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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种地捡来的媳妇 顾青词 2753 2024-08-31 09:37:40

三郎虽然离家,可是准时隔了三五天就有书信传来。其实信里也没什么要紧事说,无非就是重复询问乔溪身体如何,心情好不好,家里的活不要太累,间或掺杂一些自己路上的所见所闻,或捎带几个新鲜有趣的小玩意回来送他。

都说“小别胜新婚”,乔溪可算真切感受了一回。

以前三郎天天在眼皮底下晃悠还不觉得,一旦人不在身边,乔溪就觉得哪哪都不习惯。常常他在院子里忙着手上的活,还像以前一样自然而然的喊三郎帮忙。而后当他察觉无人回应,又要恍惚一阵才想起三郎不在。

乔溪自认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但现在的他经常看着远方眺望,满心惆怅。时不时莫名其妙就走到了村口,默默地蹲在树下守着,希望下一秒就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出现。

就算他明知还不到三郎的归期。

“你呀,这是犯了相思病。”

这天他又不知不觉发呆出神,一旁刚吃完晚饭稍作歇息的赵夫子乐呵呵摸着胡子笑着说道。

乔溪回神想反驳两句,发现对方是夫子,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小声嘀咕道:“我才没有……”

赵夫子面上无奈,心里深深叹气。

罢了。

为了自己那口拙嘴笨的学生,他且当一回月老红娘罢。

赵夫子不疾不徐道:“不是相思,你为何近来频频出神望呆?”他接着调侃道:“若我没说错,你今日那道清炒三菌又错将白糖当食盐放了吧?”

乔溪脸上一红。

他炒菜的时候确实莫名其妙又想到三郎,担心他在外面风餐露宿吃不好,再加上厨房昏暗,一时手快拿错也情有可原。

等他发现的时候,白糖已经融化在锅里,尽管后来他紧急加盐试图掩盖,又怎么能瞒得过嘴刁精明的赵夫子。

他讷讷解释道:“我真没想他,就是怕他在外面吃睡不好。”

赵夫子笑得意味深长:“三郎那么大个人了,又不是三岁娃娃,有什么可担心的?”

“何况堂堂三尺男儿能屈能伸,便是草根树皮也能吃得,一时的苦算什么?”

乔溪觉得不是这么个道理:“话是这样说,但也没必要硬吃苦吧?”

“再说我和他一起久了,担心他也很正常。”

赵夫子看他嘴硬,又问:“那你为何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可不像只是担心他的身子,我瞧你都快化作‘望夫石’了。”

乔溪仍想辩驳两句,又找不到借口,索性低头不言。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编的那么多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来说去就是根本放不下。

他不光关心三郎吃睡的问题,而且情感上更思念对方。每晚夜深人静他独自躺在床上,会觉得房间很空、床太大,被窝很冷。

不知不觉中,他早已经习惯夜夜睡在三郎怀里。而今没有人紧紧贴着他,乔溪无法适应。

到了这个时候,他再不能自欺欺人。

什么对待感情要慎重……果然人只有独处时才能真正理清自己的想法。

过去每天看到三郎,乔溪就像鸵鸟一样假装他们只是普通兄弟情。一朝分开,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情感就像夜间藏在林中的野兽绝地反扑,一点点蚕食掉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冷静。

赵夫子眼光毒辣,一眼就瞧出乔溪心境的变化,不由微笑。

这娃儿虽说嘴硬,却也不是那等冥顽不灵的人,稍稍点拨就开窍,不错。

“少年人知好|色而慕少艾,再正常不过。”赵夫子循循善诱,“即使圣人也不能逃脱,你又何必过分自苛。”

乔溪抿唇:“我没有……我只是,还没想好。”

尽管赵夫子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辈,乔溪仍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剖析自己的情感问题。可是赵夫子十分温和,又总一副爱护晚辈的眼神看待他,总让乔溪想起自己的爷爷,不知不觉在他面前放松了戒备。

赵夫子闻言道:“人贵自重,而后自立——你做得很好。”

“不过若过分自强,有时容易失却真情,留有遗憾。”

“看得开才能放得下。直视本心,自然通达。”

赵夫子的意思是,如果乔溪因为性情太独立要强,而忽视拒绝内心深处对他人的情感依赖,那他不算真正的强大,可能会在将来的某天后悔。

只有正视自己的情感需求,不逃避畏惧,才能真正做到拿起放下,不会因为一段感情的得失而纠结痛苦。

乔溪听完若有所思。

他没有逃避对三郎的感情,但他过往一直以为自己是直男。,即便现在他对外面的同性也没有任何念想。所以他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习惯了和三郎在一起,还是真的喜欢对方。

他想了很久,低声道:“您说得有道理,我会好好想想。”

赵夫子知道情爱一事旁人插不得手,他能说的点到为止,再往下就恼人了,笑呵呵的又端起茶杯。

乔溪看他一副怡然自得的做派,把他和三郎的事暂且放一放,好奇地问:“您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一个人出来教书,请问您的家里人呢?”

因为最近总在乔溪家里吃饭,赵夫子的面貌比起几个月前不知好了多少。从衣衫简陋瘦骨嶙峋的老头,变成如今红光满面仪容整洁的样子,费了乔溪不少功夫。

他不止一次想问,按说赵夫子这年纪早该在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怎么孤家寡人连口饭都吃不上。

赵夫子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叹气道:“嗳!说来惭愧。老朽一介穷书生,清贫半辈子,至今还未有家室,孓然一身。”

乔溪不解:“可是您看起来年轻时应该也是相貌不俗的人……”

连何秀才那半吊子都能被李员外相中做女婿,赵夫子这真正有才有貌的怎么没有人喜欢呢?

赵夫子忍俊不禁:“婚姻情感之事讲究缘分,岂能以这些外物做考量?”他说完又笑道:“大约我年轻时性情实在不讨喜,脾气又臭又硬,没有哪家姑娘少年看得上。”

他笑眯眯的自贬,眼里却黯淡伤感,大约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乔溪很是自责,为什么要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刨根问底,连连道歉。

“我自己的事,你道什么歉?”赵夫子摆手,督促一旁还在玩耍的岑儿回房读书,这才又回头道:“你啊……莫要总自觉对旁人亏欠。”

这确实是乔溪性格中的一个缺陷。他总害怕给人添麻烦,担心伤害别人,常常用最高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但这样活得实在很累。

乔溪深深自省,忽然听赵夫子深深一叹,道:

“一切皆因我心中早有良人。此生除了她,我再不愿与他人共白首。”

“况且我明明心有所属,却又因着私心成家,岂不是一次白白害了两个姑娘?”

乔溪没想到赵夫子会对他说这些,立刻安慰了几句:“您这样是君子所为。”

因为心里有无可替代的白月光,所以宁可独活也不愿意伤害别人。赵夫子这样的人,比起某些嘴里说着真爱,结果转头就找替身、完全不耽误结婚生子的狗男人强了一万倍。

也许话匣子已经打开,赵夫子也很多年没与人好好聊天,絮絮叨叨说起了很多陈年旧事,乔溪也才知道原来赵夫子年轻时居然还当过大官。

“那……那位与您两情相悦的小姐如今怎么样了?”他小心翼翼的问。

赵夫子目光望着远方,神色温柔:“她呀……听说她现在过得很好。”

“夫妻恩爱,儿孙满堂,享不尽荣华富贵。”

说这句话的时候,赵夫子脸上没有半分阴霾,眼里泛着淡淡笑意。他是真的为自己深爱的女子一生顺遂而感到高兴。

他打趣道:“幸好她当年没有嫁我。否则现在跟着我这穷酸破落户四处漂泊,连口饭都吃不上。”

明明赵夫子的表情看上去很幸福,乔溪的眼眶却无比酸涩。

他一直以为,“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对方幸福,哪怕不是和自己”,这样纯粹美好的感情只存在于小说电视,原来真的有人抱着一颗无人可诉的真心孤独终老。

赵夫子说起过去的事,满眼都是怀念:“她父亲当年嫌弃我出身贫寒,在京中根基薄弱,所以不肯将她许给我,但我至今不曾怨过他。”

“将心比心,若我也有个如珠似宝疼爱到大的掌上明珠,也是舍不得让她吃一点苦头的。”

他说着轻哼一声:“我素来看不上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不仅立意烂俗,写书的人更是臭不可闻。”

赵夫子一生清正。即便是当年,他也从未想过撺掇心爱的女子与自己私定终身倒逼双亲,更未做过一件不利于对方闺阁清誉的事,自然看不上那些钟爱幻想拐带高门大户千金小姐私逃的酸腐书生。

他无情批判道:“不过都是披着情爱的皮,宣泄他们自己不可告人的私欲罢了。”

乔溪恨不得当场给赵夫子鼓掌,夸他骂得好。

果然人类物种多样性,人与人的区别有时候比人和狗都大。

同样是出身贫寒的读书人,世上既有何秀才这样的人|渣,却也有赵夫子那样真正有文人风骨的好人。

只可惜现实中何秀才遍地都是,而赵夫子寥寥无几,即便广为流传的文学作品里也凤毛麟角。

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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