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甘棠上朝的时候觉得哪里不太对。
虽说之前他上朝的时候也是独来独往地没人来招惹他,今天却越发奇怪得紧了,周围几个随行的官员虽说依旧三五成群地各自走着,却总有意无意地往他这里瞟几眼,甚至有两个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之情,一看就是要挑事儿。
林甘棠心里好笑,总归没什么好事,并不想搭理他们,没想到那两个人竟跟着他走过来,一边一个,将林甘棠夹在中间叫他不好走开。
林甘棠瞥了左边那个一眼,问他:“陈大人找我有事?”
那姓陈的官员嗤笑一声:“不敢,不过是听闻了一些事,有些瞧不下去罢了。”
另一边那名官员也是点头附和道:“可不是,听说有的朝廷重臣不孝不仁,这样的人哪里能但得重任,要是我,出了这样的事儿,还不就早早地辞了官夹起尾巴做人呢,哪里有脸还留在这里?”
林甘棠冷笑一声:“吴大人是该夹着尾巴,这才符合你的形象呢。整日地摇尾乞怜,求着别人牙缝里的一口吃食。”
吴姓的官员一愣,随即皱起眉头,他确实与陈姓官员收了林家的银子,反正林甘棠现在独身一人也没什么可怕的,要给他个小鞋穿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儿吗?他清了清嗓子,心里隐约生出些快感,这些平日里低眉顺眼的小人物一旦得了权势,瞧见曾经的高岭之花落入泥潭,都忍不住要去前面讥讽一番,却丝毫瞧不见自己的丑态,只越发肆意起来,尖牙利齿地编排着,那唾沫星子跟喷壶似的停不住。
林甘棠懒得搭理他们,越说越来劲儿的玩意,他长腿一迈走得飞快,甚至将卫风都甩在后面。
卫风下轿子的时候衣角被凳子边儿勾了一下,边上又有人来跟他说话,待挽翠将衣袍小心地弄出来的时候林甘棠已经走到前面去了,边上挤着两个人,嘴里说着什么,拥着他赶着往前,那架势好像拍拍翅膀就要飞起来似的。
卫风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林家真是疯了不成?弄出这两个蠢货来撩拨他?真是上赶着找死。
卫风抬腿往朝堂走,边上的大臣看见他纷纷过来跟他打招呼,卫风一一应了,与他们闲谈几句,一齐进了朝堂。
皇帝依旧是老样子,参汤吊着命,瘦得皮包骨头,一碰就要散架似的,半睡半醒地倚在龙椅上,看着底下一众大臣跪下对自己行礼,懒洋洋地抬手叫他们平身,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一下瞧见曹季夏,随口问道:“曹爱卿身上可好些了?”
曹季夏垂首应道:“承蒙皇上关心,臣已经好多了。”
皇帝笑道:“爱卿可怨朕?”
曹季夏依旧垂首回道:“不敢,是臣有辱使命,自该领罚的。”
皇帝瞧他这么一本正经的着实没意思,也不再逗他,左右现在也没什么事儿,有人替他批折子有人给他办事,他自己落得清闲,他瞥向卫风,看这么个心思玲珑的人物儿低眉顺眼地站在底下,为自己所用,心里有些愉快,声音里也带着笑意,叫了他一声:“卫爱卿。”
卫风走出列,躬身道:“臣在。”
皇帝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敲打了几下,问他:“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卫风垂着眼,心里琢磨着他的意思,慢慢张口道:“这天下什么事儿能瞒得过皇上呢,臣本还巴巴儿地盼着皇上说些,哪里有什么新鲜事儿。”
皇帝听他说话心里舒服,手肘支在腿上用手撑着下巴:“卫爱卿这么见外,朕听说最近折子多,叫你总挨到半夜不得睡,不如拣些说说,也叫众位爱卿一起谋划谋划。”
皇上真是胡闹了,这朝政上的事也好拿来这样玩笑的?卫风心里勾了勾嘴角,面上又略皱了眉:“皇上这样说倒真是有些折子叫臣不敢拿主意,只是这事儿怕还要牵扯到后宫里……现在说出来怕是不妥。”
皇帝心里一震,坐直了身子:“但讲无妨。”
卫风应了一声:“因着臣与林大人现同居一府,连带着对曹大人未审出的案子也有些上心。前几日臣收着一张没有署名的折子,言辞非常委婉,暗示此事与前皇后有关。”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这事臣本是不信的,宫里戒备森严,谁敢把手伸得这么长?偏偏这两日林大人那里变故不断,想必各位也略有耳闻,只是各位大人都明白清者自清,并不会一味听信这些。”他一边说一边拿目光往周围扫视了一圈,皇帝从听到此事与前皇后有关开始就面露不悦,那些个大臣哪里敢去触霉头做出头鸟,又是各家自扫门前雪,只要看热闹就好了,何必动真格的为他人做嫁衣呢?一时间都只喏喏地表示赞同。
卫风瞧着先前围攻林甘棠的吴、陈两位官员这会儿暗暗地拿袖子抹了抹额头,暗自冷笑,在殿上跪下朗声道:“这道理连三岁的孩童都省得,偏偏有人硬要往上凑,这动机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深思。皇上,后宫不得干政,被废的娘娘更不得胁佞朝中重臣,朝中不稳,天下如何稳当,天下不稳,众口嚣嚣,叫皇家颜面往何处,臣恳请皇上明察。”
就是这么个可大可小的事儿,要说起来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偏偏叫卫风搅得如此严重,皇帝好面子,此话一出叫他如何能不上心,他最怕权力被外家觊觎,内火又旺,此刻更是晕了头脑,猛地站起身来:“查!给朕查清楚!”他看着卫风,喘了几口气平静了一些:“眼下宫里真是越发混乱,有些人的胆子越发大了,卫爱卿查着了人直接叫曹季夏排进刑部去,朕要尽快知道结果。”
卫风叩首领了旨。
皇帝看着底下一群呆若木鸡的大臣只觉得心烦,挥了挥手不耐道:“都回去吧。”
众臣忙各自行了礼急急地退了朝,好像走得慢了些便会被曹季夏抓走似的。
陈、吴两位大臣两股战战,背上全是冷汗,他们没想到卫风竟会如此回护林甘棠,林甘棠没了背景,卫风这是图什么?他们一时想不明白,走到卫风面前陪笑道:“卫大人辛苦了,我二位其实并没有想为难林大人,只是那流言实在传得真,这才叫蒙蔽了去……”他说着抓住卫风的袖子,飞快地就要往那宽大的袖口里塞什么东西,卫风猛地一甩手,朗声道:“吴大人这是做什么?贿赂官员可是大罪呢!”
吴姓官员见他这么大声说话惊得面色惨白,曹季夏从后面慢慢踱过来,阴沉着脸:“两位大人这么急着想去刑部喝茶?跟我走一趟吧。”说着抬了抬手,边上跟来的侍卫不由分说就把人拽走了。
卫风冲曹季夏拱了拱手,一起慢慢往前走:“有劳曹大人了。”
曹季夏脸上依旧淡淡的,他伸手往自己腕子上摸,一下摸了个空,这才想起那些珠子还在家里放着,并未重新串起来。他抿了抿嘴角,冲卫风身后的林甘棠略点了点头就算打过了招呼,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轿子走了。
眼下众人都散得七七八八,卫风拽了拽林甘棠的袖子,斜瞥他一眼:“上朝走得那么急,一刻也不肯等我。”
刚刚还凶狠地露着獠牙的恶狼一下收起了爪子,像只控诉自己被狠心抛弃了的柔软幼犬,扑腾着肉垫委屈地求摸头。林甘棠跟他慢慢往前走,轻声说:“你当时不是在跟曹季夏说话吗?我怎么好凑上去。”
卫风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曹大人都挨了板子了,我可不该上去慰问两句吗?”
林甘棠自然明白,理智上完全可以理解,可是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他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了,看见曹季夏就有些焦躁,像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动物,情不自禁地就想竖起脖子上的毛狠狠地呲他一下。
卫风探了手下去,扣住林甘棠的五指,轻轻晃了两下:“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少跟他说话,好不好?”
林甘棠心里无奈,明明卫风才是年纪更小一些的那个,偏偏最近说话做事越来越顺着自己,哄小孩儿似的,反倒显得他不近人情地胡闹了。
林甘棠叹了口气:“你别这样,反倒叫我觉得好别扭,该如何便如何好了。”他抬眼看着卫风,皱了一下眉头,还是说道:“卫风,我是个男人,我不需要你拿哄女人那一套来逗哄我。”
卫风愣了一下,又笑道:“这么严肃做什么。”他拽着林甘棠,硬把他拉进轿子叫他挨着自己坐下,用一种非常专注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抬手轻轻搭在他小腹上,慢慢滑至两腿间。
林甘棠:“……?”
卫风冲他挑挑眉:“你看,我很清楚你的性别,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对你有感情想对你好而已,并不是为别的。”
林甘棠非常尴尬地并着腿,他捏着卫风的手腕将他的手拿开,耳根一下子就红了,像只不知所措的大兔子,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卫风一手抱住林甘棠,一手依旧探了下去,松了他的腰带往里摸去,鼻尖呼出的热气拍在林甘棠耳畔:“你怎么总有精力想这么多?定是为夫伺候得不周,叫林大人不得尽兴,才总有心思想七想八的。”
林甘棠没想到卫风大白天的突然就光明正大地耍起流氓来,偏偏自己被他一碰就有了反应,一时间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卫风凑上去跟他接吻,在他唇上舔了两下,轻声哄道:“张嘴,一会儿咬破了。”
林甘棠又羞又恼,身上又被卫风掣肘着挣脱不开,侧过头一口咬在卫风肩膀上,只是一时忘了卫风赶得急没脱下围脖,咬了满嘴的毛。
卫风一手在下面继续,一手拇指轻轻擦过林甘棠的嘴唇,将那些黏着的毛蹭开,笑着亲吻他。
林甘棠被他摸得腿软,轿子颠簸,隔着帘子还能听见外面的人说话,这种环境叫他非常不安,竟是还未走到卫府便弄了卫风一手。
卫风抽出手来,拿帕子细细擦了,又好好地将林甘棠的腰带系上衣服理好。林甘棠有些失神,额上尽是薄汗,面皮都有些红了,他斜瞥了一眼卫风,眼里水盈盈的,像个被欺负得狠了的小动物。
卫风将他扒拉进怀里抱着,亲了亲他的耳朵:“我们是恋人,怎么样都是可以的,你不要担心。”林甘棠低着头,咬着嘴唇。
轿子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卫风柔声哄了他好一会儿,林甘棠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他抬起头来,捏住卫风的下巴,狠着心在他嘴唇上一咬:“越发啰嗦了,老婆子似的。”
卫风挑着嘴角笑了笑,总归是哄好了,他心里轻松愉悦起来,接下来,可要陪那些碍事的人好好玩一会儿了。