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序:“……”
给他看笑了。
能回来就有鬼了。
这个人,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还是那么高高在上。
周煜林看到这条消息时,刚跟靳修竹带着伴伴去做完宠物体检回来,坐在沙发上歇气。
他一瞧这个语气,就知道不是陆序本人发的消息。
于是特意等过了半个钟头,才回复。
周煜林:他拿了你的手机?
陆序:嗯呐,跟个癫公一样
陆序找话说:他最近过得可惨了,你想听听嘛,我可以给你讲讲,让你高兴下
周煜林垂下眼:算了
陆序:??你都不想知道,他离开了你,有多么痛苦,多么难过,多么悔恨?
周煜林:[摇头]
周煜林:真心相爱过的人,哪怕分开,也不想看到对方太狼狈
心里会刺痛。
只希望,彼此放过,互相安好吧。
周煜林的温柔是沁入骨子里的,所以他即便是分手,也并不会反扑和报复对方。
陆序突然有点索然无味:好吧
他这边刚发完消息,一抬头就看见靳修臣正站在自己身旁,直勾勾地盯着他手机。
陆序心脏都漏了一拍,被吓得手一个哆嗦。
聊得太入神,都没注意到。
还好他手机贴了防偷窥的膜,而且很有先见之明地,跟周煜林聊一句,他就删一句。
靳修臣:“他回消息了?”
陆序面不改色地撒谎:“没有。是我的朋友找我。”
靳修臣蹙眉:“等他回了,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陆序:“……好的。”
那估计是等不到了。
本以为,靳修臣还会这样神经一阵子,等他反应过来,或许周煜林早就出国了也不一定。
结果没过多久,一件事情彻底打破了平衡。
那天靳修臣正在收拾屋子,他把陆序叫过来当苦力,一起把拖进仓库的沙发放回去,又将弄得一团糟的家里复原。
还有砸烂的杯子,撕碎的画,能买到同款的,都买了同款回来重新放好。
能拼起来的,也都重新拼好归了原位。
忙完了正休息,一个电话打过来。
是晋婉别墅那边的电话。
靳修臣刚接通,就听见保姆阿姨大惊失色地说:“先生!先生不好了,夫人犯病了,要自杀!你快过来!”
靳修臣啧了声,坐在原地眉头拧得死紧。
陆序没说话,却已经快速穿好鞋等着了。
他知道,靳修臣一定会去。
晋婉自杀已经是件家常便饭的事儿了,一个月怎么都得有个十次八次的,但靳修臣每回接到阿姨打来的电话,还是会往别墅跑一趟。
哪怕明知是空跑。
陆序也不太明白,晋婉虽然是靳修臣的亲生母亲,却恨不得弄死靳修臣,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换做别人,早就把这种疯子妈扔了,但靳修臣却把晋婉好吃好喝地供起来,还雇了人悉心照料她,定期去看她。
陆序好奇的是,靳修臣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去面对晋婉的。
他到底想在晋婉身上,抓住些什么。
果然,半晌后,靳修臣站起身换衣服,指挥陆序:“把车开过来,去城东的别墅。”
十几分钟后
靳修臣刚踏进屋子,就看见一个女人头发披散,穿着睡裙,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正要往自己心口捅。
旁边的阿姨正在死命拉着她,不让她伤害自己。
靳修臣没什么表情,几步过去,抓住晋婉的胳膊,将她往墙上一推。
总算把人压制住了。
晋婉气喘吁吁地,挣扎着用脚乱踢:“放开我!你这个恶魔!贱种!你不得好死!”
那些难听的词汇,从任何一个人的嘴里蹦出来都不奇怪。
但它们,却是从一个母亲的嘴里蹦出来的,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刀。
而这个母亲拿着刀柄,毫不犹豫把刀子捅进了自己孩子的心脏。
陆序在旁边听着,都觉得心惊。
多狠心的母亲,才会说自己的孩子是贱种,才会诅咒自己的孩子不得好死。
靳修臣轻描淡写:“别闹了。”
又回头看向阿姨:“给她吃药了吗。”
阿姨忙说:“吃了吃了,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靳修臣点点头:“下次一定要盯着她吃,还有,检查下屋里的花盆,她喜欢把东西藏在花盆的土里面。”
阿姨连上去扒开花盆的泥土看,果然里面裹着好多的药丸。
看这数,起码有一周的药量了。
靳修臣又说:“镇定剂,去拿。”
阿姨应了声跑了出去。
这时晋婉突然一口咬在靳修臣的胳膊上,咬得满口都是血,她也不松嘴。
陆序上前几步:“我来吧。”
靳修臣却没让开,反而看向晋婉:“清醒点了吗。”
晋婉抬头朝他笑,满嘴的血:“我从来没疯过,我一直都很清醒。”
“你以为我自杀是犯疯病?不,我是在惩罚你。你和你的死人父亲,毁了我一生,我弄死你都是便宜你了。”
靳修臣终于动容,嘴唇蠕动:“你自杀,丢的是你自己的命。”
晋婉冷笑:“那你有本事就让我去死啊,我死了才是解脱,死了干干净净的。”
“你为什么不让我死?我知道啊,你是害怕,怕这世上只有你孤单一个人,没有人站在你身边,没有人在意你,没有人爱你……”
靳修臣的瞳孔在微微颤动,愤然中掺杂着说不明的破碎,那是被戳中死穴的羞恼。
晋婉歪了歪头,恶劣地勾起唇:“你不会以为,我爱过你吧?太可笑了,以前我对你好,只是在演戏。”
“我得演好,才能让你爱我,让你同情我,对我的人生痛苦感同身受,才能让你为了我,跟靳家的烂人们,斗得你死我活。”
靳修臣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腿都发软地后退了两小步。
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松些。
就在他愣神这片刻,晋婉猛地挣脱了,抄起手里的刀子,照着靳修臣就捅了过去。
还好陆序反应极快,他心惊肉跳地拉了靳修臣一把,但还是慢了半拍。
靳修臣的肚子被划破了,衬衫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这时阿姨刚好回来,逮住晋婉就把镇定剂往她身上扎。
晋婉也不挣扎了,只是看着靳修臣笑,边笑边说:“你真可怜,你生下来就算个贱种,没人爱你,没人要你……”
“连周煜林都不要你了,你就是个短命的孤独鬼……”
“我诅咒你,这辈子永远都只有一个人,没有人愿意站在你身边,没有人愿意爱你……你要怪,就怪你是那个人的贱种……”
她说完就逐渐闭上眼,昏睡了过去。
靳修臣愣在那里,愣了一会儿后,他突然发疯似的往外面跑去。
陆序怕他出事儿,紧跟上去看。
两人一前一后,直跑出了房子,到了后院的园子里,靳修臣才在一个水池边停下。
他一只手撑着石桌,一只手捂住脸,身体像是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陆序跟了他十年,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样脆弱的模样:“还好吗。”
靳修臣抬眼看向他,眸底一片茫茫然,嗓音也沙哑:“她是因为发病了,脑子不清醒,所以乱说的对不对?”
陆序神情复杂,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晋婉以前对靳修臣很好。
在靳修臣大学毕业前,在他们回到靳家前,晋婉除了对靳修臣要求严格了些外,都还算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但自从前几年回了靳家后,晋婉人就越来越疯,一开始她的疯,并不针对靳修臣,而是针对死去的靳老爷子。
也就是那个祸害了她一生的男人。
后来靳老爷子死了,晋婉就开始针对靳修臣,对他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恶毒。
有次陆序没忍住,问了回靳修臣,问他,为什么晋婉会这样?他们明明是亲母子。
靳修臣沉默了很久,对他说:“她总要恨着一个人,只有恨着别人,她心里才好过,才能活下去……老头子死了,所以她只能恨我了。”
陆序实在是理解不了,后来也就不多问了。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晋婉作为母亲,不管是发病时,还是清醒时,都并不爱自己的孩子,不爱靳修臣。
他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楚透彻。
靳修臣在他的沉默中,眼里的光一点点湮灭。
他嘴唇颤抖,无措地说:“我以为……我以为至少,至少我曾经是有过的……”
有过爱。
得到过爱。
他以为……
他以为至少,至少在回到靳家前,至少在小时候,晋婉爱过他……
天和地都好像颠倒了,靳修臣只觉得一阵眩晕,耳边嗡嗡的。
陆序想起全心爱着他,却最终怀着满心失望离开的周煜林,突然恶劣地说:“你有过。”
靳修臣猛然看向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陆序:“你得到过很多爱,一份毫无保留的爱,对方哪怕遍体鳞伤,离开后,都不舍得让你难过,不舍得期盼你过得不好。”
靳修臣先是愣了下,随后神色逐渐变了。
变得苍白,痛苦,掺杂着悔恨。
他一把抓住陆序的肩膀:“林林是真心爱我的对不对?他爱我对不对?!”
陆序心里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愤怒:“对。”
靳修臣像个被抛弃的小孩,那么委屈:“林林在哪儿,我只有他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这一刻,他拼了命地想要见到周煜林,宛如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块浮木。
靳修臣喃喃自语了一会儿,突然说:“对了,他手里有公司股份,我可以用公司的事儿,把他骗回来。”
公司有些比较重大的决策,需要所有股东在场。
周煜林一向是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人,为了不让大家为难,他肯定会回来的。
陆序却平静地告诉他:“不用了。他手里已经没有股份了。”
这件事,迟早瞒不住,今晚说出来也好。
自从他决定帮周煜林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跟靳修臣撕破脸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靳修臣骤然一愣:“你什么意思。”
陆序:“字面意思。他的股份,之前就托我卖掉了。”
靳修臣:“不可能!没有我的签字,谁敢买他手里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他猛然意识到什么,眼里缓缓燃烧起愤怒:
“是你?是你诓我签的字,是你买走了他的股份?你他妈背叛我?!”
脑子里突然想起周煜林离开的前一天,陆序到家里来,说公司有文件需要他签字,那时靳修臣正给周煜林切果盘,懒得细看,随手就在合同上签了字。
就是那时……
这么多年了,陆序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他那么信任陆序,那种信任是下意识的,陆序多年的忠诚逐渐浇灌出来的。
靳修臣怎么都没想到,有天这个人会在背后给他一刀!
陆序垂下眼,放低姿态:“抱歉。”
当时他给周煜林承诺,三天把股份卖出去,将事情办妥。
实际上他是把自己名下所有房产都卖了,所有资产都兑现,东拼西凑,拿出所有积蓄,最后买下了周煜林的股份。
怕周煜林会有心理负担,他故意没说股份到底卖给了谁。
还有需要靳修臣签字的文件,也是他利用了靳修臣对自己的不防备,趁着靳修臣顾不上时,哄着他签下的。
这件事上,确实是陆序对不住靳修臣,是他狼心狗肺,做了不道德的事。
所以他甘愿承受男人的怒火。
靳修臣难以理解:“为什么?这些年我对你不好?你他妈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陆序看着他,头一回坦然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因为不想再看到他难过。”
“不想,再看见他乞求你的爱,想让他自由,想成全他……”
想起周煜林受过的委屈,和那些独自咽下去的心痛,陆序嗓音大了些,带着些怨:
“你知道他之前急性阑尾炎爆发,一个人在屋里疼得昏厥吗,给你打电话你却叫他别来烦你?”
“那天他都快疼死了,还得自己撑着理智签手术协议,因为你不在他身边,他甚至低下头向我乞求,让我别走,他那么害怕,你当时在哪儿呢?”
“还有那天你跟他吵架,他大半夜跑出来,差点被车撞死,要不是我反应快,你第二天就得去警察局认领他的尸体!”
“你当时又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着,这次该怎么冷暴力惩罚他,让他低头认错?!”
靳修臣的脸已经惨白,脑子都轰隆隆的,陆序的每个字,都像是针锥子一样,刺进了他的大脑,凿进了他的心脏。
他恍惚地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
这些所有,周煜林没跟他说过,他全都不知道。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周煜林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这一瞬,他再也顾不得谁对谁错。
他只想要周煜林,只想立马见到周煜林,然后抱抱他,跟他说对不起。
只要周煜林愿意跟他回来,他以后一定再也不计较所有,好好地爱他。
靳修臣痛苦地呜咽,暴力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为什么不跟我说……我的林林……”
陆序冷笑一声,有种报复的快感:“跟你说?他在公司被污蔑成内鬼的事儿,倒是跟你说了,你又怎么做的?”
“你怎么不逼死他?你是不是要把他摧毁得干干净净才肯罢休?!他走得好啊,离开你他一样能幸福,你就跟阿姨说的一样,不配被爱,不配得到他的爱。”
听到这句话,靳修臣面目一瞬狰狞,死死地盯穿他,像要把他活剐了:“你再说一遍。”
陆序毫不畏惧:“你不配被他爱,他值得更好的。他就该像一个月亮一样,挂在天上,永远温柔地发着光。”
靳修臣看着陆序提到那个人时,眼里闪动的柔软,那样明晃晃的。
那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靳修臣顿了下,猛然醒过神来,瞳孔缓缓放大。
一时间他如遭雷劈,险些没站稳。
摇摇欲坠地上前,一把揪起陆序的衣领,愤怒到发疯,仿若要将他撕碎:
“你爱他?!你竟然爱上了他?!!”
陆序也是一怔,恍神了一瞬:“我……爱他?”
——
凌数已经很久没睡好了。
这些日子,只要他待在这个家里,眼前就处处晃悠着靳修竹的影子。
看着他因为自己恶作剧露出窘样时,低头偷笑的靳修竹。
故意把被子裹到自己那边,等着他开口要,然后得逞地挑眉的靳修竹。
以及彻夜照顾醉酒的他,满脸疲惫和温柔的靳修竹。
还有在床上热烈大胆地表达自己的爱意,以及掌控欲的靳修竹。
到处都是靳修竹。
凌数都快疯了。
屋里没开灯,他就那样坐在客厅的地上,睁着眼望着黑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凌数眸子亮了一瞬,他以为是那个人回来了。
但下一刻就听到,靳修臣在门外鬼哭狼嚎:“开门!凌数开门!”
凌数眼里的光消散了,他捏了捏太阳穴,撑着疲惫的身体去开门。
靳修臣几乎是在看到他的瞬间,就冲上来抓住了他的肩膀:“你查到靳修竹去哪儿了没?!啊?!查到了吗?!”
凌数摇头,奇怪地看他:“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靳修臣失望地松开:“我在找林林……我的林林……”
上回他听凌数说,周煜林是跟靳修竹一起走的,所以来凌数这边碰碰运气。
凌数叹了声,他们这是什么缘分,追妻火葬场都能凑一块儿。
难兄难弟。
凌数并不想应付他:“回去吧。你不是那么神通广大吗,自己去查。”
他又不做慈善。
而且靳修竹跟周煜林在一起,就算他查到两人在哪儿,也不想带上个靳修臣,去把水搅浑。
靳修臣却站在原地没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数正要关门,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靳修臣一眼,背过身接了起来。
助理:“老板!找到了!靳先生去了锦城!”
凌数立刻认真地问:“确认吗?”
他飞快往屋里走,一边穿外套,一边抓起车钥匙。
助理:“确认,侦探所的人提供了照片。”
挂断电话,凌数呼了口气,急匆匆地正要出门,结果一转身,就同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靳修臣撞了个正着。
这一下的冲击力可不轻。
凌数登时就晃悠着踉跄了几步,感觉天昏地暗地,世界都颠倒旋转了,眼前全是密密麻麻蠕动的蝇黑小虫。
他抬手一摸,额头上起了好大一个包。
凌数:“……你有病啊。”
靳修臣的眼角都被撞红了,但他却顾不得,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凌数:“查到了对不对?!我听你电话那边说查到了!在哪儿?”
凌数看着他,不说话。
靳修竹本来就误会他跟靳修臣有什么,他要把人一起带过去,只会给自己增加难度。
何必。
靳修臣抓住他胳膊:“说话啊!你别想赖,我都听到了。你带我一起,带我一起好不好,我求你!”
只要能找到周煜林,他什么都愿意做,让他给凌数跪下他都会毫不犹豫。
凌数皱眉:“松开。自己去查。”
靳修臣死死拽着他,倔得疯癫:“不。你不告诉我,今天你别想走。我就守着你,日夜守着你,上厕所也守着你,你总会忍不住想去找他。”
凌数闭了闭眼,他教养一贯很好,但此刻
他想打人。
片刻后,凌数妥协了:“成。那你跟着来。”
与其两个人在这里耗着,谁也不讨好,不如先行动,再往后拖,他的心里会更加不安定。
靳修臣立马笑起来,抢先迈出步子:“那走吧。”
凌数额角一抽一抽的跳动。
两人开车去了机场,等上了飞机,坐下后,凌数才发现,靳修臣里面的衬衫上沾着血,好大一片血迹。
凌数:“……你这,没事吧,要不要处理下。”
靳修臣却说:“不碍事。死不了。”
他现在很兴奋。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周煜林了,就好开心,像个小学生一样,乖巧地坐着。
凌数复杂地收回目光,安静了会儿,突然说:“等到了那边,你帮我跟靳修竹解释下。”
靳修臣:“?”
凌数:“解释之前,我俩的事。”
靳修臣想到那件事,就来气。
明明是他帮凌数的忙,想刺激一下靳修竹,恶心靳修竹一把,结果谁想到,那天宴会周煜林也在。
直接玩儿脱,把自己也玩儿进去了。
靳修臣凉凉地讽刺:“怎么解释?说我们其实什么都没有?你自己觉得说得通吗?”
什么都没有的两个人,会在宴会的角落,暧昧地抱在一起调情吗。
靳修臣:“你自己出的馊主意,还连累了我,别再来挨我了。”
凌数沉默了,头疼地靠在座椅上。
当时他就是恨极了,想离婚,但靳修竹死缠着他,不放他走。
他气昏了头,也认不清自己的心。
刚巧看到网上的一些花边新闻,说他跟靳修臣之间有什么。
他脑子一抽,就想借这个报复一下靳修竹,把他气走。
又查到靳修竹要去一个宴会,于是他跟靳修臣做了交易,两人配合着策划了那暧昧不清的一幕。
谁知道好死不死的,那天周煜林也在。
凌数:“你当时,也没去哄周煜林,不见得你多宝贝他,这时候后悔了?”
靳修臣面无表情:“我他妈还不是因为,你管不好你的人,让他一直往林林跟前去蹿,我气昏头了。”
知道周煜林跟靳修竹在锦城开房时,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哪怕清楚,周煜林不是那种人,不会做那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事儿,他们肯定什么都不会发生,但他还是醋得要发疯。
所以在被周煜林撞见他跟凌数在一起时,靳修臣干脆心一横,将错就错。
就是想让周煜林,也体会一下醋到发疯的感觉。
但那天晚上,周煜林跑开后,他却不断地想起,周煜林看到他跟凌数亲密那一幕时,眼里的绝望、心痛。
心里好慌。
于是第二天,靳修臣就车轱辘似的自己乖乖滚回家了。
现在想来,他就是个傻逼。
按照周煜林刚直的性格,可以容忍他不回家,容忍他冷暴力,容忍他不那么爱,容忍他各种。
但绝对容忍不了,他出轨、变心。
靳修臣手捂住脸:“我就不该答应你那种馊主意。”
凌数瞥了他一眼:“大哥别说二哥。”
而且,他尚且有理由那么做。
毕竟当年他是被靳修竹强迫的,这些年,他跟靳修竹是互相伤害,对方施加给他的痛苦也不少。
他反扑报复一下,也还算公平。
但周煜林可从来没对不起靳修臣过,他们是相爱的,一路陪伴着走过来的,最终两人却也落得,同他跟靳修竹一样的下场。
好讽刺。
有的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路再无话。
等飞机落地时,已经是半夜。
两人都有些迫不及待,直接打车去了助理给的地址。
那是个市中心的别墅集中区,环境很好,住户不太多,所以很安静。
凌数想的是,太晚了,打扰别人休息不好。
他也不想半夜把靳修竹叫起来。
就决定在外面等一夜,天亮了再说。
结果靳修臣却不管不顾的,直接按响了门铃。
按了几下后,他索性扒着门朝里面喊:“林林!周煜林——”
凌数:“……”
要不把这玩意儿掐死吧。
凌数试图将他拉开:“别喊,深更半夜的,大家都在休息。”
靳修臣却一把打开他的手,冷冷地:“你走开,别妨碍我。”
凌数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他怎么就想不开,把这个癫公一起带来了。
此时,周煜林刚要准备睡下。
他最近的睡眠不好,总是睡得晚,就习惯在晚上看会儿书,催眠一下。
听到外面传来的嗓音,那么熟悉,他整个人一僵。
随后敲门声就响了。
靳修竹穿着睡衣探了个脑袋进来:“林林,你听见了吗。”
周煜林嗯了声,脑子像是卡壳的机器一样转不动,人都有些木。
他以为,靳修臣发了那么绝情的短信,也是想一刀两断,绝对不会再来找他。
靳修竹在他床边坐下,神色复杂道:“我刚从窗口看了眼,靳修臣来了,还有……凌数,也来了。”
靳修竹:“怎么办。”
周煜林睫毛微颤,垂下了眼:“随便他们吧。喊累了就不会喊了。”
他不想看见那个人。
也没有做好去面对靳修臣的准备。
靳修竹望着窗外漆黑的天:“我睡不着。”
周煜林:“戴上耳机,看会儿书吧。”
屋里谁都没再说话,却并不清净。
那一声声的‘周煜林’,从外面穿过厚重的水泥墙,钉子一样凿进他们的耳中。
靳修竹本来这段日子就没睡好,神经衰弱,此刻有些暴躁了:“好烦。”
这时手机振动了下,周煜林看见小区的物业群里,有好些户主在抱怨了。
【谁啊,神经,大半夜的吵什么】
【到底哪家的,自己领回去,别打扰大家休息】
【再吵报警了!】
周煜林重重地呼了口气,只能快步出了屋子,去把人领进来。
靳修臣隔着铁门看到他,就开始开心地喊:“林林,林林!我在这儿!”
周煜林站到那个人面前时,才恍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动摇,和不淡定。
他的心,很平静,好像结冰的湖面一样平静,所有情绪都被冰面封冻了起来:“别在这里吵,别人要休息。”
靳修臣立马很乖地闭了嘴,小声说:“好。”
周煜林给他们开了门,随后转身往里走。
凌数没进去,反而是回了他叫的出租车里,打算这么将就一晚。
靳修臣则一步一步地跟在周煜林身后,见周煜林连个头都不回,全程无视他,就扯住青年的袖子晃悠:
“林林……你怎么不理我,我都来找你了,你也不跟我说说话……”
周煜林还是不搭理他。
靳修臣直接一个迈步,走到他前面把人拦住:“林林,理一下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周煜林终于肯给他一个眼神:“安静。不然就出去。”
靳修臣强硬地一把抱住他:“我不。”
时隔半个月,再次被熟悉的怀抱包裹,周煜林原本坚固的心脏,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一样,出现裂缝,轻颤了下。
那股熟悉的气息,还有体温,唤起了他心底最深处的爱意和贪恋。
周煜林闭了闭眼,用力掰他的手:“不要这样……”
靳修臣却迷恋地嗅着他身上的气味:“要嘛……林林,我想你。”
眼看着周煜林似乎有所动摇,靳修臣嗓音柔情,加大攻势:
“林林,这段日子我看不见你,可难受了,让我好好看看你,抱抱你。”
周煜林想起以前他孤独地等着靳修臣的无数个日夜,那时他那么期盼,甚至乞求着对方,能够回家看一看他,缓解一下自己的思念。
但靳修臣总是漠视他的感情需求,每回都只有一句在忙应付,哪怕回家了,态度也不冷不热,一个拥抱都很少施舍。
周煜林鼻尖泛酸:“可我已经不想你了。”
已经不想的时候,这个人却来了。
晚来的有什么意思呢。
靳修臣耐心地哄着:“我想你,我很想很想你。”
他只有周煜林了。
在听到晋婉那些话的时候,靳修臣对周煜林的想念,终于被催生爆发了,如同火山一样,猛烈又灼热,让他想要立刻见到周煜林,确认周煜林对自己的爱意。
如今怀里抱着周煜林,靳修臣的心脏,才总算是落了地,觉得踏实得不行。
宛若倦鸟归巢。
周煜林又想起,靳修臣那封绝情的短信,说绝不吃回头草……
狠话是这个人说的,现在在这里缠着他,想让他回头的,也是这个人。
为什么靳修臣总能这么随心所欲,想吵架就吵架,狠话想说就说,事后想和好,就能转瞬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同他亲热,考虑过对方的感受吗?
这种忽冷忽热的感情,让周煜林像是在冰天雪地的寒冬里,裹着一层用厚厚的火炭做成的被子,他已经感受不到冷热,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周煜林不想再配合演出了,用力地把人往外一推,语气也冷了几分:“我说了别这样。”
靳修臣好声好气地哄了这么久,却换来热脸贴冷屁股,连个好态度都没有。
此刻他的脸色也逐渐不好了。
靳修臣鼓着眼睛:“我都来了,这么远的距离,大半夜的,天那么黑,还是不管不顾的来见你,也耐着性子哄你了,你还想怎样?”
周煜林眼神惊愕一瞬,又缓缓变得平静,死水一般的平静。
他还以为……这个人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才找过来。
在见到靳修臣之前,他想过,或许男人会道歉,会求他,会像以前很多次吵架那样,放低身段说很多软话。
但怎么都没想到,靳修臣是这么理直气壮,高高在上。
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错,是他在无理取闹。
而靳修臣,总觉得自己低头了,周煜林就活该像以前一样接受,觉得自己表达了爱意,周煜林就必须也立马回应同等的爱意,否则就是错。
这个人,一点没变。
周煜林失望地看向一旁:“要么你安静地进屋睡觉,要么我报警你扰民,让警察把你领走,自己选。”
靳修臣不可置信:“你要报警?”
他后退两步,抬眼可怜巴巴又凶狠地瞪他:“你好狠的心啊周煜林。”
周煜林不看他:“如果你不闹,就让你住一晚。我累了,要睡了,客房就在你左手边,自便。”
他说完抬脚就上楼了。
虽然没回头,但他能察觉到,靳修臣哀怨的眼神,一直在注视着他。
回到房间,靳修竹还没走,两人四目相对,都是满眼的疲惫。
周煜林坐下,好久后才有力气说:“凌数没进来,但我估计他也没走,应该在大门口守着的。”
靳修竹嗯了声,他怀里揣着个枕头,把自己的脑袋搁在枕头上,突然说:“林林,要是有天我不见了,你别找我。”
“凌数那边……帮我转告一下,说我不恨他。”
这些年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太偏执,一直缠着凌数。
他一直想对凌数说一句——让你那么痛苦,对不起了。
周煜林敏锐地察觉到靳修竹的状态不对:“什么叫不见了,哥你有事跟我说,我们商量着一起面对。”
靳修竹只是歪头看着他笑,又抬手揉揉他脑袋:“我能有什么事。就是,万一哪天我累了,想躲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地方……这只是一种可能。”
周煜林说不出话,这段时间,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都没时间关注靳修臣。
现在在灯光的映照下,他才突然发现,靳修竹似乎消瘦了好多。
是那种病态的,倦怠的瘦,尤其眼底的灰暗和无望,让人心疼。
周煜林只能轻轻握住他的手:“哥,你还有我,别让我找不到你。”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靳修竹,是他在世界上最后的亲人。
如果这段日子,不是靳修竹在身边陪伴他,周煜林难以想象自己会因为悲伤,坠落到什么黑暗的地步。
靳修竹眸子柔软了一瞬:“你小时候就黏我,多大了,还黏我。”
他轻叹一声:“林林,我希望你能明白,永远没有谁离不开谁。不要把自己的精神寄托在别人身上,你要强大,学会从自身内部,去源源不断地产生安全感,自给自足。”
“而不是……求着别人施舍爱和安全感,这是不对的。”
周煜林神色逐渐暗了:“我知道。”
但是他的精神支柱,他的安全感,早在父母去世时被摧毁了,这些年,是依靠着靳修臣再建立起来的。
所以他对靳修臣的情感依赖度很高,如今能狠下心离开,已经是他拼尽全力,挣扎到血肉模糊,才最终得到的结果。
他正在努力地自我痊愈,希望有天能达到靳修竹说的那个境界吧。
靳修竹拍拍他的手:“好了,睡觉吧。我该回房间了。”
房门打开又关上,屋里彻底安静了,只剩下周煜林一个人。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却怎么都睡不着。
为什么呢。
永远不吃回头草,是那个人自己说的。
为什么现在还要来找他,再次搅乱他平静的生活。
这一晚,几个人都失眠了。
——
第二天,周煜林早晨出去扔垃圾,刚巧撞见了住在隔壁的邻居。
那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她头发懒散地垂在胸前,一副没睡醒的懒洋洋的样子。
看见周煜林,女人抬了抬下巴:“帅哥,对,就是你,昨晚那个在外面发疯的人,是你家的吧,是你的谁啊?”
周煜林歉意地浅笑:“他……是我的前男友。”
说出前男友三个字时,周煜林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既失落,又空唠唠的,还有点可笑。
他们明明是夫夫,结了婚的,但因为国内不能领证,十年的相伴,如海的深情,也只能用‘前男友’三个字,来对别人介绍他们的关系。
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就好像,用一个巴掌大的杯子,去装连盆都装不下的西瓜。
这一刻,周煜林心里想的竟然是——啊,原来他们,也不过如此。
不过是前男友的关系。
周煜林:“是昨晚吵到您了吗?真的不好意思。”
女人摆摆手:“嗐,这人都分手了还来纠缠,你也是不容易,处理好就行,我反正是经常熬夜,没吵到我。”
“但有些人不太满意了,你回头在群里给大家道个歉吧,态度诚恳点,大家也不是啥坏人,能理解的。”
周煜林很抱歉:“好的,谢谢。”
他话音刚落,厚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敞亮的嗓音,从门里飘了出来:“林林!林林你去哪儿了!”
周煜林:“……”
他真不想吱声。
女人一耸肩:“我先进屋去了,你加油。”
周煜林:“好,实在抱歉。”
靳修臣在门口,只看见了女人的背影,他不满意地问:“林林,那谁啊?”
周煜林不太想理他,抬脚进屋:“邻居。”
靳修臣跟在他身后:“哦。”
周煜林在沙发上坐下,开始看书,直接无视了他。
靳修臣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身旁:“林林,林林理一理我嘛~”
周煜林充耳不闻,只当有只苍蝇在嗡嗡萦绕。
靳修臣索性一把扯住他拿书的手。
周煜林皱眉:“松开。还有,你该走了。”
靳修臣笑眯眯的:“走!马上就走,现在就走。林林你的行李在哪儿,我去帮你收拾。”
周煜林目光不起波澜地看着他:“是你走。你自己走。”
靳修臣冲他眨眼:“林林要跟我一起走嘛,一家人就应该板板正正地,一起回去。”
周煜林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个人到底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在装作不懂?
周煜林:“如果今天你不走,晚上也不会再让你住进屋,你要是再在外面吵,我就报警。”
靳修臣脸上的笑变得僵硬,像是卡顿的机器人一样。
他手指勾住周煜林衣角,讨好又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别这样嘛林林。你对我真的好冷漠,好狠心。我会难过的……”
周煜林安静片刻,垂眼看着地面:“你这样,挺没意思的。”
“如果你认为,磨一磨我就会心软,那你错了。”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态度,我绝对不会跟你回去,我,绝对不会再犯贱。”
靳修臣眼里勉强撑起的笑意,逐渐被蔓延开来的冷意覆盖。
他扯住周煜林袖子的手,也从半空滑落了。
靳修臣咬紧牙,咬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一团,一双眼睛睁得要吃人一样,死盯着周煜林。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反而抽动着脸部肌肉,重新扯开一抹笑:
“怎么会,林林怎么会犯贱,是我犯贱。都是我的错,我求你回去好不好。”
“你看我都求你了,林林就别生气了,别闹了,有什么我们回去再商量,好不好嘛。”
周煜林轻吸一口气,失去耐心:“你还是这样。永远听不进别人的话,只顾着自己的意愿。”
他近乎挖走自己的心脏,逼着自己狠下的心,才能那么决绝果断地分手离开。
但在这个人眼里,不过是轻飘飘的‘生气’和‘闹’两个词。
显得他的决心,和心痛难过,都那么可笑。
周煜林丧失了交流的欲望,转身就走。
刚出门,却碰上外出回来的靳修竹。
靳修竹:“林林,我在别墅后面的园区,发现了一片野玫瑰,开得漫山都是,特别漂亮,要不要跟哥去看看?”
他怕周煜林因为靳修臣心情不好,特意来带他出去散心。
周煜林想都没想:“好。”
去哪儿都好,只要不再跟靳修臣待在一处。
靳修竹突然瞥见,他的侧脸上,有一块红色的斑点,就下意识伸手去摸:“这是什么?伤口吗?”
他用指腹摩挲几下,红色的斑点掉了:“好像是什么酱,你都沾脸上了。”
两人凑的不近,只是寻常的一臂距离,动作也并不暧昧。
但刚从屋里出来的靳修臣,看见这一幕却直接炸了。
他两步上前,朝着靳修竹的肚子就一脚踹过去:“谁他妈准你碰他的!”
靳修竹毫无防备,被他这猝不及防的一脚,踹出了半米远,天旋地转一阵,身子踉跄摇晃着站不稳。
还好一个身影及时闪出来,一把托稳了他的后腰。
靳修臣怒气冲天,撩起袖子就还要冲锋,周煜林忙拦腰抱住他,也生气了:“别在这儿发疯!”
这时,护着靳修竹的凌数却突然上前,直接抬脚就踹了回去,同样是踹的靳修臣腹部:“还你。”
被周煜林钳制住的靳修臣,跟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鸡崽似的,只能站在那儿挨打,小腹结结实实地落了一脚。
他的肚子上本来就有伤,厚实的力道砸上去,直接给他疼得眉头都拧成了麻绳。
几人都没预料到,平时脾性温和的凌数,会突然来这么一下,都卡壳了几秒。
靳修臣最先反应过来,气得脖颈子通红,天灵盖儿都要炸了:“你他妈敢踹我?!”
他一只腿挣扎着,朝凌数那个方向使劲儿踢腾,像条在煎板上扑腾的鱼,滑稽又狼狈。
凌数山一样横在靳修竹身前,神情冷然又无所畏惧地看着他。
来啊。
这更加激怒了靳修臣,他嘴里一通乱骂,边骂边试图甩开周煜林:“放开我!老子今天弄死他!”
修罗场已经触发,场面一团乱糟。
周煜林和靳修竹都头疼得厉害。
两人对视了一眼,达成了某种共识。
随后他们索性什么都不管了,转身就走。
那么果断干脆。
见周煜林和靳修竹离开,要打起来的两个人,反而杵在原地犹豫了。
空气凝固几秒。
面面相觑一番,权衡利弊后,还是决定先分头去追老婆。
靳修臣亦步亦趋地跟在周煜林身后,小小声叫他:“林林?林林生气了?别生气嘛。我就是看他碰你,我太气了,他怎么敢的!”
“而且你竟然就那么站着让他摸……我不许,我醋得要发疯了。”
周煜林停住脚,却没转身:“你走吧。你赶紧走。”
靳修臣盯着他的背影,额角青筋暴起。
紧了紧拳头,嗓音的温度也冷却了:“周煜林……别这么对我。”
周煜林满是疲惫:“我们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彻底结束了,永远不可能了。你听懂了吗。”
“你现在缠着我,也不是因为你还爱我,只是因为你自己不甘心,不能接受自己被甩了。”
周煜林闭了闭眼:“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不想再让平静的生活,被这个人搅得一团乱。
靳修臣眼都气红了,一把抓住他胳膊:“我不懂!凭什么啊,谁让你结束的,谁准许的?!”
“我都这么低声下气地哄着你,求你了,你还想我怎样!有意思吗?!”
“你怎么那么能啊周煜林,你说,你到底还想怎样,我都依你!你就是让我去死我都毫不犹豫!说话!”
周煜林垂下眼,掩盖眸底细碎的悲伤:“我不想你怎样,从来都没想过要你怎样。”
“因为……我对你再也没有期待了,心如死灰,是真的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回心转意,懂了吗。”
靳修臣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这么说,你不怕我心碎吗周煜林……”
他眼眶通红,委屈得无措:“你以前都舍不得对我说重话的……你已经不爱我了,不在乎我了吗?”
周煜林眼眶一酸。
在靳修臣看不到的视角,他飞快地眨着眼睛,想把某些液体,连同某种涌上来的凶骇情感压回去
靳修臣看着青年决然又平静的背影,忽然心慌。
心好慌。
他感觉,有很重要的东西正在失去,像是一缕青烟从他眼前明目张胆地飘走,但他怎么也抓不住。
靳修臣想要上前抱住周煜林,以此来获得一点心安,但对方比他动作快一步,已经朝前走去。
周煜林丢下一句:“走。别再找我。”
靳修臣看着自己落空的胳膊,嘴里酸涩得发苦,眼眶里也有温热的液体在盈动。
他看向周煜林的背影,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突然哑着嗓子说:
“林林,我受伤了,肚子、肚子流血了……”
周煜林喉咙一酸,顿在原地,但没转身。
靳修臣红着眼哽咽:“林林我疼,你过来抱抱我好不好……哄一哄我……”
他那么独孤地立在那里,颤抖的嗓音掺杂着无尽的难过。
靳修臣想起过去十年里,他们也不是没吵架吵到分手过。
大学毕业后的某次,靳修臣为了尽快让公司走上正轨,拼了命地拉生意,每天陪客户陪到半夜,喝酒喝到吐。
周煜林很生气他这种不爱惜自己的行为,就跟他吵了起来,靳修臣当时却觉得爱人不能理解自己,于是两人吵得面红耳赤。
吵到最后,周煜林气得说了分手,但说完后,他自己先愣住了,可怜巴巴地红了眼,背过身去不肯理人。
靳修臣就端着小板凳去他面前坐着,周煜林侧向另一边,他又坐到另一边。
那天他哄了周煜林很久,可怎么都哄不好。
就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可爱,分手是自己说的,到头来被那句分手伤到了,生闷气的也是自己。
最后是靳修臣在切菜时,不小心切到了手,他故作惊讶地喊了声疼,周煜林便急匆匆地跑进来看,急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最后抱着他那个马上就快要愈合的伤口,难过地说对不起,还可爱地说:“我哄一哄你,抱抱你,是不是就不疼了。”
周煜林总说,受伤和生病的人,在这个家里有特权,可以要求被哄。
靳修臣每次都这样跟他撒娇,好使得不行。
但如今,他肚子上的伤口有那么长,那么深,血都止不住,周煜林却那样无动于衷。
靳修臣眨巴眼,泪水从眼角滑落。
为什么他的林林不心疼他了。
他都受伤了,都流血了,伤口都那么大了,林林却看都不看他一眼。
林林不疼他了。
周煜林心脏猛然揪疼了一瞬,好像有把螺旋刀,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绞碎了一般。
但最终,他只是咬咬牙,狠心抬脚离开了。
靳修臣望着他决绝的脚步,视线模糊,心痛到窒息,身子都站不直。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原来周煜林,不是在闹脾气,也不是在欲擒故纵。
不是想要他认错低头,更不是想要他哄一哄。
而是……
真的就不要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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