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工厂（6）
韩宇轩着急着要往那边走, 白雨的异常太让他害怕，这很明显是精神值被污染正在下跌的状态。
持续下跌的结果就是白雨成为这里的NPC。
精神值下跌的那种昏沉感，他也是经历过的, 如果不是白雨给他买的药，他已经折在富贵之家那个副本里了。
没想到, 白雨也会遭遇这样的情况。
韩宇轩刚要过去就被小窦拉住：“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得想办法让他恢复才行。”
小窦分析不出白雨现在的状况到底是好还是坏, 还是已经没救了。
他下意识转头去看兰奇，兰奇见他看来无奈叹息：“应该只是暂时的出现幻觉, 还没到很糟糕的地步。”
听到兰奇这话，小窦松了一口气，兰奇在通过观察白雨的状态, 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韩宇轩看着两人, 一脸欣慰：“白雨有你们两个朋友真幸福。”特别是其中一位还是个大佬。
白雨怎么就跟兰奇走这么近，是在上个副本里, 白雨和兰奇之间单独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小窦下意识看了一眼兰奇，两人脸上表情都有些微妙。
兰奇在品味‘朋友’这两个字。
朋友？他在心里不屑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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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雨要松手, 却感觉司念凉凉的手还握着没松, 他没话找话：“你的手好凉啊，是寒凉体质吗？”
“大概吧。”司念盯着自己的手，“有时一整天都是冰的。”
“天暖还好，天冷得抱个暖炉。”白雨感觉自己在尬聊, 还是在这种随时随刻要人命的副本里。
“不太喜欢那东西。”司念话落, 手也松开了。
白雨轻轻吐了一口气, 又道：“我给你介绍我一个朋友如何？”
“不用。”司念表现出不太感兴趣。
白雨见状也不勉强。
他和司念讨论的结果是，他们还是吃昨天那种大杂烩。
白雨问：“为什么？”
司念目光落在白雨脸上。
白雨对上司念的视线, 总会有着很强烈的想要移开视线的冲动，他不敢跟司念对视。
不是害怕, 至少眼前黑发司念不会让他害怕。
只是单纯的受不住司念多情的目光，感觉再多看一眼自己可能就要恋爱了。
黑发司念的眼神威力有点强，他这种没谈过恋爱的纯情男孩真的有点扛不住。
他忍着移开视线的冲动，等着对方的回答，片刻后他听司念缓缓开口：“至少那是吃过的。”
白雨：？
就这样？
他还以为司念能给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线索。
并没有。
多多少少还是让白雨有些失望。
“你说一个车间死了几个人，怎么没人管？也没人报警。”白雨看着那些人依旧排着队去盛食物填肚子，完全没有死了人的恐惧和害怕，更没人讨论这件事。
就好像死人不可怕，饿肚子才可怕。
“本末倒置了。”白雨喃喃道。
【叮！玩家白雨触发关键字‘本末倒置’，主线任务变更——你发现这个厂的秘密，请想办法揭露真相。】
【注意：既然是秘密，那就不能随便宣之于口，请不要让任何NPC察觉你已经知道他们的秘密。】
【叮！探索度更新：40%】
白雨怔住。
本末倒置居然是关键字？
白雨下的副本太少，很多这种突发情况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本末倒置是秘密？什么秘密？
死了人不去报警？
白雨觉得绝对没这么简单，刚刚系统说的是关键字，也就是说这个副本里有很多本末倒置的东西。
不单单只是在死了人那些NPC却只顾着肚子饿不饿这上面。
还有什么情况也是本末倒置？
白雨垂眸沉思。
而且，他只是随口说了句本末倒置，竟然把探索度都给推动了，还是整整百分之二十，这跨度实在是大。
韩宇轩说这个副本迟迟卡在玩家加班失踪，无法推动探索度。
可谁能知道，推动这百分之二十的探索度居然只靠一个关键字？
这要是迟迟没人说出这四个字，岂不是一直推动不了这百分之二十？
与此同时，在场所有人都听到探索度更新，一个个露出震惊的表情。
玩家们瞬间哗然，要不是顾虑有NPC在场，他们肯定得大声讨论这件事，但还是小声议论着——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多了百分之二十的探索度？谁推动的？”
“人都在这，也没看到谁做什么，排个队等吃饭都能推动？”
“那人到底拿到什么线索？”
“肯定是关键线索！”
“得找出那人。”
白雨听着耳边细碎的讨论声，意识到自己这一推动，如果被人发现，他会很危险，更加不敢表露半点异常，还故作惊讶地朝韩宇轩他们靠近：“听到了吗？探索度多了百分之二十。”
韩宇轩眼底的震惊还没消失，听白雨这么问，他点头：“听到了，太牛了，谁啊。”
没人知道，都在讨论，都想找出那个推动探索度的人，他们都很清楚，这个推动探索度的人绝对是掌握了很重要的线索，在场所有人都对这个新线索蠢蠢欲动。
兰奇也顾不上观察白雨精神被污染的程度，他也很意外就这么片刻功夫，竟然有人找到很重要的线索。
他同样也想找到这个人，拿到对方找到的线索。
在场所有玩家都在不动声色打量周围的玩家，试图找出那个人。
白雨也在装模作样寻找那个人，表情谨慎又认真，然后他就对上司念似笑非笑的眼睛，像是看穿了什么。
白雨：……
他故作镇定，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继续他的精湛表演。
这时，韩宇轩拉着白雨问：“白雨，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意识有点昏沉，脑子转不起来？”
白雨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我挺好的，怎么了？哦，你问我肚子疼不疼对吧？药效还没过去，暂时不疼。”
韩宇轩急了：“我不是问这个，我是……就是你怎么对着空气说话。”
“什么？”白雨不明所以，“我什么时候对着空气说话了？”
“就刚刚啊……”韩宇轩指着白雨和司念站的那个位置，比划着，“你对着空气有说有笑，还握手，我们都看见了。”
韩宇轩指了指他，小窦，还有兰奇他们两人。
白雨傻眼，他朝司念站的位置看去，那么大一个帅哥他们看不见吗？
不会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吧！？
他又看向韩宇轩他们，再次确认：“你们都看不见那里还有个人？”
“你看到那里有人？”兰奇见白雨的样子又不太像精神污染后的昏沉状态，不禁认真了起来。
“确实有个人，他就是我身边的工友。”白雨说到这，忽然顿住。
他想起几个小细节。
一，韩宇轩在看到司念时，一点反应都没有。
按理说这根本不可能，司念是老旧厂房的守关boss，韩宇轩怎么可能在看到司念时毫无反应。
二、他在宿舍差点栽倒，是司念搂住他才免于他摔倒，他当时是对司念说谢谢，却是韩宇轩回应他。
两种迹象似乎都在证明，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司念，其他人都看不见。
难道……
白雨脑中忽然有个猜测。
黑发司念是鬼魂？！又或者说是银白发司念的魂魄状态。
这或许也是个关键线索。
这么想着，白雨在等系统触发提醒他找到新线索。
十几秒过去，系统没半点反应。
不是吗？
白雨疑惑不解。
【不是。】
系统给了回应，让白雨挺失望的。
“鬼魂吗？”兰奇喃喃自语。
他在说出这句话时，和白雨的反应一样，在等系统给出他找到线索的提示。
很遗憾，他没有等到。
既然不是线索，兰奇便不再纠结，他只在乎和通关有关的线索。
他提醒白雨：“还是小心点，副本里会冒出一些专门吸□□神值的怪物，他们前期可能会跟你示好，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对你下手。”
小窦用力点头：“奇哥说得对，白雨，你千万要小心，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人。”
虽然弄不清楚兰奇对自己的疏离和排斥是什么原因，但对方的提醒白雨还是收下。
他又挪向司念那边，和司念一起排队，这一次韩宇轩也跟了过来，就站在他身后。
见白雨和前面的NPC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他又看了一眼，真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哪里有人？
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白雨身后小声问：“白雨，你等会吃哪个？我感觉红烧肉和排骨不太对劲。”
白雨转头跟他小声说出他的决定：“嗯，我想还是吃昨天的。”
他顿了顿补了句：“至少吃过，而且他们这个引诱我们去成红烧肉和排骨的意图太明显了，越是这样越有问题。”
韩宇轩十分赞同：“我本来去找兰大佬问，他不搭理我，我觉得你去问他可能才会回答，毕竟你们关系好点。”
韩宇轩这说时，白雨是认同的，他感觉如果他去问线索兰奇的确会告诉他，但这并不能证明他们关系好。
前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少，都端着盘子去一旁吃去了，所有NPC都选择红烧肉和排骨，玩家比较谨慎。
白雨注意到有个男玩家被两个人围着，那两人似乎在对被围着的玩家说着什么，那位男玩家一看就像是被威胁，其中一人指了指红烧肉那个铁桶，男玩家摇头似乎想拒绝，那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男玩家最终被迫选择盛了红烧肉和排骨。
胁迫人的两个玩家，正是昨晚来算计他的那三人中的两位。
想必两人想知道两个桶的食物有什么区别，这两人自己打算吃昨天一样的，就胁迫那个男玩家尝试红烧肉和排骨。
“公会成员惯用伎俩，喜欢用背后的公会势力压人。”韩宇轩在白雨身后说道。
“可是，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怕他们？”白雨不能理解。
难道不是应该以自己的性命为重？都不知道能不能活，我管你怎么威胁我。
“他们一般会用我有脱离道具，能带着你一起脱离这样的条件来让一些人替他卖命。”
白雨一边听着一边看着那边的动静，李冬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冷冷朝他这边看来，眼里的不善十分明显。
和他们推测一样，被威胁的那个玩家去盛了红烧肉和排骨后，李冬他们就去盛了昨天一样的食物。
轮到他们时，他们都盛了昨天一样的食物。
味道一样的难闻，一样的难吃，白雨快速吃完后，就和韩宇轩去洗手间。
这一次还多了个司念。
现在白雨知道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司念，也就不再频繁往司念的方向看去，免得被人当成神经病。
他也没有跟韩宇轩说，省得让这人担心。
白雨不止是上厕所，他还想趁着还没开工，再去洗手间看看。
昨天去了一次之后，又因为被班长刁难吃了太多食物，根本没机会再来。
洗手间门口依旧干净整洁，地面干净得能当镜子照。
偏偏车间脏地让人作呕。
的确是本末倒置。
白雨前行的脚步一顿，他想起他第一次来洗手间时就发出过本末倒置的疑惑，只是那个时候他没说出来，只在脑子里想。
所以触发关键字必须说出来才有用？
本该保持干净的生产车间却十分脏，而只是用来解决生理需求的洗手间却打扫得一尘不染，这的确是个非常奇怪的现象。
回想他鬼打墙看到洗手间真实面目的画面，白雨回头看向车间方向，难道其实车间真实情况并不脏？
“白雨，怎么了？不会是有阴影了吧。”韩宇轩以为白雨因为第一次进来发生的事情有了阴影，“这次我们拉着手一起进去肯定不会再出事。”
司念：“拉着手？”
白雨啧了一声：“他胡说八道的。”
韩宇轩下意识看了白雨身边，他现在也搞不清白雨到底是不是出现幻觉，只希望不是吧。
他抓了抓头发干笑：“哈哈哈，好奇怪啊。”
白雨扯了扯唇角，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这时，韩宇轩像是看到什么，回头瞥了一眼，原本脸上的笑意敛去，他对白雨说：“有人跟着。”
白雨第一个想到的是想算计他的李冬和张海洋两人。
那两人已经失去一个同伴，现在是认定白雨算计他们进大楼，大概是跟白雨不死不休。
至少在这个副本里，他们是敌对关系。
白雨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他让韩宇轩先进去。
韩宇轩没有多问，抬步进了洗手间，白雨留在原地对身边的司念说：“能帮我个忙吗？”
不远处跟着的李冬看到白雨对着空气说话，和身边的张海洋对视一眼。
“这小子在做什么？”
“之前他们说他对空气说话，还真是，不会真的被污染了吧？”
李冬仔细看了一会儿：“有读唇语道具吗？”
张海洋很快就掏出道具用上，然后他们就看到白雨说：“我挺害怕再次鬼打墙，给我整出阴影来，还是那种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太可怕了，我还是不进去了。”
张海洋看到这，再看白雨要哭的表情，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这小子真是胆小没用，他到底是怎么通关老旧厂房和富贵之家的？”
“老旧厂房不清楚，但富贵之家他不是跟兰奇一起吗？又是植物人设定，当然好通关，不过这次他就没那么幸运了。”李冬淡淡道。
“怎么搞？”张海洋问。
李冬想了想，冷笑道：“那就再给他来一次鬼打墙，这次搞个升级版的。”
张海洋听他这话，立刻意识到他要用什么道具，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
他们朝还对着空气神神叨叨的白雨走去，在擦肩而过时，李冬手指轻轻一动，有什么东西从他指尖落下，朝白雨身上去。
下一秒白雨自己周遭一切都发生变化，干净整洁的洗手间变得到处都是漆黑的脚印，流出的水要么是血水，要么是发黄的水，要么是不知名的残渣。
原本来来往往的那些工人都不见踪影，他侧头看向自己身边，司念竟然还在。
这一刻，白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就好像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的感觉。
“谢了！”白雨对司念表示感谢。
刚刚他假装在对空气说话，让司念去李冬，张海洋两人身边，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隐形的司念就成了他的人形移动传话筒。
在确定李冬和张海洋还会继续针对自己，他就故意说出自己害怕鬼打墙，表示有阴影。
他只是在赌对方在听他这么说，会偏让他再经历一次鬼打墙，正好还能拖住他不能准时去上工。
他的推测很准，李冬见有这样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
而他不过是为了蹭李冬的道具再看一看这个地方的真实面貌。
既然洗手间里真面貌是脏乱差，那车间里呢？
所以，他站的这个位置是正好能看到车间方向的，就算不能移动也可以观察他想要看到的。
只是让白雨意外的是，这一次李冬用的道具还挺给力，竟然不是鬼打墙的道具，他还是置身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可是他不再不能移动。
看着自己没有任何禁锢地走向车间大门，白雨不禁加快步子去证实自己的猜测。
等他踏进车间大门那一刻，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原本空气浑浊，到处脏乱的车间，此时在他眼前却变得干净整洁，甚至他们之前用的清洗台都是在透明玻璃罩里面密封清洗，完全保证了原材料的干净，免于二次污染。
这才是一个食品加工厂该有的卫生。
他走在这个只有他和司念两人的车间，疑惑道：“司大哥，你说……”
“我不喜欢司大哥这个称呼。”司念打断白雨的话说道。
白雨顿了顿：“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全名吗？”
司念神情认真：“随便。”
“司先生。”
“太正式。”司念蹙眉，表露不喜。
“司念？”
“太生硬。”
“……念哥。”
这一次司念没有立即拒绝，而是思索几秒才回应：“还不错。”
你这也不随便啊……
白雨暗自腹诽。
嘴上却开始念哥念哥地喊了起来。
“念哥，你看到的跟我看到的是一样的吗？这里好干净，洁白的墙壁，干净的机器，密封的清洗装置，你能看见吗？”白雨问。
“这才是真实的。”司念没有回答白雨的问题，只是看着眼前的车间自言自语。
白雨却听出，司念看到的和他看到的是一样的。
“念哥，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是颠倒的？”白雨问。
然而，司念还没回答，系统先一步响起：【叮！恭喜玩家白雨获得新线索——你看到了车间真面目，奖励会在通关结束后结算。】
【叮！玩家白雨触发关键字颠倒，副本信息更新中，注：此信息更新只有玩家白雨能获取。】
【请玩家白雨仔细听：】
——你们这样下去迟早要垮的！他们是人不是机器！
——这就不用你担心，我们有分寸，你知不知道这样搞能省多少钱，这钱我们分掉不香吗？
——你们这是本末倒置！会出事的！那本该他们拿的！是他们用劳动获取的血汗钱！
——有本事你去举报啊！
——你们等着，你们迟早会遭报应的，我会找人来揭穿这一切，把你们绳之于法！
系统声音结束，白雨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
信息很多，但又一时抓不住重点，一时无法理解。
不对，有重点。
最后一句——我会找人来揭穿这一切，把你们绳之于法！
这不就是他变更后的主线任务！？
——你发现这个厂的秘密，请想办法揭露真相。
白雨脑中突然有个念头，每个人进入副本都会有对应的身份角色。
那他的身份角色呢？只是个车间工人吗？
“想起来了吗？”司念的声音突然响起，白雨一个激灵，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却因为太快根本抓不住，他疑惑道，“想起什么？”
司念看着他的双眼：“你在这里的身份。”
白雨茫然：“不是车间工人吗？”好像又不是。
他进入副本后被加载的记忆中，好像有一段缺失了，他接受的记忆竟然不是完整的。
白雨惊讶发现这个真相。
可缺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就在白雨想继续观察时，身体突然被一道大力扯了一下，下一秒整洁干净的车间消失在他面前，眼前重新恢复充满恶臭的脏乱的车间。
而他身边站着满眼担忧的韩宇轩和小窦，在他背后是兰奇，刚刚那突然出现的大力正是兰奇把他从幻象中拉出来。
他们以为白雨看到的是幻象，但如果不是系统给出的提示，白雨自己也会这么认为。
李冬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他们会第二次对白雨用道具，全都是白雨自导自演给他设的局，让他心甘情愿拿出道具达成白雨的目的。
更想不到原本是要给白雨添堵的道具，反倒帮着白雨找到一个又一个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