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他们注定是没办法好好过的了。
天子死后最少要在宫里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每日京城里所有的官员和他们的家属们都要进宫来哭丧,宫里每天都是呜呜呜不断的哭声。
只是这一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这帮大臣们和老太们才进宫来哭了两日就倒了一大半,到了第三日他送来这里请罪的折子都叠得老高了。
韩凛怕这帮大臣们和老太太们都跟着他哥后脚走,所以就下令让这帮老头和老太们不用亲自进宫来哭灵,每家派两个年轻的代表来走个流程就好。另外还让裴元带着一众年轻的官员们、还有头黑甲军里的将领和士兵们在宫里轮流守灵和烧纸,其他的一些丧礼的东西就一概简化了。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二次送走亲人,上一次是送走了便宜老爹,这一次是送走了他哥。前面送走便宜老爹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悲伤和难过的感觉,这一次送走他哥,他的心情是十分难受的。
他们在宫里守灵,傅秋白也跟着他们一起。
“你跪了这么久,别跪了,回去休息会吧。下午别来了,我们有人在这里就行了。”别人不知道青年的情况,但是韩凛却是清楚的。见青年已经跟着他们跪了半天了,他半强迫的把跪在地上的青年拉了起来。
傅秋白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身子情况,所以也不敢跟韩凛死犟。只是跪的时间太久,他的身体又太重了,一下子站起来差点没站稳,两只脚支不上力整个人就往下坠去。
“诶,小心点。”好在韩凛一直注意着傅秋白,一看这人往下倒就忙的用一只手把人给拉住了,让人靠在他的身上。
在一旁跪着的严长安也跟着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去扶住了傅秋白。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小心的把傅秋白扶出了灵堂,扶到了侧边的一个小屋子去。
这个小屋子还是以前韩凛给便宜老爹守灵的时候,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了。这一次他又让人收拾了这个屋子出来,用作他们临时休息的地方。
韩凛把青年扶到床上去靠坐着后,就对跟在后面进来的小七舅说道:“小七舅你给秋白看看他刚才那一下子有没有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傅秋白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不过韩凛还是坚持让小七舅帮忙看看。
“还是我来看看吧。”严长安跟着过来就是不放心傅秋白,说着他就上前来给傅秋白检查。
在给傅秋白检查完之后,严长安就看向这心大的两人说道:“秋白的这个情况随时都有可能会……”怕他们在这里说的话会让外面的人听到,后面那个“生”字他没有说出来。
不过在这里的韩凛和傅秋白俩个人都听明白了。
“这边你都安排好了吧?”后面这一句严长安是看向韩凛问的。
“都安排好了,在太子府那边,那边的人少一点比较好安排。”韩凛也知道他们现在不大可能回去康王府,或是回去北地了。
其实如果是他们还在蓟县的话,他们完全不用担心这个事情中间会出什么纰漏,不过现在他们在京城,还是在宫里这个人多眼杂的地方,需要注意的东西就更多了。
“那你就送秋白去太子府那边养着吧,后面这段时间秋白你就不要来这边了。你现在的情况特殊,随时都有可能的。”严长安这话也是提醒傅秋白和韩凛两个人做好准备,不要临时在这边出了什么状况,到时候不好收场。
傅秋白和韩凛两个人也明白这个事情。
韩凛点点头,应道:“好,我就先送秋白回去太子府那边去。七舅你这边方便的话,就过去看看秋白。”他们在这宫里能信任的人不多,太医院那边的太医他们暂时也不敢用,所以他们能够信任的大夫就只有小七舅一个人了。
原本他们在北地那边的话,也是商量了让小七舅来帮忙接生的。
这个事情严长安自己也答应了,虽然现在出了外甥的这个事情,不过既然是自己答应的事他不可能推卸不帮忙,不说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是是一个陌生人他也会出手帮这个忙的,“好,我这边晚一些就过去太子府看看秋白。秋白你这几天就在床上躺一躺,别下地走动了。”
“别让秋白走回去,让人抬个轿子过来抬他走吧。”严长安吩咐道。
“好。”韩凛回头让青年在这里等他一会,就跟小七舅一块往外出去了。
严长安回了隔壁的大殿去守灵,韩凛喊了护卫抬了一顶小轿子来送青年回去隔壁的太子府。
这几日他们还是住在太子府那边,暂时也没有搬到宫里这头来住。
他哥这边才刚走没几天,韩凛并不想表现得这么急切的去接他哥的位置,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他哥指定的继天子,被朝臣们公认的新天子了,就差补办一个登基大典而已了。不过现在的事情还太多了,登基大典最快也要等到开了春后再补办,也不急在这么一时半会的。
“小心点上去。”把人扶到了轿子上去,韩凛就准备亲自把人送过去太子府那边,“我送你过去再回来这边吧。”
“你不用特意陪我走一趟,这边还有事情要忙,你就留在这边忙好了。”傅秋白知道韩凛这边的事情也忙,就不想让韩凛特意陪他走一趟再又回来这里。
不过到底韩凛不放心,还是亲自把青年送回了隔壁的太子府去,把人安顿好了之后,才继续回到灵堂这边来给他哥守灵。
正好这段时间全国各地都在过年,各地府衙都放了假,这会儿没什么大事的话,地方上也没有折子送到京城来要处理事情。朝中的这帮老臣们这几日倒下了大半,想找事的人都没有力气从病床上爬起来找事了,正好他耳根子也能清净一点,每日就专心的给他哥烧香和烧纸钱。
***
这个年不仅是宫里头不能过年,宫外头的百姓们也不敢大肆庆祝。先皇去世的消息送到各地衙门去,接到消息的地方都已经取消了过年,还没有接到消息的地方就不知道这个事情而已。
宫里每日大家都还在给先皇守灵,一帮老臣们全部倒下之后,派进宫里代替他们守灵的都是各家的长子嫡孙。年轻人的身体好一点,能多熬几日。
只是大人在守灵,身为唯一一个孩子,也是长公主的慧敏小公主也在灵堂这里守着。
这一天这个小公主在灵堂上跪到人都直接晕倒了。好在旁边的人反应及时把她拉住,才没让小公主的脸摔进炭盆里,要不然这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儿可就要毁了。
一见小侄女倒下,跪在对面的韩凛在第一时间也冲了过来,对抱着小公主的严臻说道:“赶紧抱到后面的屋子去。”
一群人急忙忙的拥簇着小公主到隔壁的屋子来。
“是发热了,是拿一杯水过来。”严长安一摸小外甥孙女的额头,摸到一手滚烫,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小姑娘的嘴里。
接过递过来的水杯,严长安捏住了小姑娘的嘴巴,就把水灌了进去,连同里面的药丸一起灌下去。
“没什么事,退了热就好了。”严长安不是太放心小外甥孙女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躺着,转头对其余的人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在这里陪她一会。”
知道他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韩凛让伺候的宫女去端一些吃食过来,跟他小七舅说了一声后,就带其余的人回去大殿那边继续守灵去了。
这一跪就跪到了外面的天黑,韩凛才从灵堂这边抽空回到了皇宫隔壁的太子府去。
自从那一天被送回了太子府这里后,傅秋白就一直在太子府这里养着身体,没有再过去灵堂那边跪着了。见到小夫君从皇宫那边回来,他喊外头的护卫去拿一些吃食和准备热水送过来。
韩凛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啦?是不是今日发生什么事了?”听着小夫君叹气,傅秋白就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心烦。”韩凛并没有说宫里那头发生的事情,说来都是一些不好的事,他不想青年这个时候还要跟着担心的了。
傅秋白也能理解,他握住小夫君的手拍了拍,安慰小夫君道:“总会过去的。”
“嗯,是啊,总会过去的。”就是现在有点难熬罢了!
这日子能不难熬吗?本来他们在北地那边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他这个王爷每日也当得开开心心的,谁知道一趟京城之行,他就从王爷变成了皇帝,韩凛到现在对这个身份上的转变都还不习惯了。
而且这宫里的日子过得也不舒服,吃的住的都没他们在北地的时候好,最重要这里每日的事情也多。现在死的是他哥,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或是其他什么无关紧要的人,首先他这心情就轻松不起来。
韩凛现在的压力也大,一想到自己接手了一个国家,不是一个有几个人的小公司,而是一个偌大的国家,他的脑子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