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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疯子

旷野的鸟 Brokkoli 2532 2024-08-18 10:56:40

宴会厅内人影交错,空气中的钢琴曲也泛着奢靡的味道。

靳文东今日气色很好,甚至能拄着手杖站起来,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短暂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大致意思就是这场宴会举办的目的是庆祝靳隼言痊愈出院。

这番话表现出来的含义很明确,靳家没有放弃靳隼言,他还是靳家的继承人。

来参加宴会的人大半都是靳家的合作伙伴,得到这一信息后不免心思活泛起来,纷纷举着酒杯同靳隼言寒暄。

兴许是生病的缘故,这一次露面的靳隼言同以前不太一样,一直站在靳文东身后,除了点头打招呼以外基本没有说话。

宴会的角落处,钢琴旁边,请来的钢琴家沉浸于演奏,靳律冷眼旁观处于人群中心的靳隼言,隐藏在暗处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此刻他的身边安静极了,基本没有不长眼的人过来搭话,靳文东的意思很明确,他现在只承认靳隼言一个人,靳律这个私生子自然也就没了价值,就算有人想与他结交,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碍靳文东的眼。

他心里倒没什么失望的情绪,只是觉得乏味。

钢琴师弹错了一个音调,他皱了下眉毛,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指节修长的手拢着一个酒杯,里面暗红色的液体随之缓缓流淌。

靳律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的相貌,却已经猜到了是谁,“肖写玉?”

他没接那杯酒,“我不喝酒。”

“我知道,助理守则上写了,您不喜欢喝酒。”尚含着一丝青涩的声音,总像是带着几分笑意,肖写玉微微侧过身,“看您好像很无聊,我才拿过来的,里面是果汁,您润润喉也好。”

“你有心了。”靳律接过,仰头喝了一口。

肖写玉没走,同他并肩站在一起,“您不喜欢这首曲子吗?”

“什么?”靳律确实有些口渴,但他一向不会沾宴会上的一切酒水,因为这是自己助理拿过来的,他才放心喝了。

那张被润过的红唇在灯光下有些晶莹,肖写玉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我看您刚才皱眉了,像是不喜欢的样子。”

靳律自己都未曾注意到自己皱眉,被人仔细观察让他从心里生出反感,正欲说些什么,又听肖写玉说:“就像现在这样,您又皱眉了。”

微凉的指尖落到眉心,靳律看见肖写玉眨了眨他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眼睛。

他想偏头躲过去,动作却变得十分迟钝,连手中的酒杯都几乎拿不住,下一瞬,便失去意识地向前倒了下去。

肖写玉牢牢抱住他,同时接住从他手里滑落的酒杯。

嘴唇碰到的耳垂一片滚烫,肖写玉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抱歉,靳总,我好像拿错酒了,随您明天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今晚就先给我一点甜头吧。”

“我看小言的气色有点差,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你们年轻人啊,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要多出去玩玩。”一个靳氏的合作伙伴同靳文东寒暄,目光却瞥向靳隼言,“不如这周末来我们家的马场玩?我有个侄女,骑马那叫一个漂亮,你们年轻人估计能有些共同话题,老爷子您说是不是?”

靳文东状似沉吟了一下,然后说:“你说的也是,他病刚好,是该让他放松放松,隼言快过来谢谢你杨叔叔。”

那日之后,靳隼言表现得很乖顺,靳文东当他是想清楚了,没想再关着他,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的道理哪里都适用。

“杨叔叔啊,我是该好好谢谢。”靳隼言转过身,冲后面的侍应生招了招手。

侍应生端着托盘,以为他是要酒,正要把酒杯端给他,就看他一把拿走了托盘上的红酒瓶。

靳隼言一只手拎着酒瓶走过去,方才提议的中年男人突然慌了慌,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靳文东看出他不对劲,想叫人拦住他,但已经迟了。

“谢谢你啊,杨叔叔。”靳隼言面带微笑,高高举起红酒瓶,冲着中年男人的头砸下去。

哗啦——

巨大的声响过后,中年男人瘫坐在地上,额头布满冷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那个酒瓶就要砸到他脸上,却在最后拐了个弯,砸向了他身后。

本是装饰用的巨型酒塔被砸了个彻底,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混账东西!你到底在做什么?”

靳文东的手杖也跟着砸在地上,他情绪起伏,只靠身后的人扶着才能站稳。

靳隼言扔掉手中的玻璃碎片,“做什么?我不是按你的意思在好好谢他么。”

满室寂静中,他耸肩畅快地笑起来,“早跟你说过了,你要求着我才行啊。”

靳文东一口气没上来,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快快,往后躲躲,他过来了。”

“什么啊,不是说病治好了吗,这哪像啊。”

“精神病哪能那么容易就治好,他现在绝对是犯病了。”

……

靳隼言在窃窃私语中大摇大摆地离开。

走出宴会厅,他略略一瞥,看见不远处交叠的人影。

其中一个他面熟,正是他所谓的小叔叔。

此刻正毫无反应地被人摁在墙上亲。

他看了几秒,不打算管,谁让他现在心情也不好呢。

头顶的月光透亮,他沿着街边一直走,好半天,他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近几日总是起风,郊区空旷,将风的威力又衬托得多了几分。

谢濮今天晚上要值班,一早便去拿了住院名单,因为金大勇的事情,最近出院的病人比较多,查房要比从前节省时间。

罗阳推开门,拎着一把伞进来。

谢濮知道他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问道:“今天有雨吗?”

“啊不是,今天没雨。”罗阳把伞扔进杂物箱里,“伞是王志还我的,快半年了,难为他还能想起来。”

他在屋内转了个圈,看见谢濮趴在窗边向下看,也拽了把椅子坐过去,“哥,我有件事找你帮忙。”

“什么事?”

罗阳说:“邢警官这两天要审问小郁,因为担心他在这个过程中发病,所以要有医护人员在旁陪护,我想……哥你和我一起吧,别的人,我担心小郁会抗拒。”

案子不能一直拖下去,闻郁这几天情况稍微稳定,邢警官决定这时候审问也很正常。

谢濮点头同意,罗阳松了一口气,“不过哥,靳隼言出院后联系过你吗?”

联系吗?谢濮的指尖碰到玻璃,又开始发呆了。

他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罗阳问过一次,但没得到过回复。

他继续刚才的话题,“刚出院肯定有的忙嘛,更何况是他那种身份,反正哥你周末要去见他,有什么话当面说岂不是更好。”

谢濮心不在焉地点头,“你说的对。”

他好像最近才明白了习惯是多可怕的东西,靳隼言嘲笑那些等在窗口乞食的麻雀时,他冷眼旁观,现在他也成了靳隼言的麻雀。

他如同藤蔓一般依附着靳隼言,一旦他们之间的联系切断,他就不可遏制地产生不安感,他是溺水者,只有靳隼言才能让他呼吸。

手机震动声拉回他的思绪,是一个陌声号码,谢濮心头莫名地跳了两下,他按下接听键,听见从里面传来的熟悉声音:“出来。”

他顿住,无比惊讶,“你……怎么会?”

“我在医院门口。”

“我马上就出来!”

他几乎没有停顿,捏着手机跑出去,罗阳的疑问,其他人诧异的侧目,通通都不重要了。

心脏因为剧烈奔跑跳得飞快,即使停下来时胸膛依旧在砰砰作响,他看着倚在车旁的靳隼言,吐出的声音不算平稳,“为什么会突然过来?”

靳隼言穿着西装裤,上身的白色衬衫少了两颗扣子,下摆上沾着酒渍,他闻言揉了揉额角,原本的寸头长长了一些,让他看上去有些柔软。

“是啊,我为什么要过来……”他半是自嘲半是不解,真是奇怪,他在街上徘徊了整晚,天亮时,却不知为何缘由地驱车来到这里。

归根结底,那些都不属于他吧,来自外界的一切,亦或是身份名字,都不完全是他的,只有一个谢濮是例外。

他捏着这只猎物的命脉,生或死,欢愉还是痛苦,都由他赋予。

谢濮是属于他的。

”你的手……”谢濮气息逐渐平稳,看到靳隼言的右手满是血迹,掌心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伤口外翻,看上去还是很严重,他用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捧住,“这伤是怎么弄的?”

才刚离开几天就变成这幅模样,什么备受疼爱的孙子,果然都是骗人的。

靳隼言低头看着手上的伤,他笑了笑,找了一个不算完美的理由,“嗯,因为太疼了,所以想过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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