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珠看见林柯就没好气儿,直皱着眉小声道晦气,那边林柯走得倒是快,扶着边上的婆子跟个火钳子似的就叉过来了,也没得正儿八经的礼仪,只冲着林甘棠笑了一笑道:“哥哥出去呀?”
涣珠冲林柯福了福身子:“给小姐请安。”
林柯略瞥了瞥她,淡淡道:“起来吧,真个没规没矩的,没见着我跟哥哥说话吗?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的。”
涣珠垂着眼睛不说话,这小姐脾气大着呢,越搭理越来劲。
林甘棠皱眉道:“你不在家呆着到我这来干什么?”
林柯抚了抚头上新的珠翠笑道:“哎,还不是听说着哥哥要去宫里住些日子,我就想着来瞧瞧哥哥。”
林甘棠嗯了一声:“现在瞧也瞧过了,你可以回去了。”
林柯眼珠子转了两转,又笑道:“哥哥要去宫里住多久?你这宅子空着也是白费了,里面东西没得没落了或者叫家仆摸了去,怪可惜的,不如我给哥哥看着?”
林甘棠心里好笑:“我这屋子里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丢了也不可惜,妹妹费心了。”
林柯撇了撇嘴,心想着林甘棠这是给谁脸色瞧呢?爹爹在家可是说了,在朝为官不尽心,要皇上在家宴上给他难堪,没得叫家里丢脸的,要她说,倒不如把衬着林甘棠还在那个位子上赶紧把他的那点子钱财全缴了去,早早儿的把他撵了走,林家没准倒能更好地走下去。
林甘棠不松嘴,林柯又不愿意白走一趟,看了两眼林甘棠,瞧见他头上插着的白玉簪子,抿嘴一笑:“哥哥今儿头上这簪子戴着女气,叫人瞧见没得说笑呢。”
涣珠一听气得不行,林甘棠头上这玉簪还是太太生前留给他的,再说了这上朝总不能随便地拿个银簪木簪别着头发吧?总得有些撑得住门面的东西吧?林家小姐真是连点儿汤水都不放过的。
林甘棠脸上还是淡淡的:“我觉得这个戴着挺好。”
林柯掩着嘴笑起来:“哥哥可别说笑了,不如把它给我吧,我再差着个人给哥哥挑个好的送去。”
涣珠觉得自己真是从没见过谁家小姐这么没脸没皮的,咬牙道:“多谢小姐关心了,只是少爷就爱这一支,怕是不能忍痛割爱了。”
林柯向来要风得风的,一听这话脸上马上沉了下来,冷笑道:“哥哥身边的人也不好好的教教,这都是怎么跟主子说话的?这贱婢真是打死了都不足惜的。”
卫风下了轿子正瞧着林柯抬手要打涣珠,出声道:“林大人收拾东西怎得收了这么久?”
林柯一听有人过来,忙收了手转头看去,瞧见那人忙又红着脸避开了视线。
涣珠一见卫风来了不知为什么竟有了靠山的感觉,眼眶一酸险些就要哭出来,恨不得扑上去抱着卫风的大腿嚎一场。
林柯忍不住又偷着瞧了几眼卫风,虽然不知道这是谁但瞧着打扮肯定非富即贵,福了福身子道:“给大人请安。”
卫风根本不理她,走过来问涣珠道:“林大人可是怕住不惯要你把整个宅子搬了去吗?”
林柯见卫风没搭理自己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又笑道:“哥哥跟我说了会子话,这才耽误了。”
卫风好像这才看见这有个人似的,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林家妹妹。”
林柯看他的眼神几乎要漫出水来,又有些犹豫道:“哥哥说着要把头上那白玉簪子给我,我瞧着不妥,这才耽误了。”
涣珠恨得直咬牙,卫风却笑道:“林大人能有什么好东西,你瞧他这么木头人儿似的哪里懂女孩儿的心思妹妹喜欢簪子我给你个好的不就是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翡翠的簪子来,这翡翠水润润莹亮亮的,一看就是不常见的好东西,怕是有钱也买不着的。
林柯一边伸手去接一边推辞道:“这可怎么是好?”
卫风避开她的手,拿着簪子亲自给她插在头发上,往日里总瞧着皇后往头上戴各种时兴的花样子,简直要把自己的脑袋当个花瓶似的,看多了自然也就会了,这会儿给她牢牢地簪好笑道:“妹妹可别生分,女孩子家自该是好东西浸养着,再多也不嫌多的。”林柯虽说娇纵但到底养在深闺里的多,那里见过这种会哄人的手段,只觉得自己腿都软了,又想着他大概对自己也是有意的,咬着嘴唇堪堪地站着。
正说着,那边挽翠坐着马车到了,下来冲着卫风行了个非常恭敬的礼:“给主子请安。”
林柯本觉着自己已经穿戴得够好的了,现在一瞧这连丫鬟的穿戴都比自己讲究了不止一点儿,瞧那眉色那胭脂,可都是顶顶上好的货色吧?再看看这头上的珠翠和身上的裙褂,有几样子竟是自己见都没见过的,这带出去走一圈,哪里看得出是个丫鬟,不知道的只当是谁家娇养着的大太太呢!再瞧瞧后面那马车,那马身姿矫健皮毛油光水滑的,马车连轱辘都说不清的细致尊贵,更别说别的配件了。
卫风兴致上来本想再好好闹一闹林柯,一眼瞧着林甘棠脸上淡淡的,心道不好,忙笑道:“林大人自是收好了,那便跟我走吧?”
挽翠忙上前接了东西,迎着林甘棠上马车。
卫风冲林柯抱了抱拳,两眼含着笑意说不出的柔情:“林家妹妹走好,我就不送了,下次得空请你喝茶。”
卫风这举止绝对算得上轻浮无理,但是林柯在他的眼神里简直恨不得化成一汪春水,只觉得这男人风流潇洒,俊俏地不行,年纪轻轻的却又有权势,出手又及其大方,只恨不得能当即化成书卷里的小姐佳人,即刻便跟着他远走高飞地才好,等晃过神来的时候连卫风的马车都瞧不见了。
挽翠知道卫风的脾性儿,这会儿拿着湿帕子给他好好地擦了几遍手,跟涣珠两人去马车帘子外边儿规规矩矩地坐着了。
卫风一脸嫌弃:“我先前还以为你这妹妹好歹也是跟你一个父亲,怎的半点儿都不像的,也真难为她是个人才。”
林甘棠心里还有些不舒服,只淡淡道:“那你还给她簪子。”
卫风笑着拉他的手:“只怕她消受不起啊,那可是二皇子的簪子。”
林甘棠一愣,卫风拉了他往自己怀里带:“从二皇子那儿偷这么个东西来我可费了老劲儿了,你可等着吧,她回去定是不肯老老实实地嫁三皇子的,待着年宴的时候你随便寻个由头带她进宫来……叫声好听的,到时候我给你好好地撒撒气。”
林甘棠冷哼一声:“卫大人自是风姿绰约,只略动一动手便将人迷去了。”说着又忍不住捏着他的下巴瞧了瞧:“我们兄妹这挑人的眼光倒是相似得厉害。”
卫风叹气道:“你也奇怪,还这么纵着她,纵着整个林家,要是我那需得跟她对着闹,看谁闹得过谁。”
林甘棠垂了眼睛道:“我知道这么说有些奇怪,但这毕竟是我最后的亲人了,我在朝里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里刺,我自是知道的,家里虽说不好,多少有个念想。”
卫风无法理解,对他来说不好的东西就得远远得丢了,便是大腿上长了血疮那也得拿了刀切下来,说不得还要狠狠得踩上一脚才甘心,卫家确实立了战功得了权势,却是以他父母的生命为代价的,这权势这荣华,是白骨上开出的花,远看绚丽,走近了才知血腥。
卫风摸了摸林甘棠的后颈:“我大约也知道你是想找个依托,把心思放上去好喘口气还能活着,我觉着我身体还行,扛得住,你不如搬我身上?”
林甘棠一愣,猛地抱住卫风,身子略微地抖着,眼眶重重地抵着他的肩膀,卫风抬手在他背上摸了摸:“我可是说的心思,没叫你把自个儿挂我身上。”
林甘棠也觉得自己有些丢人,却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轻轻吸了两下鼻子,闷声道:“你可想清楚了,我要是动了这么个心思,那可就把你画上线了,以后就只能是我的了,你若是背叛我。”他抬起脸来,眼眸又清又亮地盯着卫风:“卫大人若是负了我,可得准备着一块儿做孤魂野鬼了。”
卫风半眯着眼睛微微笑道:“此生君不负我,我定把这天下的繁华堆在你的脚下。”
林甘棠抿着嘴坐了一会儿,忍不住笑道:“刚刚真是难为你,还专门把挽翠打扮地花似的带着这么个华而不实的马车过来,没得叫人打眼的。”
卫风挑眉道:“我那儿也没个女眷,这些个东西月月地发,我自个儿又没法用,白着也是白着,回去都收出来,叫挽翠和涣珠分了了事儿。”
林甘棠有些过意不去:“哪里用得着这么些,你的东西自留着赏人吧。”
卫风笑道:“这么点东西还分得你的我的?人都是你的了倒在意起这么些个钱财物件了?来叫我得点好处待会儿告诉卫府里的银子都放在哪了。”说着揽着林甘棠的腰欺下身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