红和曹晴也像是看到希望，全部都朝鲁多看去，希望鲁多能够把这个道具拿出来。
然而，鲁多却无力地闭上眼睛摇头道：“你们没有听到系统播报的探索度吗？探索度都百分百了不可能再中止，但凡是百分之九十九都有机会。”
他们才想起论坛里的那些帖子，的确有说过脱离卡必须在探索度达百分之百之前用，如果探索度达百分百，脱离卡是无法使用。
然而，这个提醒并没有被什么人关注，毕竟探索度都达百分之百了，通关岂不是临门一脚？谁还会在这个时候用脱离卡啊。
他们也没想到，会在有一天遇到这种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韩宇轩他们彻底崩溃了。
脱离卡不能用，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白雨……好歹我们互相争一下，谁输谁赢让能力说话，就算我最后输了我也认！”韩宇轩心里很清楚，如果真的正常去争夺这个活着的名额，那必然是白雨。
整个幻境都是白念这个守关boss构造的，在这里面所有规则都是白念制定，他们四人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白雨那么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就是想把这个活着的机会让给他们。
“不了吧，我累了，不想玩了。”
白雨没说太多，在看到白念毫无生气虚弱躺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没有了再继续下去的念头。
他不是会随意放弃的人，不到最后他都会想尽办法去拼一把。
眼下这种对立的情况，若是往常，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寻找能让双方都活下去的办法，但在看到白念身体垮掉，脸上血色褪尽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没办法呼吸。
明明是副本设定，他还是没办法接受白念变成这样。
就好像白念真的会离他而去。
一想到那种可能性，那种一直紧绷的神经，想要通关的坚定信念在一瞬间就泄了，
很快他就感觉心痛难耐，眼泪不停往下掉。
他不知道是因为泪失禁体质还是内心痛苦，这都不重要了。
悲伤弥漫整个胸腔，他不去看韩宇轩他们，一只手拉着白念的手，用力把人往房里拖去。
白念比他高比他看起来壮点，他抱不起白念，也不想让其他人帮忙，只能用拖的方式带着人进房间。
然后在韩宇轩他们悲痛的目光下关上房门。
随着房门一点一点关上，这或许是他和韩宇轩他们最后的一面。
在房门即将关上之前，白雨看向韩宇轩，抬手朝这个陪伴他从第一个副本到这最后一个副本到好哥们摆了摆手。
韩宇轩想要冲过来，被鲁多，曹晴和窦乐红三人死死拉住，不让他冲过来。
而最后那点缝隙也在这个时候彻底合上。
房间里，白雨没有力气把白念往床上拖，只能把人放在地上，然后自己也在白念身边躺下，拉过白念的手放在他的腰上，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白雨说：“我说了我不会不管你。”
白念笑着蹭了蹭他的脸，轻轻应了一声，两人相依相偎闭上眼睛。
随着白念的呼吸越来越弱，白雨也在等着自己的生命倒计时。
可等了许久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生命在流逝，他错愕地睁开眼看着已经没了呼吸的白念，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他还以为白念死，会把他也带走，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可没想到，自己并没有被白念带走。
看着毫无生气，一动不动的白念，白雨眼里泪水掉的更多，胸口闷闷的胀胀的呼吸都困难。
他泣不成声，整个房间里全是他的哭声。
伴随着白雨的哭声，系统声音响起：【很遗憾，任务目标已死亡，玩家白雨任务失败，正在抹杀中……】
或许，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双双奔赴生命尽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