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哪怕是柯顾此刻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眼前的场景太过残忍,心底酸涩,老编辑竟然被逼到这个份上,他是硬生生地把自己挤进井中的,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让一个本该安享晚年的老人遭受这些?
三人合力将老编辑从井里捞出,柯顾直接将外套脱了铺在地上,而苏漾和小警察一个托着腋下一个托着腿弯处将老编辑放在柯顾铺好的风衣上,苏漾和小警察也把自己衣服脱下盖在老编辑的身上,已经顾不得冷了,或者说他们已经感受不到寒冷了,此刻最大的希望就是老编辑一定不能有事。
但老编辑的状态实在很难让人产生乐观的想法,他浑身的衣服几乎都变成了布条,衣衫褴褛地挂在身上,布条底下的皮肤布满了擦痕、淤青以及……大狗的抓痕。有些伤口以及成了黑红的血痂,但浸泡了井水的伤口的周边被泡得肿胀泛白。老编辑的手掌被粗糙的井绳磨出了血,十指也都是血肉模糊的,甚至有几枚指甲盖以及在逃跑中被掀开了。
苏漾把手搭在老编辑冰冷的手腕上,原本紧锁的眉头松快了一些:“还活着。”虽然此刻的心跳已经很缓慢了,但还有。而且更幸运的是,因为李肖然一直在进行实时布控,所以救护车来得很及时,几分钟后,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来。
抢救的抢救,搬人的搬人,苏漾他们就这么被挤在了医护人员的外围。看着眼前的白,三人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老编辑最后能不能转危为安,但至少现在还有一线希望。很快,医护人员将老编辑送上了救护车,救护车的笛声逐渐远去。
“唉……”小警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哪里还顾得上干不干净,这才发现自己紧张得衣服都湿透了,双手撑在地上,看向远处的,突然傻笑道,“我第一次觉得我其实是一个警察。”
“你原本不想当警察的?”苏漾只是单纯的疑问,毕竟刚刚还并肩战斗过,他也收起了毒舌的本能。
“我不是那个意思,当警察其实是我的梦想。”小警察用力地摇摇头,“只是之前我一直觉得,我好像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你可能不相信,之前我去相亲……”说到这里,小警察脸都红透了,清了清嗓子还是强作镇定,“人家姑娘问我职业,我都不好意思说我是警察,因为总感觉有点心虚。”
“那相成了吗?”
小警察摇摇头:“姑娘后来跟介绍人说我在说职业的时候闪烁其词,她怀疑我可能是逃犯。”
苏漾沉默了几秒钟,随后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最后苏漾直接笑趴在了柯顾的肩膀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师兄你有没有相过亲?对方害不害怕你的职业?”
柯顾挑起眉梢,等着苏漾的笑容逐渐平复,最后在自己的表情中逐渐消失,他这才开口:“小师弟,你问我这个问题是想我回答有呢?还是没有呢?”
苏漾一时语塞,自己刚刚好像得意忘形了,支吾了半天才道:“老实交代呗,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柯顾说了一句学生时代刑法老师总是喜欢调侃的话。
苏漾瞪了他一眼:“抗拒从严,牢底坐穿!”
柯顾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我还是抗拒从严吧。”柯顾捏了一把苏漾的腰,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可不舍得刑满释放。”
苏漾:“……”跟法学生说话真没意思,动不动就把自己弄进去了。
坐在地上的小警察倒是仰头看得美滋滋的,就跟看电影一样,看完还意犹未尽地发表观后感:“你们是师兄弟吗?感情真好,我要是有这样的好兄弟就好了……”
原本互相暗戳戳给对方下套的柯顾和苏漾齐刷刷地回头看着小警察,异口同声道:“谁跟你说的……”
不过后面就直接分道扬镳了,苏漾说的是——“我们感情好的?”
而柯顾说的是——“我们是好兄弟的?”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苏漾清了清嗓子,双手握拳放在唇下试图掩饰自己的慌张:“我、我们不是兄弟是什么?”
柯顾很淡定,淡定地提出了反问:“那你倒是说说我们什么时候感情不好了?”
而继续观看彩蛋的小警察下了结论:“你们感情一定很好,而且是那种吵不散的感情。”
“为什么?”苏漾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但偏偏小警察说得很是笃定。
小警察挠挠后脑勺:“你们都是专业的,我就别班门弄斧了吧?”
“没事,你说说看,这事我都不知道。”柯顾也挺好奇,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也没有什么啊。”小警察指了指柯顾,目光却是看向苏漾,“就是他上墙的时候,你当时拳头都攥紧了,状态比自己上去还要紧张。然后门开后,我的第一反应是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你虽然嘴上没说,但是第一反应就是看他。”一番话说得苏漾恨不得钻进地缝了,而且还在无力地辩白着,“你看错了……”
小警察又指了指苏漾,这次目光是落在柯顾伸手:“从头到尾你都很习惯把他护在身后,感觉就像是一种本能,就像母鸡护崽子一样。”
柯·母鸡·顾:“……”
苏·鸡仔·漾:“……”
突然变成母子关系的两个人都很茫然:“那我们到底是兄弟还是母子?”
别看小警察平时有点傻呵呵的,现在反应却异常敏捷:“反正不管什么关系,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那种。”
这话如果放在好朋友身上,估计大家都会挺高兴,但是放在前男友身上,苏漾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本以为过去五年的遗忘计划卓有成效,但全部都在柯顾出现的那一刻溃不成堤。
已经被现实狠狠抽了一个巴掌苏漾此刻还惨遭菜鸟同僚的无心地“祝福”,已经完全没有了脾气。他特别想问问月老,既然打算把他们俩连一起,为什么中间还要打那么多死结?!
柯顾却没有因为小警察的话表现出来高兴,抬手揉了一把苏漾毛茸茸的脑袋:“不就是折个骨头断个筋吗?你要是真不喜欢,我可以离开的。”
“没有……”苏漾伸手拽住柯顾的手腕,长得有些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神色,语气很快声音也很低,但柯顾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听见苏漾说道——
“我没有不喜欢。”
``
李肖然带人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他站在门口略有些迟疑地扭回看身后的院落,看着喷嚏连天的鉴识科和行动组的队员,再看看后院里莫名温馨的场景。
“你们俩……”李肖然眨眨眼,“口味这么独特吗?这里也能谈恋爱?”
心里忍不住腹诽,之前警局的人都说苏漾的是大魔头,因为几乎没有人没有遭受过他的毒舌攻击以及心理咨询室的摧残,但现在来了位柯博士,很多人都觉得好日子要来了。难道他们就不想想,来的人虽然能制住苏漾,但不代表他就不魔鬼了。
两个魔鬼……李肖然由衷地为警局同事即将面临的惨剧产生了同情之心。
“没有谈恋爱。”苏漾弱弱地反驳,但是立场问题必须重申,“我们不会谈办公室恋爱。”
李肖然边指挥着鉴识科,边抽空回了一句:“你们确实没有谈办公室恋爱,你们谈的犯罪现场的恋爱。”
苏魔鬼:“……”听起来口味真重啊。
鉴识科负责收集现场的证据痕迹,苏漾和柯顾跟李肖然详细地说了一下前因后果。李肖然回到了院落,在院落里站了几分钟,突然瞅准了一个地方一个助跑直接就越上了墙头。
跟出来的小警察:“……”这些人太欺负人了!柯警官能翻上去姑且还能说他太高了,但是其他人也能翻上去,就说明翻不上去是自己的问题。
体能一向很差的小警察顿时变得沮丧起来。
李肖然靠着卓越的平衡力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这么站在两米多高窄窄的围墙上:“我可能知道为什么凶手离开院落的路径了。”
“从墙上?”苏漾虽然是疑问句,但是他脑子里那个模糊的凶手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不然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门锁链是从门里锁起来的。”李肖然指了指院子,“而且从这个地方可以俯瞰整个院子,凶手可以在这里欣赏他一手制造的角斗场。”
角斗场……
苏漾忍不住冷笑,他想起门口外墙的那行红漆大字——你们要放走恶魔吗?
苏漾想,他现在可以回答凶手了——
不,他们绝对不会放走恶魔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警察:“他真的没有发现你在套路他吗?”
师兄:“我的苏苏最心软,发现也会跳坑的。”
小警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古人诚不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