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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救赎文HE后,带球追夫 翊石巫 8479 2024-08-11 08:10:12

最近这段时间,周煜林一直在试图联系陆序。

上次他想让陆序帮忙,想办法把靳修臣带走,但拨出的电话,和发出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这让周煜林心里不安定。

这几天他每天都给陆序发消息,但从来没得到过回信。

电话拨过去,也是次次落空,没有人接。

周煜林终于坐不住了,他左思右想,点开了以前公司同事的聊天框,斟酌着问对方。

周煜林:小李,陆序最近怎么样

小李是周煜林在公司上班时,隔壁邻居工位的同事,关系还算不错,而且小李是唯一一个在周煜林被全公司污蔑是内鬼时,愿意相信他,站在他这边的人。

正是上班摸鱼的时间,小李秒回:陆序啊,你问他干嘛

小李:他早就被老板开了,都好久没来公司了

周煜林指尖顿住,缓缓凝眉:因为什么?

小李:嗐,我就一个破打工,我怎么知道

小李:但公司传言,是他惹到老板了,天子近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周煜林这回心里有点数了,跟小李说了声谢谢,把聊天框切换到陆序的界面

周煜林:如果你看到消息,一定回我,拜托

收起手机,周煜林心里涌起细密又绵长的愧疚。

都是他,如果不是他让陆序帮自己的忙,把人卷进他跟靳修臣之间,陆序也不至于丢了工作。

但对方这样失联,估计不会是因为失业难过这么简单。

到底是什么原因。

总要确认陆序没事才好。

周煜林正想得出神,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靳修竹挨着他坐下:“怎么了,最近总看你发呆。”

周煜林简单把事情同他叙述了一遍,神色担忧。

听完后,靳修竹安抚地拍拍他:“这好办,哥如今虽然落魄了,但人脉还是有的,找个人多大点事儿,交给我。”

周煜林瞬时安心不少:“谢谢哥。”

看靳修竹的脸色苍白,身形肉眼可见地消瘦许多,周煜林想起他的病,又不免担忧:“会疼吗。”

靳修竹怔了下,双手十指交叉搁在膝盖上,淡如白水般平和:“医生有开药,所以还好,基本没什么感受。”

周煜林:“凌数知道吗。”

靳修竹笑了下,锋利的眉眼流露出嘲意:“为什么他要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的事跟他没关系。”

周煜林了然,难怪,如果凌数知道,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治好靳修竹。

虽然在外人眼里,凌数看似并不爱靳修竹,但周煜林却能敏锐地察觉到,靳修竹并不是一厢情愿,他们两人是互相有感情的。

但是这份感情,太过复杂,爱恨交织,让身在其中的人,有些迷失,看不清自己,只能等他们自己醒悟了。

靳修竹突然想起什么,眯起眼对他打预防针:“对了,我的事儿,别告诉凌数,否则哥跟你翻脸。”

周煜林很轻地叹了声:“哥为什么一定不肯做手术。”

他嗓音难过:“人一辈子这么漫长,以后好好生活,总会找到能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期望。为什么要半道放弃自己。”

靳修竹视线拉远,眼底稀碎的光在盈动,他轻声喃喃:“是啊,这么漫长……谁不想好好活着……”

谁都能好好活着,为什么偏偏到了他这里,老天就要当头一棒呢。

他自问这辈子,除了对凌数和靳修臣太过恶劣外,也没造过别的什么孽,怎么就落到了这个地步。

靳修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颓丧感,他以前是个很意气风发的人,站在权势的顶端,谁都要仰望他,敬畏他,永远那么桀骜恣意,只要他在的场合,总能把别人都衬托得光芒尽失。

如今却如同一只被拔去爪牙、病入膏肓的老虎,让人看了都惋惜、心疼。

周煜林隐隐感觉,靳修竹心底还是想活下去,趁热打铁地想再劝说劝说,突然就瞧见,一滴血啪嗒一声滴落在地上。

周煜林惊了一瞬,猛地抬头看,就发现靳修竹的鼻子在流血。

靳修竹自己似乎也有所察觉,下意识抬起手捂住嘴,抹了把脸,结果下半张脸直接被血糊得乱七八糟。

周煜林惊声:“别动!抬头!哥你流鼻血了!”

他很少这样惊慌失措,一边用手托起靳修竹的下巴,一边探过身子,从旁边的茶几上去够纸巾盒。

但还不等他扯来纸巾,突然哐咚一声响动,靳修竹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

周煜林脸色瞬间发白,忙把人扶起来,掐着人中急声喊:“哥!哥你怎么了!”

恰好这时凌数从外面回来,看见靳修竹紧闭着眼,那么了无生气地倒在那里,脆弱得像是一只被绞杀的蝴蝶。

他脑子嗡了下,随后发疯似的,丢了手里的东西就跑过去。

几乎是从周煜林怀里把人抢了过来:“醒醒!你怎么了,别吓我……”

永远都面色平和,情绪内敛的凌数,此刻像是一条被抛弃的落水小狗,狼狈又慌乱,他揽着男人的手,都在细微地发颤。

片刻后,靳修竹眼皮缓缓掀开了,看见自己躺在凌数的怀里,他眸子闪动了几下,又安抚地看向周煜林:“我没事……别担心,扶我进去睡一觉就好了。”

凌数惨白的脸缓和半分,没吭声,只是双臂有力地将靳修竹抱了起来,转身径直朝卧室走去。

靳修竹在他怀里挣扎:“你走开。”

凌数却不管不顾的,任凭男人的手,胡乱打在他脸上,胸膛上。

脖子被靳修竹拇指上的饰品戒指,划出了一条血痕,火辣辣的疼,他也不在意。

周煜林想跟上去,但到了门口时,凌数却请求地看向他:“让我跟他单独待一会儿,拜托。”

靳修竹抗拒:“不……”

周煜林想了想,狠心点了头。

或许,凌数有办法让靳修竹接受手术。

毕竟凌数在靳修竹心里,是很不同的,周煜林认为他的劝说,会比自己的管用。

如果能让靳修竹做手术,怎样都行,他什么都愿意做……

房子隔音不错,周煜林靠在门口的墙边,一点都听不到屋内的动静。

过了很久,门终于开了。

凌数双眼通红地从里面出来,整个人那么悲伤,无力,像被寒霜摧残过的茄子,每个落地的步子,都沉重不堪。

周煜林张了张嘴,叫住他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儿,最终咽回了喉咙。

他进屋,靳修竹正靠在床头,一双凤眼平静地望向窗外。

周煜林在他床边坐下:“好点儿吗。”

靳修竹点头,突然说:“林林,我想做手术了。”

周煜林心头一跳,这么多天布满愁容的脸上,终于展露出一点笑意:“好。我会陪着你的,别怕。”

也不知道凌数说了什么,才让靳修竹改变了主意,不过只要他肯接受手术,怎么都好。

靳修竹搭住他的手,语气意味不明,又带着点飘忽的悲伤:“林林,我想拜托你一件事,等我做完手术,你带我走吧。”

“你要去米国留学,也带上我一起,我的资产足够请一个高级护工,不会拖累你。”

周煜林怔了下,又浅笑:“好。别说拖累的话,我不怕拖累。”

他就只有靳修竹这么一个亲人了,靳修竹愿意活着,就是老天对他的恩赐。

他没有问靳修竹跟凌数之间的事儿,没有问为什么靳修竹想离开,谁都有想要逃离某个地方、不想跟别人说的理由。

靳修竹垂下眼:“还有,等我做完手术,不要让我落到凌数手里……哥知道这很为难你,但哥没求过你什么事。”

周煜林觉得他这话有些怪异,但也没多想,只安慰地拍拍他的手:“放心。”

到了跟靳修臣约定,一起吃最后一顿饭的这天了

靳修臣本来想约在外面,高级茶室餐厅,或者宾馆,说那样两个人才能不被打扰地,安静地谈话。

但刚好这天凌数和靳修竹出门去了,家里就他们两人,周煜林就说别那么麻烦了,在家也是一样。

靳修臣当然是什么都依着他。

两人点了豪华的外卖套餐,靳修臣指明要喝酒,周煜林就叫了外卖,算是他对过去十年,最后的一点尊重。

去拿外卖的时候,周煜林站在门外,手握着门把手迟迟不动。

想了想,掏出手机,点开曾经那个情侣软件,然后开始一条条翻看自己写的日记。

分手快一个多月了,但他看着这些文字,曾经的难过,绝望,无力挣扎的痛苦,都如数涌入他的心脏,清晰得像是黑夜里刺目的太阳,仿若一切都发生在昨天。

那些卑微、没有得到回应的爱和乞求,水泥一般迅速硬化了他心脏,他感觉自己在心生怨气。

周煜林只能把情绪压下去,他轻吸一口气,转身推开了门。

靳修臣正坐在餐桌旁,穿着工整帅气的西装,还特意打理了头发,英俊高贵得像一个王公贵族。

听见开门声,他目光温柔又热切地望了过来:“林林快来!”

周煜林跟靳修臣面对面坐下,把买好的酒放在桌上,沉默地垂着眼。

不知道该说什么,没什么想说的。

他的热情和耐心,已经在过去一年里耗尽。

而且靳修臣跳楼那招太狠了,好像把他对这个人剩余的所有情感,都在那一瞬压榨光了。

如今他的心,仿若一个干枯的泉眼,就算是他想挤出一点感情,也都没有了。

靳修臣把酒开了,倒入他提前准备好的杯子里,然后就那样巴巴地看着周煜林。

靳修臣:“林林你还记得我爱喝这种酒。”

周煜林没吭声。

靳修臣扯开一个笑:“当年我们还是十七八岁的时候,刚高考完的那个晚上,说一起庆祝下解放,喝的就是这种果酒。”

酒精的浓度不高,带点果子的甜味儿,微醺到刚好。

靳修臣嗓音缓慢,怀念:“虽然是果酒,但你还是喝醉了,满脸通红地抱着我哭,说你想爸妈了,说这种日子他们不在,你好孤独。”

“然后我就说,没关系,我陪着你,往后我都陪着你,好不容易才把你哄好……”

周煜林脑子里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来当年的情况,他全身心都在抗拒,直接冷漠地打断:“都是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

靳修臣定定地看着他:“你是连我们的过去,都不肯承认了吗。”

他怨念道:“林林你以前不是这么胆小的。是因为怕我说这些,会让你动摇?那你还是爱我的。”

周煜林同他对视:“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靳修臣不想激怒他,小声反驳:“有意义,你在意我你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还要赶我走。我想你回到我身边。”

周煜林闭了闭眼:“如果你再说这种话,这顿饭,就没有继续吃下去的必要了。”

是因为靳修臣说,需要一个告别仪式,为他们十年的感情留一个体面,并且以后再也不纠缠,他才答应吃这顿饭的。

周煜林站起身就要走。

靳修臣慌了,忙一把扯住他胳膊:“好好,我不说这些了。”

周煜林这才继续坐下。

靳修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把酒杯推过去:“那,林林,我们玩儿一个游戏吧。”

周煜林抿唇:“怎么玩儿。”

靳修臣立马又露出笑:“这样,我们每个人,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问一个喝一杯酒,对方必须诚实地回答。”

周煜林捏着杯子,微微蹙眉。

靳修臣忙说:“最后一顿饭了,我想知道一些事情,你就当让我死心,你也可以问你想知道的事儿。”

周煜林:“好。”

反正以后再也不会见,他也确实有想问靳修臣的,如果那些疑惑,留在心里,就会像一根刺,往后每当他想起来时,就扎他一下。

他不想那样。

周煜林深吸一口气,胳膊一抬,一杯果酒闷了下去,他盯着空杯子,问出了这一年都让他无法理解的事儿:

“你……对我真的腻了吗,为什么会腻,我们在一起十年,人都说七年之痒,但你第七年都还好好的,为什么第十年,突然就……”

他嗓音沙哑了下,不想让自己太狼狈,就强硬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这件事,始终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把刀子。

因为他有时候总会想,会不会是他不好?

会不会是他做错了什么,才导致爱人突然性情大变,态度大变。

他甚至曾经一度,怪过自己。

靳修臣眼神闪躲,不敢看他,只很小声地说:“对不起。”

周煜林喉结蠕动:“我不想听道歉,我想知道原因,规则是你提的,酒我已经喝了,该你坦白了。”

靳修臣捏着杯子的手,缓缓收紧,指关节逐渐发白他才开口:“因为……因为在我们结婚后,我总是想,如果这是一本小说,那么这样就是大结局了。”

“然后突然就觉得,很无趣。一切都很无趣。我好像一下失去了目标,失去了生活的动力,我开始烦你,不光烦你,更烦我自己,但我又无法调理这种心态……”

所以他只能尽量不回家,不看到周煜林,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烦躁感。

起初他也以为,这是因为他对周煜林腻了,没那么爱了。

直到周煜林离开后,晋婉的那番话,让他彻底醒悟过来,他是爱周煜林的。

他只是暂时迷失了。

在自己烦躁又复杂的情绪里。

没有周煜林他不行的,他会死的。

不管怎样,周煜林都必须在他身边,这样他才有安全感,才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他有一个归处,他才算是活着。

周煜林越听,越觉得浑身发冷,袖子底下的手心一片冰凉,他不可置信:“就因为这样?”

就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甚至都算不得原因的原因?

他曾经相依为命的爱情,是被这种东西打败的?

想到那些冰冷的日夜,那些凉了又热的饭菜,他满怀期待的等待,最后换来对方的冷漠,还有这个人施加给他的所有痛苦,所有委屈……

为什么,凭什么?

别开玩笑了!

这一瞬,周煜林的心脏都冻结了,愤怒,委屈,还有一种让他无法发泄的憋屈感,在他的胸腔里盘旋,好像要炸开一样。

靳修臣脸上的难过,不像是假的:“对不起林林……我可能有病……”

周煜林怒极反笑,笑得浑身颤抖,指尖一阵阵发木。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哪怕靳修臣是真的出轨了,变心了,移情别恋了呢?他都觉得,会比这个荒谬的理由,更加合理一点,更加容易接受一点。

一向脾气温和的周煜林,端起右手边的白开水,直接扬手一泼,泼了男人一脸:

“你就是有病,神经病,脑子不正常。”

靳修臣露出受伤的神色,抹了把脸上的水,把自己打整体面,这才说:“林林别生气,都是我的错,不值得。”

周煜林闭了闭眼,试图把爆发的情绪压回去。

他不喜欢这样张牙舞爪的自己,他不想为了一个男人,最后把自己搞得面目全非。

所以他尽力让自己平和,不要被靳修臣影响情绪。

这样也好。

这样他以后想起这段感情,才能完全洒脱。

因为他没有任何一点愧对过对方。

靳修臣就坐着等,看周煜林平复得差不多了,这才说:“该我问了。林林不能耍赖。”

他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又直勾勾地看着周煜林,像是要把他洞穿:“林林爱过我吗。”

周煜林反问:“我这十年是喂了狗吗。”

靳修臣很勉强地笑:“你就,就当我又蠢又笨吧。你问的我都告诉你的答案了……”

周煜林很坦荡:“爱。”

大方承认自己的爱意,永远都不丢人。

他周煜林的爱,永远都拿得出手。

所以他没什么好遮遮掩掩旳。

靳修臣眼里一瞬亮起光,周煜林又淡淡地纠正道:“是爱过。”

现在他不想爱了。

所以不管他还爱不爱,都只能是爱——过。

靳修臣的眸子,又宛如烧尽的烛火,一点点暗淡了下去:“那,你爱过的,是过去十年的靳修臣,还是婚后的靳修臣……”

他执拗地盯着周煜林,试图捕捉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波动:“你爱过婚后的靳修臣吗。”

这个问题,他今天必须问到。

因为……过了今天,往后的周煜林,也许每一天,都会对他憎恶至极,他再也不会听到青年心底,最真实的答案。

这才是,他策划这场酒局的目的。

周煜林觉得他莫名其妙:“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靳修臣缓缓握紧了拳头:“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

周煜林缓缓垂下眼,开始了沉默。

这种沉默,让靳修臣心里涌起巨大的恐慌,他有几分着急了:“说话啊,到底有没有,有那么难回答吗。”

周煜林还是不语。

靳修臣艰难地扯动嘴角,他想端起酒杯抿一口,手却抖得厉害,差点把酒瓶子都打翻:“是我问错了。那我换个问题。”

“林林有爱过婚后的我,对不对。你点个头就好。”

周煜林平和地看着他,眼里空洞,没有任何东西。

靳修臣揉了把脸,茫然又无措:“你点头啊林林。你为什么不点头。”

周煜林反问:“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靳修臣怔了下,眼底弥漫开浓稠的悲伤。

但他很快又笑起来,那是一种悲凉、苍白的笑:“不说了,林林喝酒,我们干一杯。”

他给周煜林把酒倒满,然后用自己的杯子跟周煜林碰了下:“我都喝了,林林也喝。”

周煜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能是今晚情绪波动太大,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擅长喝酒,从刚才开始,周煜林就觉得脑子有些昏沉。

这一杯下去,更是脑袋重得都有些支撑不住,他用一只手托着,微醺下眼睛半眯:“你还有问题吗。我困了。”

靳修臣安静地注视着他,神情变得柔和。

他抬手指尖轻拂周煜林额角的碎发,嗓音温柔深邃:“困了就睡吧,就这样睡,我爱你林林。”

“不管我做出什么,都是因为太爱你了,没有你我会死……所以原谅我。”

周煜林迷茫地歪了歪头,想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但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倦意席卷过来,他再也撑不住,倒在桌上恬静地睡了过去。

靳修臣俯下身,在他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靳修臣按下接听。

“老板,一切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行动。”

靳修臣就那样看着周煜林,眼里仿若能掐出水来,正要发号施令,突然瞥见周煜林掉落在地的手机。

他顿了下,伸手捡起,一边说:“再等一下,我好了会叫你们。”

周煜林的手机密码,十年如一日,从来都是‘周煜林’三个字的拼音缩写首字母,后面再加上他的出生年月日。

靳修臣很轻易就解开了他的手机锁。

第一眼印入眼底的,就是一板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

靳修臣抿起唇看,才发现这是周煜林写的日记。

软件都还是用的很久前,他帮周煜林下载的那个情侣共享软件。

只是从下载那天后,靳修臣基本就没打开看过,他都不知道,周煜林竟然在这上面,记录了这么多东西。

靳修臣索性费劲儿地把桌子往旁边挪了挪,又将周煜林往身后的墙边靠好,他自己则是钻进周煜林的怀里。

还扯过青年的胳膊,把自己整个人环住,紧密地抱住。

这才开始看周煜林的日记。

但看着看着,靳修臣缓缓变得僵硬,眼眶逐渐发红

……

凌数回来时,一开门,看到的就是凌乱的屋子里,周煜林靠着墙睡着,靳修臣窝在他怀里,又哭又笑,一副疯癫样。

凌数皱着眉过去,打开窗户散散屋里的酒味儿,又说:“楼下那群,是你的人吧,赶紧弄走,幸亏今天靳修竹有事儿,不着急回来。”

要是让靳修竹知道,靳修臣要对周煜林做这种事,不得跟他拼了。

凌数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

靳修臣神叨叨地笑,笑声魔怔又诡异:“你过来看!你快过来看!”

凌数懒得理他,一扭头,却发现靳修臣泪流满面,他顿了下,还是依言走了过去。

靳修臣献宝似的,拿着周煜林的手机给他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

还有一个人曾经最真挚的爱意和深情。

靳修臣:“你看!林林好爱我!他真的好爱我!对不对!”

凌数凝住视线扫了几行,有些一言难尽:“……嗯。”

这日记,任谁都看得出,周煜林那平静却厚重深沉的爱意。

靳修臣翻着日记,指尖都是颤抖的。

【今天他又没回来,床好空,很想他,回头看看我吧臣哥】

……

【又吵架了,不喜欢一吵架就冷战,其实我不高傲,他只要稍微哄哄我……他怎么就不肯了呢,很委屈】

……

【胃好痛,他是不是一点都不疼我了,我这么疼,他也不管我】

……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难过到快死了……再给一次机会吧,再给一次,最后一次】

……

【高三那年,为我落下的那道疤……抵消他在我手术时,挂断的那些电话。

抵消他这段时间的冷暴力

抵消他……对我不好】

……

【高二那年的早餐牛奶,抵消他一周的冷暴力】

【大学时他拼死拼活为我挣学费,抵消他在我被污蔑成内鬼时,故意不帮我,好难过,为什么不帮我】

【别再伤害我,不想抵消,但只有拼命帮他找借口,才能说服自己,真贱】

……

【毕业后他对我的所有好,抵消他差点动手打我,我决定要走了,他真傻,他都不知道终于要失去我了,但就算他知道,也不在乎吧】

……

【我要走了,最后道个别吧臣哥】

……

【再见,再也不见】

密密麻麻,足足几百页的日记,记录着一个人稀碎的痛苦。

靳修臣看完后,巨大的冲击让他木然了很久,不自觉地流着泪。

他就是个傻逼。

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周煜林爱他,深爱他吗。

哪怕是婚后那么混蛋的他,周煜林也是爱着的。

而他……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周煜林对他用情至深,那他心底埋藏着的那些,有那么重要吗?他到底在执着什么?

他真是个卑劣的混蛋。

日记里,靳修臣看着周煜林无底线地,一次次原谅他,一次次给他机会,看着周煜林的那些直白赤裸,又深刻的伤口,他的心很疼。

疼到无法呼吸。

好像有一把刀插进去,使劲儿用力地在他的心上旋转,把他的心脏都绞烂了,绞碎了。让他疼到身子都直不起来。

靳修臣以往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周煜林总在小事上计较,那些什么都算不得的事,为什么会让周煜林痛苦……

看到这几百页的日记,靳修臣终于理解了,那些在他眼里,一串串微不足道的小事,到底有多伤人,多让人绝望和难过。

重要的原来不是事情,而是自己满腔的爱意和期待,换来爱人的漠视,甚至伤害。

在他看不到的视角,周煜林陷入痛苦的泥沼里,无数次朝他伸出手,想要他施救,他却始终高高在上,看不到对方的痛苦。

林林疼到昏厥,孤独地躺在手术台上时,在想什么呢?

日记写着,在想如果他能来,就原谅他的冷暴力,原谅他强逼自己低头。

可那时,他在做什么呢?

他在想,冷一冷周煜林,这次一定要让周煜林长记性,再也不敢跟靳修竹见面。

林林被众人诬陷内鬼,造谣伤害,还被他威胁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在想这十年的感情…最后他竟然落到,被爱人背刺,反手一刀的下场……

那时,他又在想什么呢,他在琢磨怎么让周煜林低头,甚至觉得自己的狠话,都不算什么,认为周煜林总会像以往那样原谅他。

林林那晚跑出去,差点出车祸时,他又在做什么呢。

他在想,周煜林总归去不了太远的地方,总会回来的。

他不知道,那天晚上,他的林林差点死在外面。

也不知道,那晚的大雪,离家出走的伴伴,一场偶然的车祸,还有他那些伤人的气话,所有的事情,一点点堆叠起来,慢慢冷却了周煜林的心,最终让林林彻底对他失望。

原来他有那么多没有看到的地方……

原来那么小的事,是那样锋利的刀,一刀刀刺在周煜林的心上。

在周煜林都来不及自愈时,又一刀落下。

一刀又一刀,接连不断的刀,旧的伤口还没好,新的伤口又产生了,于是新旧伤口连成一片,成了一块腐肉。

最终周煜林的整颗心脏,都腐烂完了。

分手就是周煜林选择,把腐烂的部分,用刀子一次性挖走。

他不要痊愈了,他只要把靳修臣从自己的心里挖走,连同那些好的,不好的,所有都挖走,一并舍弃掉。

看完这个日记,靳修臣就明白:

——周煜林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了。

他终于忍不住,当着凌数的面嚎啕大哭,像条被抛弃的小狗。

凌数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哭得这么难过绝望,还哭得这么难听刺耳。

他只能说:“好了别嚎了,等会儿你把他嚎醒了。”

靳修臣却流着泪说:“他不会醒……到明天早上前,他都会睡得很安稳。”

凌数疑惑地看他一眼,一开始还不理解,直到看到旁边桌上的酒杯,他才反应过来。

凌数微惊:“你给他下药?!你还是人吗!”

下药+准备把人囚禁,这些举动都太疯狂,他都不敢相信,靳修臣是真的爱周煜林。

正常人怎么会对爱人,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举动。

也对,这个人哪里有半点正常??

靳修臣抹了抹眼泪,委屈又崩溃地大吼:“我能怎么办!他死都不要我!”

他越说越难过,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他死都不要我……我都跳楼了,命都差点没了,还以为他会心疼我,但他连看都不看我了……”

凌数:“……正常人都不会去跳楼,你太偏执疯狂了,没有人受得了你这样。”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靳修臣跳楼那天,周煜林突然在屋内爆发出惊人的尖叫,整个人仿若小死了一回,脸色惨白得吓人。

还发呆了一整天,连靳修竹都不搭理,就一个人恹恹地坐在窗户前,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凌数也以为,周煜林会因为这件事,对靳修臣妥协,或者心疼。

但他没想到,周煜林的态度更冷淡了,甚至看都不再看靳修臣一眼。

显然,这个人是清醒的,理智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凌数很佩服周煜林。

他跟靳修竹就是反面例子,因为爱,能纠缠折磨这么多年。

爱就像是一种让人发疯上瘾的毒药,又甜又痛,让人死都戒不掉。

但周煜林却能克制自己,虽然心软,虽然动摇,但仍然坚定推开和拒绝。

凌数知道这特别特别不容易。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极度饥饿的人,面前摆放着一桌大餐,要怎么能忍住不吃呢?

凌数忍不住,所以他尊敬周煜林。

凌数也觉得,像靳修臣这么折磨人的爱,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住。

靳修臣抱着自己的头:“可是……可是我只是想要他,想让他继续爱我……没有他我会死的。”

凌数叹了口气,算了,他何必管别人,他自己这边也是一团乱麻。

只说:“你要做什么赶紧做,我就当没看见,过会儿等靳修竹回来,你想做什么都不行了。”

虽然他同情周煜林,也有帮忙的心,却没有帮忙的力。

因为靳修臣是个疯子,他并不想惹这个疯子,他有很多在意和想守护的东西。

他的身后是家族,是靳修竹,顾虑太多了,不想让这些被靳修臣发疯毁掉,他就必须狠心。

靳修臣愣愣地,把自己靠在周煜林怀里,凑上去亲了亲他,爱怜地抚摸着他的俊气的睡脸,轻声说:

“林林,如果我带你走,你会怨恨我吗,我好害怕……”

凌数:“……害怕就别做这种事,他肯定百分百会恨死你。”

于是靳修臣又开始嚎叫地哭起来,像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那么无措,难过,又悲伤透了:

“但我能怎么办!我想要他!我就要他!”

“……没有林林我会死,如果没有林林,我宁愿现在就从楼上跳下去摔死,跳进海里淹死……我要怎么办……”

凌数叹气:“别人帮不了你。”

靳修臣哭着,又去看日记,哭了一会儿,他突然止住了,一把抓住凌数的衣领,将他扯到自己身前来。

又指着自己额头上的疤痕,魔怔道:“你看这道疤,它还明显吗。”

他想起了吃饭时,周煜林视线扫过他额头的疤,那种克制不住地,片刻失神的样子。

凌数费力把自己从他手里解救出来,客观道:“明显,很明显。”

靳修臣松了口气,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这样,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所有美好的过去,哪怕周煜林不肯再正视,但只要有这道疤在,就会一直提醒着他。

他态度转变太快,凌数有种不妙的感觉:“你又想做什么。”

靳修臣抹去脸上的眼泪,整个人平静多了。

他抱着周煜林的腰,亲昵地拿脸去蹭着周煜林的脖子:“我不带他走了。我真傻,明明正确答案早就摆在了那儿……”

他却不得要领地,把两人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就是个傻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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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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