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音第二天又来探望,进门就看到乔溪半死不活的半靠在床头,颐指气使指挥沈三郎给自己端茶倒水,跟个地主大爷似的。
虽然其实那也不能真的算“颐指气使”,不过在陶音眼里也差不多了。
再一看那沈三郎,低眉顺眼百依百顺,几乎是乔溪指哪打哪,做这些伺候人的活没有一丁点不情愿,眉间还依稀透着一股子愉悦,仿佛特别愿意这么伺候人。
陶音的脚一半落在屋内,一半还放在外头,有些犹豫该不该进来。
人家小夫妻情意正浓,好像在玩什么不得了的情|趣,他好多余。
乔溪被沈三郎半抱着喂完水,扭头看到陶音来了,心虚的一把拍开沈三郎搂着他腰的手,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他就是给我倒水喝,我俩什么都没有!”
陶音嗤了一声,显然并不信他的话,大摇大摆进来,在乔溪床边一屁股坐下。
乔溪生怕他又要说什么虎狼之词,赶紧眼神示意沈夷光快走。
沈夷光替他把被子压实,回头将茶杯稳稳放下,然后才放心离去。
等人一走,陶音果然开始了,不怀好意的调笑道:“真是没想到啊小乔溪!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学得这么胆大了?”
“之前还在我面前装得矜持,没想到玩得比我还花!”
他说着一脸艳羡:“怎么样?在外头幕天席地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乔溪恨不得马上找东西把陶音嘴给堵上,他才刚要强制忘记,这小子就贴脸开大,烦死了!
陶音见状,哼了一声:“现在知道害羞了?”
“你知道吗?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你俩在山里三天三夜……”
乔溪心惊肉跳的捂住他的嘴,恨不得一头撞死。
什么叫“全村都知道”了!?
一想到自己跟男人出去野|合的事人尽皆知,乔溪就欲哭无泪,这下是真社死了。
陶音却满不在乎,嚷嚷道:“这有什么?你俩是正经拜过天地的夫妻,做那档子事再寻常不过,又不是背着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着,他幽幽地又是一声长叹:“可惜大山哥死活不开窍,怎么都听不懂我的暗示,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思!”
“要是他有你家三郎一半精明,我现在说不定都是三个娃的爹了……”
几次接触下来,乔溪其实已经差不多习惯陶音这个随心所欲想说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听他说到孩子的事,心说这家伙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
你一心想跟你的大山哥哥双宿双飞,两个男人哪来的孩子啊?
不对。
乔溪想到这,忽然脸色惨白。
他这凌天光顾着“报复”三郎让他伺|候自己,都忘了这事。
这里本来就是古代ABO的世界观,该不会真有男人生子这种逆天剧情吧!!???
而且仔细回想,他和三郎再不洞里的三天三夜,好像也确实没做什么安全措施……
乔溪整个人都麻了。
失魂落魄的送走陶音,沈夷光看到乔溪一脸生无可恋,连忙捧着一碗粥走过来,低声问:“怎么了?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乔溪盯着沈夷光的脸半晌,忽然猛地一把拉住他:“那、那个……”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尴尬羞耻的想跳楼。
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毫无心理负担的问出“我会不会怀孕”这样的话啊!?
乔溪的表情几乎纠结扭曲到几乎狰狞,吓了沈夷光一跳,连忙要去找林大夫过来看,急得手忙脚乱,脸色都变了。
乔溪一把扯住他,在心里把他又骂了千八百遍。
这么丢人的事,他还想去把林大夫叫来,到时他怎么问?
‘林大夫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开点避孕药?’
只要稍微脑补一下那个画面,乔溪就窒息了。
“你究竟怎么了?”沈夷光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自己找大夫,只好抬手在乔溪额上试探,喃喃道:“没有发热。”
乔溪支支吾吾,总算从嗓子里扯出点蚊蝇般细小的声音,磕磕巴巴的问:“你们天乾那方面是不是……是不是……”
沈夷光屏息侧耳倾听,温柔的安抚他,极有耐心的等他把话说完。
对上三郎坦荡又关切的眼眸,乔溪忽然生出一股勇气,他闭了闭眼,干脆心一横:“我是想问,你之前弄我那么多次,我……不能怀孕吧?”
话出口的时候,乔溪已经灵魂出窍了。
我再也不是个理直气壮的直男了。
因为没有谁家好直男会问自己会不会怀孕。
沈夷光没料到他纠结这个,也跟着愣了好久,继而脸上升出一丝红晕,像个不知所措的大男孩。然而他的生理知识不比乔溪这半路来的孤魂野鬼好多少,给不出准话。
“我也不懂……”
“因为我所认识的天乾,他们大多都是各自与地坤相配,然后自然而然有了孩子,少有与中庸结合的例子。”
说着,他又缓缓道:“不过之前我的确也听人说过,中庸的男子体质是极不易受孕的,所以他们大多都会与女子成婚。又或者有些柔弱的中庸男子为了子嗣,也会多找几个人搭伙过日子,毕竟……人多胜算也大。”
什么叫“人多胜算也大”……
乔溪木着脸有气无力看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一脸正气的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听说中庸男不易怀孕,乔溪顿时有了底气。
他想也是。那些ABO世界观设定本来就是为了人家AO搞出来的,不管中庸还是beta,不过是人家play的背景板而已,确实很少看到男beta怀孕的小说。
再说他就跟三郎睡了这么一次而已,三郎就算再牛逼,难道还能这凭空改设定,让他一个中庸怀孕?
想通了以后,乔溪安心多了,不过该骂还是得骂:“都怪你!”
“好,都是我的错。”沈夷光连忙低头识时务的认错,一边伸手继续轻揉乔溪的腰,轻声道:“这样舒服吗?”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不假。
自乔溪醒来两天,沈三郎真正做到了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处处体贴周到,甚至夜里都要睡在乔溪床边的地上,整夜守着他,时不时起来给他倒水或是盖被子,连早上刷牙漱口的水都是端到床前。
好几次乔溪因为身上各处疼痛想骂人,但是抬头看到沈三郎任劳任怨心平气和的给他捏肩揉腿的乖顺贤妻模样,一腔怒火不知道往哪发,偃旗息鼓。
算了。
乔溪自暴自弃往后一躺,仗着岑儿不在家没人看到,开始摆烂:“你轻点揉,疼着呢!”
也许是因为上了床有了肌肤之亲,人都是会变的,乔溪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他无论说出什么话,落在沈夷光耳中都与撒娇无异。
也正是这一刻,他才真正有了成家的感觉。
既然事实已成,沈夷光便认定,乔溪往后就是他的夫人了。
他想好了,待到来日把岑儿扶持登基,他就回来就带乔溪走。先帝曾说,他们沈家专出情种,所以沈夷光以后绝不会再有其他人,一心就守着乔溪过日子。
若他将来不幸事败难逃一死,那也没关系,他会留书一封,托谢必迟将自己毕生的财富全部留给乔溪,保障他下半生荣华富贵,让他再也不必辛苦。
沈夷光自己把一切安排的挺好,可是乔溪却没他想得那么多。
他懒洋洋趴在床上享受服务,努力安慰自己就算睡了一觉也不能说明什么,这只是意外而已。反正他以后也不打算结婚,大家都是男人,偶尔在一起睡觉,这叫互惠互利。
而且三郎长得确实帅,身材也好,横算竖算他都不吃亏……
脑子里胡七八糟想着有的没的,乔溪在沈夷光力度刚刚好的按摩服务中眯起眼睛,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还微微打着轻鼾。
等他睡熟,沈夷光低头仔细看他,见乔溪长长的羽睫下一片青黑,反省自己那三天确实过分,心头一边暗悔,一边又忍不住怜惜。
若不是身上还背负着沉重的责任,他真想时光静止在这一刻,他就这么和乔溪关起门过平静幸福的生活,永远不要醒来。
岑儿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趴伏在乔溪床边小心地问:“舅舅,小溪哥哥以后就是我的舅母了吗?”
他刚才在外面都偷听到了,小溪哥哥问他会不会怀孕。
“嘘——”沈夷光将食指抵在唇间微微摇头:“轻声些,他才刚睡下。”
“小溪不爱听‘舅母’这样的字眼,叫他知道了又要凶你。”
岑儿赶紧捂住小嘴,却敏锐察觉到,舅舅没有反驳他的话。
所以小溪哥哥以后就是他的舅母,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岑儿高兴的笑弯了小猫眼。
回去后,他要在京城里给小溪哥哥盖好大好大一个府邸,给他永远花不完的金银财宝,小溪哥哥肯定很高兴!
小孩子的心性总是简单的,岑儿光顾着想以后的生活,半点没察觉他的称呼乔溪为“哥哥”是不是差了辈分。
下午阳光正好,沈夷光把乔溪抱到院子里晒太阳,让他在摇椅上舒舒服服窝着。乔溪正美美享受日光浴,忽然听到什么动静。
消失了好几天的乔将军终于回来了。
与往常威风凛凛的气势不同,它今天走路晃晃悠悠四肢疲软,眼神也飘忽不定,默不作声的溜到墙根,往狗窝里一摊,看起来是累惨了。
一人一狗死鱼眼隔空对视,又各自撇开头。
乔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