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顾租了一艘快艇,时夏有些好奇:“您知道我们家小姐在哪里吗?”
柯顾摇摇头,时夏眨眨眼:“那您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柯顾笑了,冲着那个那个皮肤黝黑的看上去40多岁出头的老哥笑了笑,“他认得。”
时夏惊讶地看着那个人:“您认识我们家小姐?”
船家摇摇头:“但是这个小哥说的地方我倒是能带你们去。”
时夏很震惊,但是没有人能给他答案,快艇很快将他们带到了一块礁石面前。船家将快艇停了下来,用一根桨小心翼翼地撑着快艇往那边挪。
“这是哪里?”时夏左看看右看看,这里离岸边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是这块不起眼的礁石又代表了什么呢?
“师兄,你看这块礁石似乎和岸上是相连的。”
“哈哈,聪明。”船家朗声笑道,“这里如果是日出时分你甚至可以直接从岸上走过来,不过现在已经开始涨潮了,所以这里和岸上连接的地方已经被淹没了。”
“所以你要用桨是吗?”
“对,如果靠得太近非常容易搁浅。”很快快艇就绕到了礁石的另一边,苏漾这下明白了船家为什么不直接开过去了,因为他们明显感觉到有一股漩涡的力量。
船家笑了:“我们这边都管这个叫海之眼。”
“怎么说?”
“你拿个东西用力往里面一扔。”
苏漾随手在快艇里捡一个贝壳,用力朝着漩涡中心扔去,那块贝壳迅速地被卷入了海中。
船家又说:“你再拿一块轻轻地放上去?”
苏漾如法炮制,却发现他刚放上的贝壳竟然在海面上浮了起来,转转悠悠地就是不肯下去。
“好神奇。”
船家突然间双手合十虔诚地一鞠躬:“我也有过年轻气盛的时候,那时候我父亲就带我来这里看过海之眼。你知道渔人捕鱼的网为什么不是密不透风的吗?因为要让小鱼活下去,小鱼活下去了,明年才能捕更多的鱼。”
苏漾看着船家的眼睛,他的眼眶满是深深的褶皱,那是海上的风浪和生活的磨难赋予的,但他此刻黝黑的眸子中闪动的光芒却让人觉得他是个很有智慧的长者,虽然他的智慧很朴实,却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明白的。
物极必反,月盈则亏。
苏漾想到了蛇王、想到了珀西,想到了Cris、想到了柯建海……也想到了险些走了岔路的柯耀庭,他们所汲汲追求的带来的可能不止是财富还有厄运。
他还想到了那枚宝石,和那些为了宝石葬身火海的人,为什么宝石总是和厄运的传说相伴相生,是因为人们面对宝石时无法遏制自己的贪婪。
就像有些人在面对泼天的财富时,道德和底线就已经化为了烟灰。
快艇停在了礁石的洞口,这是一个山洞,山洞看着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
柯顾拿着手电往里面晃了晃:“有人。”
随即柯顾和苏漾就下了船,他们走到洞中的黑暗,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傅飞莹。
傅飞莹双眼被蒙着,双手缚在身后,苏漾蹲下身想帮她解绑的时候却注意到了细节,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他没有说出声,帮她解绑后,扶她坐了起来。
傅飞莹显然是清醒的,只不过她此刻一言不发,只剩下重重地呼吸声。山洞里很静,她的心跳却如擂鼓一般。
柯顾将她头上绑着的绑带抽了下来,苏漾意外的发现傅飞莹的眼睫上缀着晶莹的泪珠,那条绑带也已经湿润了。
傅飞莹颤抖着睫毛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眼睛因为不适应洞外的强光一瞬间眯了起来,但等她看清楚来人是谁有,有一瞬间的讶异。
显然没有想到是苏漾和柯顾两个人。
但面对她的苏漾注意到了,在讶异之前她眼中闪过的是巨大的悲恸与失望。
为什么?她本来以为来的人会是谁?是黎天洲吗?
他们扶傅飞莹站起来的时候,傅飞莹一个脚软跪在了地上,膝盖上虽然有长裙垫着但是还是磕出了血,只因为这块地冰凉湿冷,凹凸不平,没有任何稻草的缓冲。
傅飞莹的手摸了摸这石地,哂笑了一声。
随后她强撑起身体,苏漾和柯顾扶起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再逞强。
时夏见到傅飞莹的时候,眼泪已经在眼圈上打起了转,不过还是憋了回去:“小姐你受苦了。”
傅飞莹没说什么,她疲惫地坐在快艇上,一言不发。似乎既不好奇自己怎么到的那里,也不好奇到底是谁把她绑到了那里。还是苏漾看不下去,给了她一件外套。
直到他们上了岸,柯顾结清船费后拉着苏漾就往酒店走,傅飞莹突然叫住了他们。
“谢谢你们。”
柯顾略微一怔,就听傅飞莹说道:“昨天是我的错,迁怒了你,我向你道歉。”她冲着苏漾鞠了一躬,这倒是苏漾没有想到的。
“我跟黎天洲并不认识。”
傅飞莹拢了拢外套淡淡地笑了:“我现在知道了,你们不是一路人。”
“柯少,昨晚的事是我的错,我会跟家父言明的,改日我会亲自去柯府道谢的。”
柯顾耸了耸肩:“这倒不必,我不住在柯家。”这话说得生疏,倒像是他跟这家并没有多少关系。
傅飞莹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转身带着时夏走了。
苏漾抿了抿唇:“师兄,你还记得船家说的话吗?”
“嗯,他说如果再晚上两个小时,潮水就会淹没山洞。”
“那你觉得真的有人想要她的命吗?”
柯顾摇摇头:“不像是,倒像是有心放过她一马。”
“我也觉得不是,她的手腕绑的结并不紧。”苏漾回想着山洞中他看见的,“确实是有人反绑着的,但是用的是丝绸,而且并不算紧,按说傅飞莹如果自己要是想解找对角度应该也能解开。”
“但是她没有一点求生的迹象对不对?”这也是柯顾奇怪的地方,看上去确实是有人把她带过去的,而且她畏光和起身的表现也确实是被绑了很久,但是这么一个骄横的女人为什么被在意识清醒后没有任何的反抗?
苏漾点点头,整个山洞里碎石不少,但是他没有看见有被破坏的痕迹,傅飞莹甚至连地方都没有挪动过,这是为什么?
柯顾和苏漾对视了一眼,如果傅飞莹不是在做戏的话,那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她知道是谁绑了她而她在等那个人。
“你说傅飞莹之前不愿意报警是不是跟信上的内容有关系?”苏漾小跑了一步追上了柯顾,挽住了他的手。
“嗯,查查她的感情生活应该能有些眉目。”
“找曾郁应该能有些收获。”
柯顾却摇了摇头,屈指弹了弹苏漾的脑门:“笨。”
苏漾捂着脑门,明明他数独也不错破案也很行怎么就是笨了?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聪明和狡猾是两件事。
就听柯顾慢悠悠道:“把刚刚的事说给肖然听。”
“然后呢?”
“然后,就会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去找曾郁的。”
沙滩上传来了开朗的笑声,而不远处的总统套房里,有个人正拿着一个望远镜看着,她掌心和手臂上的沙还没有处理干净,她看着镜子里笑闹在一起的两人,眼中闪过了艳羡,轻喃道:“真好。”
“小姐?您看什么呢?”时夏已经准备好了傅飞莹洗澡要用的衣物,出来喊她。
傅飞莹放下了望远镜,摇摇头:“看看海,看看我差点丧命的地方。”
“呸呸呸,小姐可不许胡说。”时夏的两个麻花都快被甩散了,“不过今天还真得感谢他们。”
“你去找的他们?”
时夏点点头,傅飞莹这次倒是没有说她做的不对:“那两人是聪明人。”
“那有小姐聪明吗?”时夏笑得很甜,仿佛在她的世界里傅飞莹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比我聪明百倍,所以有人要想利用他们,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傅飞莹的声音拔高了几分,这话却让坐在外厅正在等她的黎天洲手一抖,溅出了几滴水。
他的刘海挡住了表情,他用纸巾反反复复地擦着湿了水的裤子,直到缎面的西装裤被他擦起了球,在即将勾丝之前他才将将住了手,拳头将那张纸巾攥得很紧很紧,无名指上的戒指很亮,虽然是男戒但也有一颗不小的钻石,此刻却像是在嘲笑他。
他的嘴巴机械性地动着,但却没有发出声音,如果许沁看见了或许能读出他的口型,他在说——
“这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