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阵子,石清镇上新开了一家肉铺。那一整条街都是各种商贩,这家铺子也并不惹眼。
掌柜是一个外地来的年轻男人,整天沉默寡言,做事一板一眼,看着有些木讷,也不爱与人套近乎。不过每次出价倒是大方,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因此渐渐开始有许多猎户去他那里交易,生意很好。
此时沈夷光就在陈时的铺子里,两人坐在内里静谧僻静的茶室中,外面进进出出不停忙碌的伙计全是陈时的手下,因此完全不必担心有人误闯。
他们的布局已经初见端倪,接下来就是一步一步计划。沈夷光要陈时随时掌控汇报知晓京城的动向,还要他想办法联络上自己的旧部。
边关十万大军全听他一个人调动,赵昱手上又没有虎符,根本动不了那些人,沈夷光不担心这些。但他长久不回去,只怕日久人心动荡,容易引发混乱。
于是他亲自写了信让陈时派人送去,好让孙副将稳定军心,不给鞑子任何机会。
陈时一一应下,他做事干脆利落,不留痕迹,让沈夷光安心等待消息。沈夷光借着猎户的身份,自由出入陈时的铺子无人怀疑。
赵昱怕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到,沈夷光在遥远的石清镇上布置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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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万物复苏,山上的小动物们成堆成堆出来活动,沈夷光天天带着弓箭在山里钻,每次都满载而归,家里渐渐宽裕起来,总算摆脱了贫困户的帽子。
岑儿白天在学堂读书,吃住都有人照应,闲着没事干得乔溪有时会跟他一起进去,漫山遍野继续挖草药。功夫不负有心人,居然真的让他找到了一株紫金乌。他一边献宝似的向三郎炫耀自己的战利品,一边又不停惋惜:“可惜这是要给小竹子的,几乎错失我一个亿呢!”
午间两人并肩坐在枯树干上吃着干粮聊天。沈夷光听说朝廷大量征收紫金乌,不觉也有些奇怪:“你说这东西是给小竹子的?”
乔溪点头,“林大夫说紫金乌可以制药,让地坤暂时掩盖气息不被人察觉,隐匿身份。”
闻言,沈夷光若有所思。
从前他只知道紫金乌补气养身,却不知道还有这等妙用。如果林大夫所言不假,那……赵昱为什么要这东西?他明明是个天乾。
很多年前,沈夷光也曾玩笑说,赵昱无论身形相貌都与地坤无异,根本没有一点天乾的样子。彼时赵昱还跟着他们谈笑,假模假样询问假如自己真是地坤,他是否愿意娶他。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沈夷光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让他别开这种玩笑。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从来只把赵昱当朋友,从未有过一刻对他生出过超越朋友以外的情谊。莫说赵昱是天乾,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可能。就算他真是地坤,沈夷光也绝不会喜欢他。
他回答的很认真,赵昱听完却哈哈大笑。原来他只是看不惯沈夷光少年老成,又见他对京中所有名门地坤不肯多看一眼,存了心思故意逗他而已。
如果不是他们两人有着近十年的交情,沈夷光又太了解他的秉性,并且百分百确信赵昱身上的确有天乾的气息,或许他真的会怀疑赵昱真实的性别。
可是既然是天乾,赵昱又为何需要紫金乌?
沈夷光百思不得其解。他的思绪渐渐飘远又收回,落在面前的乔溪脸上。
初夏的阳光从树叶层层缝隙中洒下,乔溪就浸在无数的光点中,全身白得好像在发光。他越看越觉口干,不知不觉缓缓凑近。
正吃着饭,冷不丁被人偷亲,乔溪立刻嫌弃扭头,推搡道:“你干嘛!?青|天白日两个大男人亲来亲去的,恶不恶心!?”
沈夷光被骂了一顿,心里却很开心。
他发现自己只要跟乔溪在一起,总控制不住想要亲近他的冲动。奇怪的是,明明乔溪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地坤的气味,却依旧勾得他一刻离不开。
于是沈夷光又想起那年,谢必迟怀疑他是不是身体有问题,生拉硬拽和赵昱一起把骗去青|楼。谢必迟看热闹不嫌事大,豪掷千金,几乎把楼里所有稍微有点姿色的少年少女都叫了过来,其中还有个姿容堪称绝色的地坤花魁。
他们个个打扮光鲜亮丽,挨个给他灌酒,你一言我一语,惹得谢必迟边喝酒边笑话看戏。
然而沈夷光千杯不醉,对一屋子美得各有千秋环肥燕瘦的美人们完全没兴趣,最后甚至不耐烦的从窗户翻了出去,好几天都不理那两个损友。最后还是赵昱拎着谢必迟亲自登门道歉,这事才算过去。
可是他的那些不耐烦和冷言冷语,从未在乔溪身上出现过。沈夷光回忆早在自己睁眼看到他的第一眼,心里就跟别人不一样。
父亲说过他天生叛逆,因此沈夷光从不在乎什么天乾地坤必须顺应天和的规矩,也不管乔溪是中庸还是地坤。只要他在身边,他就喜欢。
沈夷光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同时也知道在乔溪心里,他们目前只是“睡觉”的关系。就算他们已经有过好几次肌肤之亲,哪怕乔溪的身上现在还残留着前些天他们荒唐的证据,可他依旧不认。
他隐约觉得乔溪心里有一套固执的理论,非得一门心思认定他们的“兄弟”关系,死活不愿承认他们其实已经是各种意义上的夫妻。
沈夷光无奈,又说服不了他,只能暂时退一步由得他去,待到日后找个时机好好和他谈谈,眼下还有别的更要紧的事要做。
因着要常常进城,也不好总借秦大叔的车用,沈夷光从陈时那里要了匹马回来,方便他随时行动。
马签回来的那天,乔溪滴溜溜围着那马转了好几圈,眼里止不住的喜欢。
沈夷光给马儿梳了毛又喂了草料,回头笑看他,问:“要试试吗?”
乔溪顿时两眼放光,可是又想自己压根不会骑马,遗憾摇头:“算了。”
“我带着你”沈夷光看出他心中所想,利落翻身上马,背着阳光对他微笑:“手给我。”
他笑得太好看,乔溪不觉看呆,下意识听话的伸手过去,忽然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提到半空,还没来得及反应,回神人已经稳稳在马背上坐好了。
他的后背仅仅靠在沈夷光的前胸上,因为天气越来越热,两人穿得都不多。隔着几层薄薄的布料,乔溪能清晰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热度,几乎错觉快把自己灼伤。
三郎只用一只手就能从身后环过乔溪的腰,不觉低声呢喃道:“好细。”
乔溪脸上一红,耳边是三郎近在咫尺的呼吸,整个人都不好了。
总觉得……这个姿势很危险。
沈夷光见状,担心乔溪不从,抢先一步道:“你我既是‘兄弟’,共乘一匹马也不算什么,是不是?”
乔溪哑口无言。
然而事实也正如他最初的预感一样,两个刚开过荤的年轻男人骑着同一匹马就是要出事。
………………
“我真是服了!”
乔溪一边抖着手穿衣服,一边骂人:
“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幕天席地,荒郊野外,孤男寡男,天干物燥,干柴烈火……
buff叠满了。
沈夷光看他气得不轻,讨好的上前帮他把衣带系好,没忍住又凑过去在他唇边亲了一下:“这实在不能怪我。林大夫说过我的雨露期不准,随时可能作乱。”
乔溪怀疑他在胡说:“骗人吧!?之前不是刚来过?这才隔了几天?”
别看沈夷光浓眉大眼的,骗起人来好不含糊心虚:“自然是真的!不然我难道是畜生吗?”
“再说你我既以兄弟相称,我又怎会对你生出非分之想?”
乔溪眼睛一眨不眨瞪着沈三郎,胸膛剧烈起伏,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
这些话往常都是他的词,现在被三郎时不时拿出来用,他总觉得有种奇怪的错觉。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失去两人关系中的主动权,完全被三郎牵着走。
但他没有证据。因为三郎平时表现得特别老实听话,完全不像那种腹黑有心机的人。
“好……好吧。”他默默点头,找不到辩驳的依据,语气也弱了一分:“那你能不能下次轻点?”
沈夷光轻咳一声,“我尽量。”
二十年来初尝情|爱滋味,他确实很难自控。两人都默认了现在的关系,谁也没再往前一步戳穿那层纸。沈夷光觉得时机不对,想着日后徐徐图之。而乔溪则是藏头藏尾,自欺欺人。
陶音看他俩感情急速升温,羡慕嫉妒的不得了,却也更加烦恼了。
“你说……大山哥怎么还不懂我的心思?我都暗示那么明显了!”
他眼巴巴跟在乔溪后头,看他喂鸡喂猪喂狐狸喂狗。乔溪走到哪他就尾随到哪,嘴巴一刻不停,不是在抱怨大山哥,就是吃乔溪买回来给岑儿的零食,根本不像是过了年都十九岁的人。
“他不懂暗示,那你直接挑明不就得了?”乔溪忙得要命,哪有功夫替基佬解决感情问题。
三郎打猎养家,岑儿读书学习,眼下家里的农活就他自己忙,虽然不多,却很琐碎。他们白天各忙各的,晚上一关灯岑儿自己睡,他就和好兄弟“深度交流”,日子竟然越过越好,都快奔小康了。
虽然和他最初想的有点不一样,但殊途同归,勉强也算发家致富了。
“那、那多不好!”陶音捂着脸羞涩忸怩:“我娘说这种事不能着急,要我矜持一点不能太主动,不然会被人轻视!”
乔溪:“……”
你那车速都快飙到高速一百八十码了,居然好意思说矜持???
你们基佬的世界这么复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